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袍兽人（三）
013一剑化万千
黑袍兽人说完这一句，鬼头长刀忽地暴涨十米长，银亮的寒刃也变成了如墨的黑。长刀砍在小小的铃铛上，刀刃上的黑色便如活物般朝着铃铛游走而去。
铃铛身上的柔光抵挡了一阵，最终抵不住黑色的侵染，很快失去灵性，变得黯淡无光，跌落在地上。
黎南倾没有动，一贯温润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黑袍兽人适时收刀，说道：“此其一，污染。法宝集天材地宝而成，最怕的就是污染。”
“你对我的东西很了解。”黎南倾笃定地说。
黑袍兽人：“我还知道你们的修行方式。”
黎南倾：……也许，他能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偶然。
黑袍兽人似猜中黎南倾的心思般，缓缓说道：“想知道答案，先击败三万魔兽军，保住牧云城。”
黎南倾冷笑一声，说道：“你似乎很肯定我会接受你的条件。”
黑袍兽人：“是的。”
黎南倾：“若我还是不答应呢？”
黑袍兽人：“牧云城破，你，涂生和云落羽都活不下去。”
黎南倾意味不明地笑了。自修到渡劫期，已经好多年没人威胁过他了。这种被威胁的感觉似乎令他沉寂千年的剑修之魂重新燃烧起来了。
黑袍兽人浑然不在意黎南倾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你的对手不是我。所以这次我不会出手。”
“呵。”黎南倾冷笑了一声，“我若一定要你出手呢？”
黑袍兽人依然语调平稳地说：“你和之前的亚雌都不一样。我希望你是最后一个来自异界的亚雌，所以并不想让你死在此处。我会回到魔兽军中，为你争取一点时间。你好自为之。”
黎南倾温润地笑着，问道：“你的名字。”
黑袍兽人思考了一会儿，才冷淡地说：“你可以叫我‘明鸿’，月亮‘鸿’，明亮的明。”
“明亮的月亮吗？我记住了。”黎南倾嘴角噙着笑，目送黑袍兽人化为一阵黑雾，然后消失在他的眼前。
其他人并未听到二人的谈话内容，只知黑袍魔法师挥了一刀，便不见了踪迹。
涂生奇怪地问：“黑袍大人去哪里了？”
黎南倾没有回答。他的身体正因剑修之魂苏醒而激动得发抖。
云落羽眼圈红红，眉头紧皱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是疼得发抖吗？
黎南倾听到云落羽的声音，忍着立刻痛快战一场的激情，飞快地平复心绪，说道：“小落羽，我们要在牧云城再耽搁一些时间了。”
“嗯。”云落羽乖巧地点头，“我陪你。”
“那小落羽和涂生在牧云城等我，我很快回来。”
“你要去……哪里呀？”涂生的话还没说完，黎南倾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速度还挺快的，这是要去哪里啊？”
云落羽注视着黎南倾消失的方向，蓬松的长尾巴偷偷地卷起地上那只发黑的小铃铛——阿倾似乎比想象中要神秘。他不要没用的铃铛，会不会也不要没用的落羽？
……
黎南倾将将治好伤，修为仅仅恢复到练气一层。如果用兽人们的眼光来看，他的等级相当于一星魔法师。
一星魔法师独自面对魔兽大军，那是十死无生。可黎南倾不是普通的一星魔法师。
牧云城靠近落月森林，是抵御魔兽的第一道防线。城外随处可见战争的痕迹，比如烧焦的树木，月球表面般的地表，巨大的、黑炭般的魔兽骨架……
黎南倾走在这些遗迹上，脑海中勾勒出一场场激烈的战斗，骨子里的傲气被彻底激发出来。他的体内本命青竹剑也在此时发出阵阵轻鸣，似要突破桎梏，与主人剑荡九天。
“再等等。”黎南倾恢复了温润如玉的笑容，从容地踏过一处处现场，最终出现在魔兽大军与兽人魔法师的战场。
战场上弥漫着腥臭的血腥气，有人的，也有兽人的。
魔兽黑压压的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尽头。而那十几个兽人魔法师零星地混在魔兽大军中，好似落入沼泽泥淖的萤火虫一般渺小。
无一不挂彩的魔法师团结在一起，轮流释放魔力，苦苦支撑魔法阵，将张牙舞爪的魔兽阻隔在阵外，以求逃生之机。
黎南倾则知道——若没有救援，他们必死无疑。
“老朋友，该我们出场了。”黎南倾用神识与青竹剑说了一句话，便从容不迫地朝着魔法师队伍走去。
有眼尖的魔法师看见一身白衣的黎南倾，眼里燃起希望的火花，却又很快熄灭。
毕竟，面对成千上万的魔兽，一个人能做什么？
“喂，你快走！”
“趁魔兽没有攻击你，你快离开这里！”
“对，拜托你将魔兽兽潮袭击的消息带回牧云城。”
“喂，你听到了吗？”
