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被迫造反的钟夜
“是……”
钟夜想要解释,但一想到如果告诉江雨落这是为了保护他才留下的,依他的脾气肯定会说“笑话,我江雨落什么时候需要你来保护”之类的话,钟夜默声叹了口气,正想着该怎么委婉地告诉江雨落他现在是个菜鸡的时候,江雨落转了个方向,朝着月亮伸出手去细细观察自己指节上的牙印,冷嗤了一声:
“没想到我竟有荣幸能得到传说中驱鬼辟邪的钟馗印记,只不过,你这印记好像屁用都没有,连区区祁利叉的印咒都防不住,别只是个摆设吧。”
“本就没打算用来防他。”
钟夜瞥了一眼被江雨落踹翻在地的祁利叉,这小崽子被他们二人句句扎心的话激起斗志,不服气地翻起身来,露出尖锐的小虎牙嚣张地看着江雨落:
“管他三七二十一,江雨落,你先和小爷打一架!要是打赢了,你就辞职跟我归隐,别搁阎王殿跟钟馗那木头耗着……喂?!你不讲武德!”
祁利叉话没说完,江雨落甚至懒得看他,靠着体内留存的少量法力驱使着起初召唤的那几只纸鸢,风驰电掣地掀翻了祁利叉。
“你既是阎王殿下的‘眼’,就该一心向他,而不是天天算计要如何劝我辞职。”
江雨落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祁利叉。祁利叉因为具有强大的通灵能力,能够与山海林木间的几乎任何生灵共感,因此成为了阎王监视众鬼的“眼线”,几乎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江雨落醉酒留宿钟夜府也是他通过飞鸟的眼睛看到的。
“不公平!你和钟馗两个人一起欺负我,你们二打一我才打不过的!有本事让钟夜撤了这结界,我们重新决一胜负!”
祁利叉干脆赖在地上打起滚来耍赖,江雨落看着心烦,抬起腿来要再给他一脚:
“我和他?可笑,要不是你如此聒噪,我早就先把他给收拾了。”
“骗人!你俩好着呢!那晚上你喝醉了我亲眼看见你和他……唔!”
这次江雨落是真的下了狠手,他一掌掐住祁利叉的脖颈,掐得他说不出来话,一旁的波司登想要上前营救主人,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钟夜的束缚。
“小鬼王,我再提醒你一遍,”
江雨落微微勾了勾唇,眼里酝酿的是一潭不见月影的墨,摄人心魄,却又荆棘丛生,“你是‘眼’,而不是‘嘴’。”
“呜呜、唔……”
祁利叉差点被他掐出眼泪,惊恐却又无法逃离和江雨落的对视,瞳眸中倒映出祁利叉挣扎的模样,江雨落依旧是一副无辜纯澈的表情,他竖起食指立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可以帮你把它撕烂。”
“呜呜呜救、救命……!”
祁利叉无法喘息,本能地向波司登投去求助的目光,此前他虽然一直缠着江雨落打架,但江雨落从来没有对他下过重手,这次是真的激怒他了……体内的鬼王血脉可以束缚鬼官对他造成伤害,可脖颈上迸发的金光已经将江雨落的手掌灼伤流血,江雨落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顿道,
“听懂了么?”
“够了。”
在祁利叉被他掐昏过去之前,钟夜出手捏住江雨落的手腕,使劲逼他松开手,“还要靠他绘制逆回符咒,你掐死他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不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么,”
江雨落挥开钟夜的手,自己握着被钟夜捏疼的腕骨,“巴不得我死的人难道会少的了你?”
“……”
钟夜和像吃了火药一样的他无法正常交流,但和人类江雨落生活了这么一段时间后,他似乎能够看得懂江判的一些小动作,那些和他说的恶毒话语南辕北辙的小动作。比如此时,看起来像一只立刺的刺猬,发抖的睫毛和紧咬的下唇无一不展现着江雨落的不安,甚至还有几分孤零零的落寞。
日思夜想觉得该杀该抓该被报复的人此刻出现在面前,并且任性地摆着一张臭脸,钟夜想,这应该是最好的机会,趁着江雨落有记忆而手无缚鸡之力时把他绑起来严刑拷打,必然能问出有关桥墩和陈莫地狱的真相。这么计划着,钟夜抬起眼,摆出一副可以称得上是阴沉的神色,开口道:
“人类的身体受了伤愈合很慢,手拿来我看看。”
江雨落愣了一下,他总觉得钟夜刚刚那冷淡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应该更加吓人才对,但倔强如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把伤口展现给自己的死对头?江雨落哼了一声,把流血的手藏到身后,
“不需要。”
“别耍性子。”
钟夜不容他抵抗,上前去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手像捉小鸡一样握住他的手指,摊开江雨落的手掌心要查看伤势。
作为人类的江雨落或许感受不到,但和钟夜多次交手,打了无数个平手,深知他力气有多么大的江判深深地被钟夜这一系列看似强硬实则可以用“轻柔”来形容的动作给震撼到了。
“哼!小爷我终于伤到江雨落了,看到了没?爷的实力不容小觑!”
