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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没事,迟就迟了。”

  “那祁总现……”

  祁棠隐约能听见是宴任和陈志强在说话,他从侧躺稍稍翻身,退烧之后的感觉夹杂着微弱晕眩,身体轻松得近乎有点乏力。

  翻身的微小动静似乎被宴任敏锐捕捉,他突然不再说话,悄声走回房内,和醒过来的祁棠视线相触。

  “吵醒你了?”宴任走到床边,嗓音深沉微澜,像是不打算惊扰到祁棠。他俯身在祁棠的下颌微微摩挲,又掖紧祁棠的被子道,“再睡一会,我和陈志强去外面说。”

  “不用。”祁棠闭着眼睛,“睡一天差不多了,让陈秘书进来吧。”

  宴任没动,祁棠稍稍掀起眼睑,浅淡而朦胧的柔絮在眼底缭绕。宴任赤着上半身,正目不转睛看着他,像是在克制地欣赏着他神色薄淡的侧脸,连呼吸都稍有压抑和减缓。

  “宴任。”

  祁棠看到宴任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收回略深的眼神才转身对门外的陈志强道,“祁总醒了,你进来吧。”

  陈志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动作很轻地放下手提袋。

  “是什么?”祁棠很快打起精神坐了起来,在宴任面前流露的放松姿态被完全敛藏,极佳的修养和完备的工作状态根本难以挑剔。

  “宴总让我临时去买的衣物,全部都清洁过了。”陈志强看着宴任去提袋子,赶忙道,“宴总,我来就行。”

  宴任微一摇头,亲手拿出来分门别类地看了看。

  “几点的飞机?”祁棠从床边起身,步履平稳且带着难以言喻的贵气,根本不像是昨天刚发完烧的人。

  “中午十二点。”

  宴任看了陈志强一眼,视线才转向祁棠道,“不用卡那么死,等一下再预约就行。”

  “不是买机票去?”祁棠微微一顿,略感诧异地看着宴任。

  “坐私人飞机。”

  祁棠用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余光瞥见中控屏也多看了一眼,才发现宴任把温度调到三十,难怪连他也有点热,陈志强都开始出汗了。

  “你开这么高?”

  “你起来就不会冷。”宴任对祁棠道,说完又转向陈志强,“让中餐厅现在去做早餐,尽快送过来。”

  陈志强颔首出去了。

  洗漱完已经十点多了,祁棠很久没有睡到这么晚的体验,也不是中规中矩在餐厅吃饭,反而是坐在床上和宴任一起吃。

  “到底是去哪里?特斯克?”祁棠看着宴任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宴任把粥里熬得软烂的牛肉舀进祁棠碗里,视线看向陈志强,“医生多久到?”

  “很快。”陈志强不远不近地站在柜门边,“洪秘书说五六分钟就到。”

  洪田方领着昨天的私人医生上来,医生和宴任恭敬地打过招呼,给祁棠仔细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医生道,“祁总愿意休息实在是太难得了,宴总,你们是去哪里旅游?”

  宴任示意陈志强去外面和医生说,片刻后两个人又走了回来。

  “可以去。”医生点头,“做好保暖,主要是祁总如果留在这里,他一加班又太伤身体了。”

  现在不用穿特别多,但宴任仍旧给祁棠加了件外套。祁棠坐进车里,不是保镖给他开的门,是宴任。

  天光浑亮,在宴任背后泛出浪尖的靓蓝色泽,宴任微微垂眸,嘴角的弧度在祁棠心上悄悄一挠。

  门被关了起来,夏日的和风被阻绝在外,宴任从另一侧上车,尤其自然地盖住了祁棠的手掌。

  他们从来没有一起旅游过,结婚以来这是第一次。

  多数伴侣的第一次旅行都在婚前,在热恋的浓情蜜意时,但他们没有,毕竟婚前本来就不是情侣。

  婚后的焦头烂额让他们根本抽不出一点空余去度蜜月培养感情,更何况这场婚姻对祁棠而言也完全没有蜜月的必要。

  直至结婚七年,情感在婚姻里的地位也没有压过工作,如果没有意外,没有重生,他们在婚姻彻底崩溃前都不可能有一起旅行的机会。

  但现在,宴任硬韧的手指穿进祁棠在退烧后,略显绵软的颀长手指中,把指尖扣抵在祁棠的掌心,细微地稍一摩挲。

  “在想什么?”宴任盯着祁棠问,目光里似乎有种不明显,但又相当显见的情绪,一种介于满足和不满足间的吞咽,仿佛在婚后也仍旧渴望更完整、更亲密地占有——

  祁棠微微伸直手指,但又放松下来,他在宴任的目光下只觉得坦然,甚至连眼底都隐隐泄露出不符平时的轻松惬意。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和宴任单独旅行。

  祁棠的浪漫细胞着实有限,最多的时候尤其可见于国外时的生活和辅修的专业上。但自从祁氏出事,他再也没有闲情雅致去欣赏艺术,对仪式感、感情里细水长流的亲密培育,和宴任很难感同身受。

  他很忙,忙碌中对伴侣又很信任,信任之下就不会有情趣般的查岗吃醋,更不会想用一张机票创造一次惊喜。

  祁棠想到宴任独自在阿尼的别墅,想到宴任想要重新装修的打算,透彻平静的目光稍稍软化,宴任清晰地从祁棠的眼底看见自己的身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祁棠的语调漫不经心,听起来却有种淡漠的旖丽感。

  “很早。”

  “多早?”