被围困的魔法师声嘶力竭，就怕黎南倾听不到。黎南倾却面不改色地继续靠近他们，问道：“三万魔兽都在这里吗？”
“你要干什么？”
“不对，你怎么知道魔兽的具体数量？”
“莫非你是变异魔兽？”
“变异魔兽？”黎南倾有点兴趣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说来听听。”
现在很显然不是闲聊的好时机。有狼形魔兽发现黎南倾的存在，立刻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沾满粘液的森白牙齿，吼叫着朝黎南倾的脑袋咬下。
阵内魔法师不忍直视，有几个咬牙闭眼，不想再次目睹兽人被魔兽生吞的残忍一幕。
然而，他们不知道那样残忍的一幕永远不会出现在黎南倾身上。
黎南倾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单手一挥，狼形魔兽便像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巴掌般，巨大的头颅以脖子为轴线转了几圈，然后一骨碌从脖子上滚了下去。
目睹这一幕的魔法师震惊得忘了释放魔法，差点让魔兽趁虚而入。
黎南倾望了眼天空，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既然开始了，就没有停下来的时间。”
“请问您是几星魔法师大人？”有兽人壮着胆子问。
黎南倾笑了笑，没说话。他伸出手去，一把散发着蒙蒙青光的绿色小剑便自动出现在他手中。
接着，黎南倾握住小剑，将小剑高高地举过头顶。
“一剑化万千。”
青竹剑与黎南倾心意相通，不用黎南倾命令便化身万千，一击灭杀黎南倾神识所扫之处。
所有魔兽同一时间倒地，同一时间喷出黑血。黑血染黑了半边的天空，让晴朗的天空变得昏暗了。这场面不可谓不震撼。
已是强弩之末的魔法师们纷纷呆立原地，双脚如同踩在云端般不敢妄动。他们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难以想象的美梦。
“喂，丽扎，你掐掐我。天呐，兽神在上，我是做梦了吗？”
“兽神保佑，这是神迹。”
“啊，好痛！丽扎，你真的掐我！”
“笨蛋阿若。你疼就表示这不是梦。”
……
话痨的魔法师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黎南倾没空听他们啰嗦，干脆飞身到那名名为阿若的兽人旁边，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浑身黑袍的兽人？”
“那位一个魔法就灭了魔兽大军的强大的金系魔法师和我说话了？”阿若讷讷地扯了扯丽扎破烂的衣角，因惊喜太过而无视了问题本身。
丽扎冲黎南倾行了一礼，虔诚而恭敬地说道：“抱歉，尊贵的大魔法师大人，我们没有看到。请原谅阿若的失礼。”
黎南倾皱眉，问道：“有没有看到一只黑猫？”
阿若似乎惊醒了，惊呼道：“看到了！圣魔法师大人，我看到了！”在阿若眼中，只有传说中超越了十星的圣魔法师才有一招秒杀万千魔兽的力量。
黎南倾：“说。”
阿若语无伦次地说道：“黑色的，好像帝都的黑玫瑰。天呐，我向兽神发誓，那只黑猫一定是魔兽的王者。我从来没见过可以把魔兽当坐骑的……（省略一千字东拉西扯的话）”
阿若太能说了，丽扎和其他人都面露菜色，不敢触黎南倾的眉头。
阿若说了一通，忽然话锋一转，疑惑道：“奇怪，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亚雌的味道？”
丽扎一个爆栗敲在阿若头上，歉意地说道：“圣魔法师大人，对不起，我们战斗太久，身体机能有些失常。”
黎南倾不在意这些细节，不确定地问：“黑猫骑着魔兽，朝落月森林去了，对吗？”
“对。尊敬的……圣魔法师大人……”丽扎喏喏地把一句话说完整了，眼中却再也没有黎南倾的影子。
阿若奇怪地说：“丽扎，我好像在圣魔法师大人身上闻到——”
丽扎：“闭嘴，你不想活了吗？”
阿若苦恼地揪揪头发，不明白同伴为什么发火了。
丽扎郁闷地说：“这个世界唯有亚雌被兽神抛弃，不能使用魔法。阿若，你闻到的味道一定是那位大人的伪装，虽然不明白那位大人的用意，但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阿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比起讨论那位大人的事情，我们更需要回城禀告城主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