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36
娄寻跟上午一样，一直围着几个运动员转悠，空闲的时候看到莫文宁接了一个电话，旁边人没有注意到莫文宁表情的变化，但娄寻一眼就看到了——和早上刚来时一样的表情，只是没有早上那么明显。
娄寻偷偷地跟了过去。
操场旁边有一个器材室，莫文宁进了里面接了电话，丝毫没有注意到靠在器材室墙边的娄寻。
学校的器材室隔音非常不好，就怕有同学不小心被关在里面，到时候求救容易被发现。
“妈妈，怎么了？”莫文宁说道。
娄寻的身体绷紧了一些，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难道是因为她和莫文宁的事被她妈妈知道了，所以才逼莫文宁跟她撇清关系的？
“我听小宇说，今天娄小姐邀请他吃饭了，你也去了？”
“对，我也去了。”莫文宁顺口编了个理由补上，直接堵住她母亲要问为什么的嘴，“怕小宇说错话，给娄老师带来不好的印象。”
“哦，这样啊，你以后要多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
听到这，娄寻松了口气，两个人交谈间听不出莫文宁母亲知道她女儿喜欢女人这件事，倒是听出了是莫文宁母亲让莫文宁给她和莫宇轩拉红线的意思。
娄寻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莫文宁母亲打来的那通电话，好像一切都说通了，她终于明白了莫文宁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了。
莫文宁：“嗯，还有什么事吗？”
“你国庆假期回家吗？”
莫文宁眼睛闪了闪，随后不禁无声地笑了，是自嘲的笑，心道：“不回去能干什么？”
她说道：“应该会回去吧。”
“那好！”对面的声音明显带着喜悦，“你什么时候会跟跟我们说一声，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
运动会结束，高一八班不出意外地拿了总成绩第一名，运动员非常争气地给娄寻带回来了好几张奖状。
除了莫文宁以外的老师早就在运动会结束前就已经回去了，他们不是班主任，没必要一直在这里待着。
就在别的班的学生沉浸在放假的喜悦中时，娄寻说了一声：“体委，整队。”
八班所有人整整齐齐地站好，跟周围已经混乱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娄寻说道：“一会儿一块带队回班，去拿你们放假要带回去的东西，我在学校附近定了地方，咱们带队去吃饭，如果有人想提前走就跟班长说一声，每个人到家后都要在班级群里报平安。”
四十多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走在路上，手上大包小包地拎着，很是壮观。娄寻和莫文宁一头一尾地跟着，也是格外吸引目光。
娄寻带队过去的时候，老板乐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挥给他们免费开了一个VIP套间，能装下40个人的那种，并且所有的肉都打八折，酒水七折，还送了几盘肉和青菜。
点完菜，学生们吃的高兴，就有几个男生撺掇着娄寻给他们点几瓶啤酒，被娄寻一一瞪了回去。娄寻瞪完他们，就拿着几瓶啤酒去包间的角落找莫文宁去了。酒是莫文宁点的，娄寻还要开车不能陪她喝。
娄寻怕她和莫文宁两个老师上桌，学生们吃的不自在，特意叫老板在角落放了个桌子。老板非常通情达理，为了保证学生们玩得痛快，还把小桌子周围用厚厚的帘子围了起来，制造一种没有老师看着的感觉。
老板这样做，倒是合了娄寻的心意。
包间里有个投影仪，还有一套KTV的设备，一会儿就有歌声响了起来。虽然老师看不到他们，但还是能听到的，所以上去唱歌的都没有太放肆，认认真真地唱的，还挺好听。
娄寻给莫文宁倒了一杯酒，道：“别喝太多了。”
莫文宁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随着吞咽的动作而动，嘴边漏下的酒顺着紧致的下颚往下滑，流过脖颈，留下一条晶莹的痕迹。
娄寻有些挪不开视线，喝了一口面前的冰柠檬水，低头给莫文宁烤肉。
莫文宁放下酒杯，看着对面的娄寻，后者注意到自己身前投来的视线，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莫文宁看着娄寻的笑，有些恍惚，仿佛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个人还是那个会好好待她的娄寻，还是那个会时不时挑逗她一下的娄寻。
过了一会儿，帘子被撩开，于良端着一盘烤好的肉进来。
“莫老师，这盘肉给您。”
莫文宁看着他，恢复往日的平静，只是掩不住身上的酒气，“怎么不自己吃？”
“我想跟您道个歉。”于良站得乖巧，“我知道错了，之前不该跟您顶嘴的，您说的对，我以后会改的。”
