胁迫87
“原来他结婚的消息是真的——这也太让人心碎了。”
“是任,宴。宴家的人。”
他们往里走,学生群呼啦啦地跟在外面,麦斯坦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大门边立刻变得冷清起来。
“你回国的时候他们是不是都很遗憾?”宴任低声问。
“嗯。”祁棠应了一声,片刻后突然道,“有相当一部分人不知道祁氏遇上了危机——有些人是在解决之后才知道的。”
宴任警惕地看着祁棠,祁棠云淡风轻地继续道,“一会你就会遇到这些人。”
“后悔没早点出资?”
祁棠抬眼看了看宴任,揶揄的神色掀起微小的星影,“也许吧。”
落座后祁棠才发现他们的位置稍微特殊了一点,正好处于学生能清楚看到的中心位置。
学生们非常激动,因为祁棠在麦斯坦本身就是一个无法撼动的冰冷传说。祁棠还在校的时候多数人都认为这个强硬冷然的Omega注定看不上任何一个Alpha,谁知道才回去没多久就结婚了。
他们毫不吝啬地对祁棠和宴任大拍特拍,祁棠和宴任对此倒是没什么波动,在星大基本上也是这种待遇。
只不过现在在麦斯坦,拍祁棠是拍来留恋欣赏,拍宴任是要发在校内论坛上大扒特扒。
才坐下来没多久,几个之前在麦斯坦对祁棠穷追猛打遭遇失败的名流Alpha就凑了过来,学生那边又热闹地讨论起来,显然对现在的情况异常激动。
来围观祁棠的很多学生都是小祁棠好几届的学弟学妹,对这些花式追求的大家公子都有所耳闻。
“太久没见了——亲爱的,这就是你的丈夫吗?”
祁棠对亲亲热热贴上来的Alpha没多大反应,只是颔首道,“库勒。”
库勒笑意烂漫地和祁棠对视一眼,视线斜向宴任。宴任微微带笑,森冷胁迫的意味却深深渗入他的眼底和唇角,Alpha强势的征伐感让库勒的笑意稍一凝滞。
他和宴任握了一下手,很快就触电一样放开了。
库勒在U国已经是非常出名的望族,基本没有人会自讨苦吃去惹这种军,火世家。
但宴任的背景和库勒家不相上下,甚至在U国分部的宴氏宴淑阳也让这些Alpha更进一层地望而却步。
祁棠看到库勒松手的动作,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仰头看向宴任,宴任垂头看着祁棠,舒缓的无害笑容很有种安抚意味,甚至能嗅出或多或少的宠溺气息。
库勒的表情不变,用冷下去的目光多看了宴任一眼。
库勒身边的那些纨绔子弟很清楚自己没有挑衅的本钱,一改之前的态度,和祁棠打了个招呼就走开了。
“你用信息素胁迫他?”祁棠压低声音问道。
宴任刚才还像是守在伴侣面前不容进犯的猛兽,现在经祁棠一问气势瞬间骤减,“我其实没想……”
祁棠猛地扭头看向宴任。
他是从结婚七年后逆流重生,对宴任这样极端小心谨慎的态度已经很陌生了。他的Alpha在婚后赎罪一样变得谨小慎微,像是很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触动到祁棠脆弱的神经。
接触到祁棠的目光,宴任乍然间停住了后面的话,像是脑内突然空白,或者斟酌着无法把后面的话语坦白。
“宴任。”
“嗯。”
“没关系。”祁棠看着宴任,在这张俊美深邃的脸上看到了无可逃匿的踌躇、不确切的不安,“你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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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项目在麦斯坦做了很久,差不多要做成的时候……”
“祁!”
祁棠被稍显陌生的声音打断话语,向小跑而来的人看去。
“妮丽女士!”祁棠肉眼可见地露出真挚笑容,“您是特地来见我?我刚才打听了听说您还在带学生忙……”
妮丽风风火火停在祁棠和宴任面前,“怎么不给我来个电话,优等生?你好不容易来学校一趟我能不来见你吗?这是你的丈夫吧,是宴,我没记错的话——”
“您好。”宴任礼仪态度都非常良好地问好道,“刚才祁棠正向我说起您,您是他非常重要的导师。”
“谢谢。”妮丽的眉眼弯了起来,时间在她的眼尾刻下深深浅浅的皱褶,“你和祁非常般配,很英俊。”
宴任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想来看看当时的半成品项目,是不是?”妮丽转向祁棠问道,在祁棠点头后才说,“校方卖掉了那个项目,是被拍卖出去的,我知道你也很舍不得……但是那时候祁氏需要,学校没有留下任何款项,这个你问一问就有记录的。”
祁棠愣了一下,“您当时没和我说——”
“是的,我认为在那时候你差不多知道了项目的结局,没必要再让你更难过了。”
祁棠的笑意稍微淡了些,但依然点点头,“嗯,我知道的,谢谢您。”
“被库勒家买走了,如果你需要去看我可以……”
“不用的,谢谢妮丽女士。”祁棠的嗓音偏淡,情绪都埋于平缓之中,很难追溯出波动的蛛丝马迹,“过去好几年了,只是问问而已。”
妮丽怔了一下,然后就安慰般笑了笑,“接下来去做什么?”