刚刚差点被掐死的祁利叉这会儿缓过劲来,人傻胆子大地继续叫嚣道,“要是波司登没有被钟夜打伤,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唔!”
钟夜一胳膊肘把祁利叉拐晕过去,避免了这小崽子因为吵闹而再次被江雨落给掐熄火的事情发生,这次波司登没有反抗,而是表现了赞同,默默地叼起自家傻孩子蹲到了一旁,狗如其名,做一只非常乖巧贴心的小羽绒服。
“你不知道疼的吗?”
处理完祁利叉,钟夜捏起江雨落的掌心,只见一片血肉模糊,刚刚不止是祁利叉,连钟夜都被江雨落那副模样略微吓到,更让他感到烦躁的是,江雨落的反应说明他不仅没有忘记那一晚上发生了什么,甚至还不愿承认。
“钟夜,你是疯了吧?”
江雨落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手来,“昨天和我打架的时候还处处下狠手,怎么,这短短十年发生了什么,能让你变成这副婆婆妈妈的草包样?”
“你现在打不过我,我不想乘人之危。”
钟夜淡淡陈述。
“我需要你来可怜吗?”
江雨落抬手就是三只削铁如泥的纸鸢,毫不客气地朝钟夜刮去,只可惜他现在的法力实在过于薄弱,钟夜轻轻一挥,那三张可怜的剪纸便飘飘零坠入了他脚下的泥土之中。
“你这……”
江雨落一句辱骂的词句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觉得后脑一抽,直直栽向钟夜,因为法力耗尽而陷入了沉眠。
钟夜稳稳地接住他,看了眼波司登示意让它叼起祁利叉跟上,筑起的结界被从内部解开,趴在外面目睹全程的高达担忧地飘来朝着昏迷的江雨落一顿全方位观察。
“没、没想到我们崽、居然是、是那位……”
“你去看紧那只狗和那个臭小子,你的崽能不能安全回来全靠他了。”
钟夜安排好高达,目光扫过她鼓起的口袋时微微一顿,高达似乎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连忙飘向波司登,
“你这狗太大了进不了我们家的,你看能不能变小一点?”
波司登作为“战俘”只能乖乖听话,尾巴一摇就变成了蒜瓣儿的梦中月心上狗——一只漂亮的白色比熊。
“钟、钟老板,你说我们那一问三不知的笨崽回到过去会不会捅出什么大篓子?”
高达放心不下,跟在钟夜身后说出疑虑。
“有我在,不会的。”
钟夜叹了口气,反正出事了也是祁利叉担着,再说,他相信十年前的自己应当不会把江雨落如何。
被寄挂的江雨落一个激灵,在冥界中最为奢华的一栋府邸——江判之府中醒来。
尚不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了十年前,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四周诡异的陈设,脑海中最后的记忆就是陈莫海那个疯子好像展开了一个什么法咒。
所以他是被那个法咒拖入了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空间吗?
“江大人,您醒了?”
屋外候着的奴仆端着洗脸用的铜盆推门而入,看江雨落难得起床时不是一张臭脸,顿时松了口气,伺候他更衣洗漱。
接受能力极强的无神论者江雨落面无表情,甚至看起来非常平静地接受了从刚刚起床到被收拾得人模人样,穿着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正规官服,被扶上神轿送往阎王殿上班的一系列过程。
直到他下车看着阎王殿的牌匾,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梦到过此处,便站在正门前努力思考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是被什么鬼王妖怪拉入了幻境,为什么半天没见人来杀他?如果说是在做梦,可他坐在神轿里时悄悄把手背都掐红了也没见醒来。
正在此时,钟馗孟婆党的几个鬼官跟随着钟夜一起上班,乌泱泱的一群人叽叽喳喳讨论着等会儿在殿上该如何应对江判的挑唆,突然发觉那个可恶的江判正挡在殿门前。
“这、这不是江判吗?”
“是啊,难不成江判狂妄至此,专门等着我们要来挑衅?”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十年前的钟夜轻咳了一声让他们嘘声,独自走上前去,
“江雨落。”
那时他声音清亮,尚不知仕海深浅,短短三个字竟让江雨落莫名地悸了心思,只见江雨落转过身来,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一样满眼充满希望:
“钟老板,可算找到你了。”
十年前的钟夜:“?”
身后一众鬼官:“???江判疯了!”
殿内闻声赶来的老阎王:“大胆!钟夜你要造我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