莫文宁点了点头，温声道：“老师不会害你的，你现在年轻，心气大，以后说话前先仔细考虑一下。”
于良点了点头。
莫文宁道：“好了，去玩吧。”
于良走后，娄寻又夹了一块肉让在烧烤架上，看着肉上的油“滋滋”叫着逃窜，重复了一遍莫文宁的话，“以后说话前先仔细考虑一下……”
莫文宁听到娄寻的话，知道她意有所指，她没有吭声，一杯一杯地往自己肚子里灌酒。这是她自成年以来第一次这样不稳重，几杯过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考虑了一夜。”
等同学们都吃饱喝足玩够后，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娄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去厕所扶快吐得不省人事的莫文宁。
娄寻为了莫文宁的面子，没有跟同学们说她是喝多了，撒了个谎，说莫文宁胃不好，怪自己给了她一杯冰啤酒。
娄寻订地方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她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让莫文宁坐在副驾驶上，并给她系好安全带。
因为开车，娄寻一口酒没碰，她静静地看着睡在旁边的莫文宁，降下车窗，吹走车了里的酒气。
到了莫文宁家，娄寻轻车熟路地把莫文宁送上了楼，从莫文宁身上找到钥匙打开了她家的门。一进家门后，莫文宁好像突然清醒了，抓着娄寻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娄寻的眼睛，道：“你不是问我真的想让你一直那样做吗，我现在给你答案。”
娄寻眼睛闪了闪，关上了莫文宁家的门。
“我当然不想你那样做，但是……”莫文宁停顿了一下，虽然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娄寻还是能借着月光看到她的眼圈已经红了，“你考虑过以后万一被知道了怎么办吗？”
“你考虑过被家人知道了怎么办吗？”
“你考虑过被学生知道了怎么办吗？”
“你考虑过被学校知道了怎么办吗？”
“你考虑过以后怎么办吗？”
几个问题问完，莫文宁的脸上滑下两行晶莹的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娄寻一声不吭地看着，抬起后，像安抚婴儿一样安抚着莫文宁。
莫文宁有些站不住了，慢慢蹲了下去，娄寻也跟着她的动作蹲了下去。莫文宁的脸埋进自己的膝间，声音闷闷的说话。
“万一你家人知道了，尤其是你奶奶知道了，她会不会因为接受不了坏了身体。”
“万一被学生知道了，你还怎么当他们的班主任。”
“万一被学校知道了，开除了你怎么办，你还怎么挣钱给你奶奶治病。”
娄寻还在安抚莫文宁的手顿时停住了，她以为莫文宁是在担心自己将来怎么办，却没想到莫文宁担心的一直都是她。
莫文宁仰起头，道：“你考虑过这些吗？”
泛红的眼角还在往外流出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一颗珍珠在闪烁。
娄寻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仿佛要跳出胸腔，她急促地呼吸着，一一回答莫文宁的问题，“我当然考虑过。”
“如果被家人知道了，我就想办法让他们接受，如果还是接受不了我就再想想办法。”
“如果被学生知道了，他们爱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我不在乎。”
“如果被学校知道了，大不了辞职，再找工作，苦点累点都没关系，生活总会有一天会变好的。”
娄寻说着，捧起了莫文宁的脸，像是捧起至宝一般，不知何时，她也红了眼眶，“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这些吗？”
莫文宁的手搭在娄寻的手上，泪水顺着指缝滑下，脑海里回荡着上午娄寻说过的话——“你不会后悔吗？莫文宁！”
她后悔了，她早就后悔了。
“我愿意。”
三个字，娄寻等了太久。
娄寻捧着莫文宁的脸，吻了上去，眼泪也随之滑下。脸颊相触，泪水混合在一起，最后流进了唇角，有点苦，但心是甜的。
房间里没有开灯，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她们。
许久，莫文宁的脸伏在娄寻颈间，说道：“今晚不要走了，陪我好不好？”
娄寻喉咙滑动，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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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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