  宴任微微笑了起来,加深的笑意下他的面庞尤其深邃吸睛,“暂时不能告诉你。”

  祁棠静静看了宴任一会,好像被宴任感染,笑影如同碎石跌入水里,漾开极为浅轻的涟漪。

  他不怎么笑,一直如此,但宴任不是。

  他从结婚七年倒逆回流,如果不是来到现在,根本已经不太记得宴任发自内心的愉快笑意。

  虽然结婚一两年时所有的事情都很艰难,不过那时候宴任和他都非常年轻,一夜的亲密就可以让他的Alpha倍感满足。

  但随着结婚的时间变长,身体的亲昵偎依已经不再能够全然弥补错误和缺憾,一点的撕裂都会制造难以愈合的创伤,血痂堆叠,婚姻里的伤痕让宴任的笑意越来越少见。

  就好像刀刻一样,在宴任的唇角凿出了平直的硬线,沉稳变成繁冗情绪的表面,再没有什么真心的笑容是源于他们彼此。

  “祁棠。”

  祁棠看着宴任,等待他的下文。宴任笑起来的时候,即便气质已经完全变得成熟又强势,但还是能捕捉到他大学时代面对祁棠时,在深浅中变换,但对象却从来不变的笑意。

  “嗯?”

  宴任握紧了祁棠的手,另一手轻缓地在祁棠的颌边慢慢摩挲。

  “你笑起来很好看。”

  -

  旅游需要宴任操心的事情不多,陈志强作为贴身秘书基本上能够完美地安排一切,公司里下分的各种事务还有另外几个秘书一同解决。

  他们在贵宾区办理手续,因为起得晚了所以也没有多做停留,准备直接登机。

  祁棠环顾了一下空旷的贵宾区,宴任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直接摁断。

  “谁给你打?”

  宴任眸光含笑,略略讶异地挑眉道,“闹钟。”

  陈志强跟着走,洪田方留下来,倒是私人医生在今天上午被宴任要求随行,紧赶慢赶收拾好行李被保镖迅速送到机场。

  随行的保镖全部进行安全检查后开始登机,笑容满面的机场服务人员欠身邀请他们上飞机。

  “把空调温度升一升。”宴任进机舱前说道,“倒杯温水过来。”

  落座后祁棠透过机舱窗户向外打量,宴任则是转身去找医生,没多久就拿着药和温水回来,“有点超时,刚才在办手续。”

  “还要吃?”祁棠接过宴任试了一下温度的水,又拿过宴任手里的药。

  “嗯,巩固一下。”

  宴任撑在座椅边,手掌从椅背边随意垂下,昂贵的腕表上滴落一线微芒。他的身材高大,把身后的舱内光遮挡,一语不发看着祁棠把药吃下去,才接过祁棠的杯子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冷不冷?”宴任坐下来问道,把毯子给祁棠盖好,前前后后事无巨细,比秘书还认真。

  “不冷。”祁棠看了一眼宴任,宴任似乎对于能照顾他这件事极其乐在其中,“你是不是很期待?”

  宴任凑过来,在祁棠的颊边闻了一下,又吻了吻祁棠的鬓角,“我一直都很期待。”

  祁棠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以前没看出来你喜欢旅游。”

  “一般。”宴任的嗓音起伏不大,像是真的不太感兴趣,他继续道,“我只是想和你单独在一起。”

  祁棠经由这句话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妈是不是要我们一起回去吃饭?”

  “我拒绝了。”

  祁棠茫然地看着他。

  “我说我要和你去补个假期,时间太难得了。”宴任低声说道,视线却叛变音量,尤其灼热而专注。

  “……什么时候的事?”半晌后祁棠才反问。

  “你说要回来和我吃饭的时候。”

  毯子下,宴任的手臂揽过祁棠腰后,把他拢在自己臂弯内,祁棠没有挣动,额角贴靠在宴任的肩窝,没有被转移注意力,“你怎么没和我说?”

  “说了你不会跟我走。”

  “……那你现在告诉我?”

  “现在你来不及下飞机了。”宴任低沉一笑,侧颊靠在祁棠的额边,话语吐露的时候,他胸腔内的震感在彼此的身体里共鸣,连低低的笑声也很清晰。

  祁棠微微仰头,看到宴任深沉而敛藏笑影的眼眸,深缓地呼吸了一下,没和宴任计较。

  “我说的话没有我妈说的话重要,不是吗?”宴任垂头挨紧了祁棠,听到祁棠难得又不太真切的嗤笑声。

  “你妈就是我妈。”祁棠抚了一下宴任的掌背,又攥了攥宴任的手掌,“跟妈比什么?”

  宴任在祁棠的发间亲了亲,语气轻松而愉悦,“嗯,你说的都对。”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鞠躬,谢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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