卖药

  沈寂溪胸中的烦躁之气萦绕不去,他勉强大口呼吸,希望能将那股戾气压制下去,却使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憋闷。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忍到快要昏厥的时候,一双大手突然从背后抓住了他的肩膀。

  “寂溪,你怎么了?”说话之人是老六。

  “六叔……”

  沈寂溪眼前一黑,立时便失去了意识。老六伸手扶住对方,将对方背到背上,背回了医馆。

  詹荀与那少年和蓝衫人一道寻了间酒馆,刚欲抬脚进门他却骤然停住了脚步。那少年不解,问道:“怎么了,詹大哥?”

  詹荀回头向来路极目望去,满街人来人往,却并没有他熟悉的身影。他苦笑一声,道:“没事,外面冷,咱们进去说吧。”

  说罢,三人一道进了酒馆。

  沈寂溪昏睡到半夜才醒,醒来后烦躁之气丝毫没减。他从房内出来,穿着寝衣躺到厚厚的积雪上,希望能借着寒冷减少体内的戾气。

  老六睡在隔壁,听到动静出门查看,被躺在雪地里的沈寂溪吓了一跳。

  “寂溪,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老六一边说着,一边去扶他。

  沈寂溪甩开对方的胳膊,道:“你只管睡你的觉,我要如何哪里用的着你操心。”

  “你爹既然将你托付于我,我便该当为你操心。”

  “说的轻巧。你知不知道自从被你用那劳什子血蛊救醒,我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那血蛊整日在我身体里,快要将我逼疯了。有时候,我恨不得拿一把刀把自己剖开,将它抓出来,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沈寂溪有些失控的吼道。

  “我很欣慰,你没那么做。”老六倒是依然冷静。

  沈寂溪抱着脑袋,蜷缩在雪地里,半晌后声音有些泄气道:“对不起六叔,你别管我了,就让我自己待着。”

  老六跪在雪地里,将自己的披风裹在沈寂溪身上,道:“寂溪,心里觉得烦躁就发泄出来,想骂人,想打架,想摔东西都可以。只是不要这般忍着。”

  “六叔,我是不是好不了了?”沈寂溪颤抖着声音问道。

  “不会的。”

  “我今天在灯市,见到他了。”

  “谁?”

  “将血蛊喂大那人。”

  “你见到詹荀了?他怎么会在北江?”

  沈寂溪抱着自己痛的快要炸开的脑袋,跪在雪地上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控。老六看着对方的样子,不得不赶忙收起自己有些慌的心神。

  “你今日血蛊发作,想必是因为见到他的缘故。明日我差人去打听一下他的所在,若他长留在北江,我们便离开吧。”老六道。

  沈寂溪勉强支撑着身体从雪地里站起来,一字一句的道:“我为何要躲着他,这北江既然来了,我不会轻易离开的。我是个大夫,不能让这小小的血蛊打败。它若当真跟着我一世,难不成我要妥协到死么?那当日你们将我救活做什么,还不如让我死了干净。”

  老六想要扶住沈寂溪,却见对方躲开了。

  沈寂溪将披风还给老六,道:“六叔,我没事了,你回去歇息吧。明日医馆便要开门营业,到时候有的是要忙的事。”

  老六见他呼吸渐渐平稳,想必是血蛊已经平息了,便也不坚持,两人各自回了房。

  沈寂溪从柜子的最里头,翻出了一个瓷瓶,那是多年前詹荀送给他的。他从前对一些旁门左道的医术药理颇为感兴趣,平日里经常会炼制一些奇奇怪怪的药丸放到里头。

  不过现在里头装着的并非杂乱无章的各类药丸,而是他早在离开郡城之前炼制的一种具有宁神功效的药丸。

  他在中都时曾服用过那种药丸,只要半夜服上一粒,第二日便不会有暴躁的情绪产生。只因那药丸服用的当夜,身体会有近一刻钟处在极度疼痛之中,是以他到了北江之后便未再服用。

  今夜血蛊倒是安宁了,可明日会如何,他尚未确定。不过明日既是医馆开门营业的第一日,总不好出什么岔子。万一他情绪失控将医馆砸了,岂不是要自毁招牌了。

  沈寂溪叹了口气,从瓷瓶内取了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窗外夜色正浓,整个北江都陷入了静谧的黑暗里。沈寂溪独自承受着那一刻钟的撕心裂肺,这样的时日不知到何时才会终止。然而他别无选择,既要生于世上,总少不了付出代价。

  缘溪医馆开门营业的第一日,依照沈寂溪的吩咐,并没有举行什么仪式。伙计们一早将大门打开,挂了“三日内免诊金”的牌子,便算是正式开门了。

  一整日也没什么人上门,沈寂溪百无聊赖的医馆的大堂和门口转悠了半天。到了黄昏,快要关门歇业之时,医馆才迎来了第一位上门的客人,确切的说是两位。

  “伙计,我们要买药。”两人中个子较高那位一进门便大声道。

  另一位较为白净的青年没好气的拉了了对方的胳膊,走到柜台前对伙计小声道:“我们想买一些……服了之后便会睡觉的药。”

  那伙计一听便知对方要买蒙汗药,他打量了两人一番,道:“小店只医病开药,两位既无方子又无问诊,恕小店买有药可卖给两位。”

  那大个一听,有些着急,道:“医馆怎会没有药,你别蒙我。”

  “算了。”那较为白净的显然不想让他继续纠缠,拉着他便往外走。

  一直躺在角落躺椅上的沈寂溪这时起身道:“既是医馆,哪有不卖药的道理。把药给他们吧,莫忘了收银子。”

  “不是不收诊金么?”那大个道。

  “你们既无问诊,又无药方,买的是蒙汗药,哪有诊金可免?”沈寂溪揪着手指上今日刚起的倒刺,懒洋洋的道。北江气候干燥,他的身体并不是很适应。

  那大个还想说什么,但待看清沈寂溪的样貌,突然大笑一声,道:“哎,你不是那个沈先生家的公子么?这医馆竟是你们家开的,这可太巧了。”

  “是啊,真巧。你们买蒙汗药这样的事,竟然被我撞见了,我不会被灭口吧?”沈寂溪起身慢慢踱到柜台处,一脸皮笑肉不笑的道。

  那大个子正是武家军中的何倚,另一个白净的青年是何伍。在何氏五兄弟中,他们分别排行老大和老五。在郡城沈寂溪并未与他们多打交道,只是限于认识彼此而已。

  “沈公子说笑了,若非晓得我们为人,知道我们定然不会拿去害人,你又怎么会将药给我们。”何伍微微一笑道。

  “武家军还是有会说话的人呐,药钱免了吧。”沈寂溪道。

  何倚闻言想说什么,何伍制止了他,拿起药道了谢便告辞了。

  两人待出了门,何倚有些落寞道:“沈公子想必还不知道武家军早已……哎,你为何不让我说?”

  何伍道:“若他关心武家军的动向,自然早已知道,若他无心理会,你便是说了他也不会记在心上。”

  何倚闻言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并未继续询问。

  看着两人走远,沈寂溪对着那那药的伙计问道:“你给他们的药量如何?”

  “死不了人,估计得睡个够。”那伙计道。

  沈寂溪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回去继续躺到躺椅上迷糊去了。也不知这何氏兄弟买了药要去做什么,想来被他们算计的人是倒了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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