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戏中戏(三),不喜勿买……

  依旧是书房, 依旧是黑衣打扮的下属,依旧是在案前的年轻男人,不过他这次不在画画儿, 而是在将一副画好的美人图装裱。

  “主子, ”黑衣人语气敬佩地恭维道,“主子神机妙算, 圣旨已下, 一切皆如同您所料。”

  男人不置可否,完成装裱最后一道工序,他将画小心收起,看了看时间后淡淡道:“你先下去吧,一会儿有贵客上门。”

  下属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片刻后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只听外头有小厮来禀,“殿下, 尹相大人过府求见。”

  君臣有别, 哪怕李叙玄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还可以说是尹绍谦的准女婿,尹绍谦想见他, 也得过府拜访。

  “微臣今日前来的目的, 想来殿下心中也该有数。”

  尹绍谦礼节上没有丁点儿怠慢,态度却是丝毫没有放低, “赐婚圣旨已下,不知殿下是个什么想法?”

  听他这般不客气,李叙玄不由露出一个苦笑,“事情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尹大人生气也是应该的。”

  “当时为了救人, 情急之下唐突了大人爱女,实属无可奈何之举。大人爱女与我清清白白,我一个不受父皇宠爱的皇子,又怎敢随意肖想?哪怕是真的有幸得了尹大小姐不弃,我也定会以正妃之位为聘,不叫尹大小姐受半点委屈。可惜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不得主,闹到这般地步,也实非我所愿……”

  尹绍谦仔细打量着李叙玄的神情,突然问道:“那殿下就没想过,为自己挣个能自己做主的一天?”

  李叙玄一怔,随即挺直腰杆,眼神里慢慢多了什么东西。

  那是野心。

  ……

  等尹绍谦离开,李叙玄才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当他不笑的时候,淡漠的性子就显露出几分痕迹来。他神色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阿乙呢?跟我出去一趟。”

  城东有条桂花巷,因着巷口有棵桂花树而得名。这里位置偏僻,但环境清幽,住在这的基本都是富户,因“桂”通“贵”,寓意不错,这么多年巷子的名字也没改。

  一架其貌不扬的马车驶入巷口,在一栋同样其貌不扬的宅子前头停下。

  等进了大门,宅子里头却别有洞天。虽然占地不大,但建筑布景无一不精致,院中养了许多名贵的花草,有种别致的清雅。

  这里正是雀宅。

  一阵琴声传来,李叙玄迈步进了主屋。

  屋里,一位妙龄女子正在抚琴。

  李叙玄本来面无表情,身上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然而一看见她,整个人都像柔和下来了似的。

  他温声唤道:“阿姐。”

  女子停住动作,抬头看向李叙玄。

  她一抬眼,便露出让人赞叹的容貌来,柳叶眉,杏核眼,一举一动都带着大家风范。

  女子同李叙玄对视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她声音如贯珠叩玉,似是带着一股让人平静下来的舒心凉意,“听闻殿下婚事已定,清屏还未曾恭贺殿下喜得贤妻……”

  “阿姐。”

  李叙玄突然出言打断,“阿姐可是在生我的气?”

  自称清屏的女子沉默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李叙玄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的话似的,竟露出几分高兴的模样。

  他自顾自地在清屏身边坐下,“阿姐弹琴给我听吧。”

  清屏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抚琴。

  琴声潺潺如流水,她造诣深厚,称得上是其中大家,然而没弹一会儿,却听到一声怪响。

  琴弦断了。

  清屏纤细白皙的手指被割出一条口子,转瞬便涌出鲜血来,李叙玄立刻急了,连忙握住她的手。

  丫鬟拿了药箱来,李叙玄亲自给清屏上药。

  清屏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上药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二人初见时的场景。

  清屏本不叫清屏,她本姓苏,出身高贵,是上一任左都御史的女儿。儿时她经常进宫去看望姑姑淑妃,十二岁那年冬天,她在宫中迷路,误打误撞地走进了一处冷宫。

  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被一群太监欺负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比他小一点儿,穿着很是单薄,但奇怪的是,看打扮他不像奴才,倒更像个主子。

  她皱起眉出言喝止,“你们在干什么?”