祁棠看了看时间,“再逛一逛就差不多和宴回去了,晚上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下次再说吧,最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像你这样不用我费心的学生太少了,还有一群在等着我回去做指导呢。”
他们一路散步地把妮丽送回教学楼,祁棠微微笑着目送妮丽上楼,才看向宴任道,“走吧,带你再逛一会。”
宴任没有来过祁棠的母校,此前他从来没有打算带宴任回来,甚至他自己也并不是非常喜欢返校。
再加上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地度过开头几年后,他的一门心思也全部都收束在工作上,完全没有再去考虑学生时代的那些想法了。
“是什么项目?”宴任问道。
“星河环绕。”祁棠答道。
他自己说出口的时候有种时间久远的感受,好像这四个字已经和他相距太远,因此就像在称呼很久不见、已经陌路的朋友。
“很早之前的事了,做科技类的辅修。”
宴任没出声,祁棠突然侧目看了宴任一眼,“不用背着我把项目买下来当惊喜,我现在对那些已经不感兴趣了。”
“……你在麦斯坦的时候对金融没什么兴趣?”
祁棠像是叹气一样微末地笑了一声。
宴任不了解祁棠在国外的生活,他们之间的透明壁垒也没有因为结婚而消融。
只是因为祁棠一直很忙,那些无人知晓的单人过去变得不再重要,在被忽视后就全都消失了。
“是啊。”祁棠微微仰面,两排年深日久的巨木垂落光晕,把祁棠的眼底映出相当瑰丽的琥珀色泽。因为眼里充盈着自然的暖光,所以即便是微微眯着眼,也不会让宴任觉得距离尖锐。
“我那时候会去看音乐剧、舞台剧,看艺术展、画展,还看那些有年代感的电影。”祁棠缓声道,像是被思绪拉扯,所以语调有种漫不经心的拖沓,
“和现在完全不像一个人,是吧?”
宴任停住脚步,祁棠有点诧异地也停了下来。
光影像是在塑造艺术,斜斜地打在宴任脸上。无论是眉弓、眼窝、鼻梁,或者是嘴唇,那张向来让Omega趋之若鹜的面庞格外深刻,且正因为情绪不明而和暖光相阻。
宴任很高,祁棠也不矮,两个人都显得挺拔修长,面对面站在一起更是悦目吸睛。
虽然他们之间隔着距离,但拖长在地上的影子却抵靠得很近,也许只要宴任前进一步,傍晚的阴影就会无声拥吻。
晚风等了片刻,从枝梢跳下,从那相隔的一隙光里窸窸窣窣跑过。
“你在国外的过去都是有人保密的,我了解不多。”宴任的语气低深,似乎在按耐某种情绪,因为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只能试探一样提议,“只要你想,我们其实随时……”
祁棠抬起手,做了个在本来这个年纪、本来这个情况下他一定不会做的动作。
那一隙暖光因为祁棠稍一靠前而拢合消失了。
——抚摸是很轻柔的。
甚至因为手的主人也不习惯安慰别人,更不要说主动表达亲昵,所以这个动作还有点生涩的意味。
戒圈在夕阳下细细碎碎地亮着,光色透明,异常温柔。祁棠的手指修长,骨节的弧度恰到好处,简直可以说是完美漂亮。
但指腹是微凉的,还很柔软。
他的拇指在宴任的唇边很浅地摩挲片刻,轻易就制止了他的话,又单手捧着宴任的半边脸,掌心里有微弱的、胡茬剃净的触感。
“我真的已经没有那些兴趣了。”祁棠认真道,他直视着宴任的眼睛,没有退避,更不是那种看到隐殇时作痛的躲闪,“那是我一个人的生活。”
宴任垂头看着祁棠,视线专注到像是在辨别真伪的程度。好像只要祁棠是违心的,他也只会独自承担那种被哄骗的崩塌。
“但我现在是两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鞠躬,谢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