  太监们见她穿着打扮像个贵人,立即一哄而散,她则走上前去,看看少年的情况。

  仔细一看,她不由又惊又急,少年身上有不少伤口,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少年脸色通红,竟是在发高烧。

  等她看到少年腰间的玉佩,不由更诧异了,沦落到这般境地的少年竟然是位皇子。

  心下转了一圈,这位应该就是素来没什么名字的六皇子了。

  算算年纪,六皇子只比自己小几个月,现在眼前的少年看上去竟比自己小了一两岁,看来在宫中过得并不好。

  她立刻起了恻隐之心。

  她出身大族,家学渊源,不仅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些粗浅的医术。淑妃素来疼她,她便私下里从淑妃的库房里拿出药来给李叙玄治伤,还留了字条,告诉他要怎么煎药治风寒。

  她没有在冷宫久留,等出了宫,她便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时光如流水匆匆划过,十六岁那年,她的父亲苏御史得罪了灵虚道人和贵妃,全家获罪,男丁被斩,她则沦落教坊司,得名清屏。

  就在她想三尺白绫一了百了的时候,李叙玄出现了。

  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将清屏从教坊司救了出来,安置在这栋雀宅。

  清屏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他个子窜得很高,长相褪去青涩,变得愈发俊美,更是带着说不出的贵气。

  昔日被欺辱的少年已经脱胎换骨,看上去已经像是成年男人了。

  清屏说不清自己怀着什么心思,就这么在雀宅住了下来。

  两个人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他们一起谈诗论词,抚琴作画,她最爱李叙玄的画,他则最爱听她弹琴。

  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心怀侥幸。

  他有野心,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会甘于与一个犯官的女儿共度一生呢?

  清屏忽然觉得疲倦,她叹了口气,看向李叙玄,“殿下,放过我吧。”

  “阿姐。”

  李叙玄转过头看向她,声音很是温柔,却是丝毫不容置喙,“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自从李叙玄有记忆以来,人生只有阴暗。

  宫里人上行下效,逢高踩低,皇上不喜李叙玄,太监们有学有样,怠慢甚至欺负小主子。

  清屏初见李叙玄那天,他已经接连几天没吃上热乎的饭了,炭火和冬衣也被克扣,李叙玄很快染上了风寒,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住,开口问太监讨要他的份例。

  太监们又怎么可能对他客气,不仅将他好一顿捉弄,最后还动起了手。

  李叙玄本就病着,又在寒风中吹了这么久,他的脑袋已经有些昏沉了。

  模糊间只觉得围着自己的人一哄而散,突然他的身上被盖上了什么东西,好像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怎么样?”

  那声音又轻又柔,像是棉絮将他裹住,李叙玄使劲力气睁开眼。

  冬日的暖阳从少女的身后照过来,落在李叙玄眼里,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抓住那道光。

  ——她是他阴郁晦暗的少时里唯一的光,怎么可能会放手呢?

  李叙玄望向清屏的眸子里是说不出的缱绻,却偏偏藏了偏执,清屏看了一会儿,低头避开了李叙玄的视线。

  她闭上眼,这便是身不由己。

  *

  时光飞逝,很快便到了六皇子迎娶次妃的日子。

  送嫁队伍吹吹打打,喜轿从尹相府出发,一路送进了六皇子府。

  这还是大兴朝第一回 皇子娶次妃,礼部掰扯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定下婚仪的礼制,也不知是不是看在尹相的面子上,最后定下的大婚仪很是隆重,哪怕嫁衣不能用正红,最后用的颜色也是极近正红的朱红色。

  老百姓不怎么知道天家里的弯弯绕绕,沿路上看见喜轿的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有胆子大的还喊了两句“百年好合”一类的祝福语,指望讨得贵人一点赏钱。

  人声嘈杂,隔着喜轿传进灼华的耳朵里。

  哪怕这场婚事中间有再多的算计,嫁给心上人的喜悦还是渐渐压过了其他感情。灼华到了皇子府,被扶下喜轿,手里被塞进大红绸子做的牵红,想到那个人就在牵红的另一头,灼华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

  等到洞房掀了盖头,灼华便再次见到了心上人。

  他今天穿了礼服,显得人更俊朗无双,灼华只觉得自己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快起来了。

  她满怀羞涩地行了合卺礼,等到送走宾客,只剩二人对坐时,灼华满心欢喜地看向李叙玄。

  “我爹爹是不是为难你了?”灼华脸颊飞起两片红晕,漂亮极了,“你放心,我嫁了你,一定会对你好的!”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眼神热烈又赤诚,漠然如李叙玄,在那一瞬间竟然有种要被灼伤的错觉。

  不过心中的一丝悸动转瞬便消失无踪,快得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李叙玄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轻声应道:“好。”

第26章 戏中戏(三),不喜勿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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