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会干预 “你吹。”107
将赙仪念完,便要落葬了,哀乐声诵经声齐齐响起,哭丧声亦是绵延不断。
这段时间,太子妃早已把泪水流干,本以为再哭不出来,可当她看到太子的灵柩移到柩车上时,眼泪又滚滚流下。
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在哭太子惨死,还是在哭自己。
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响彻天空,太子妃几乎站立不住,却还跟着柩车跑,被她身边的宫女拉住,宫女一边哭一边劝慰着太子妃。
而站在建丰帝身边的皇后早已眼眶干涩,目光空洞,竟是再也流不出一滴泪,她望向太子妃,内心绝望蔓开,又夹杂着一丝认命后的颓然。
太子妃这一胎约莫是保不住了。
柩车缓慢地往太庙外而去,所有人跟着建丰帝和皇后,为太子送葬。
那日的风极大,好似要将人吹翻了去,身上的麻布被吹到空中,猎猎作响,哀乐和诵经声延绵不绝。
一路行至西园陵墓,里头太子的墓地已然准备好,建丰帝下令只留太子亲近之人进入,大臣们皆在外候着,沈惊寒倒是跟着一起进去了。
太子的灵柩下葬时,太子妃哀恸至极,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随行的太医过来为太子妃施针也无法使其醒过来,建丰帝的脸色不太好,下葬后,半点没提太子妃和她腹中的胎儿。
做完最后的奠仪,建丰帝竟是头也未回,径直离开了,最后还是皇后派人过来将太子妃好生送了回去。
只是这腹中的胎儿到底是没能保住。
沈惊寒回到逍遥轩时已是月上柳树梢,他神色极为倦怠,进了屋也未说话,只静静地坐在桌前,眸色暗沉。
他手里攥着一张纸条。
是他回宫后突然在他身上发现的。
纸条上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太子死了,给你报仇了,开心吗?
沈惊寒紧了紧拳头,突然起身,将那张纸条凑到烛火旁,亲自点燃,火光在黑瞳中燃烧,像是要把那抹浓黑尽数吞没。
火焰几乎要烧到沈惊寒的手,而他却丝毫未觉,阮棠梨走过去扯了一下他的胳膊,沈惊寒一时不察,松了手,那火苗顿时将剩下纸张烧尽,只留下一点暗沉的灰安安静静地积在地上。
“手烫着了没?”阮棠梨面色紧张地把沈惊寒的手心打开,却见到他白净的指节上微微泛红。
“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呀,你看这里都红了,疼不疼?我给你吹吹?”阮棠梨看着那块红色,又是担忧又是埋怨。
沈惊寒动了动手,将手指伸到阮棠梨嘴边,静静地看她:“你吹。”
“……”他这么坦然,倒是让阮棠梨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耳尖微微泛红。
心里虽这样想,但阮棠梨却还是给他吹了一下。
凉风卷过有些泛疼的皮肤,很是舒服,舒服到沈惊寒忘了方才的烦忧。
那些过去的、现在的、甚至于未来的烦心事在这一刻被阮棠梨尽数吹散,心里脑中只余下这阵温柔而充满关心的凉风。
吹了半天,似乎没太有效果,阮棠梨皱了皱眉,“有药膏吗?涂一点吧?”
这伤确实不重,因为阮棠梨的指尖只传来一点些微的刺痛,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挺严重。
“不必,”沈惊寒抽回手指,见阮棠梨面色似有不悦,又慢吞吞补上一句:“不疼,这几日宫中不安定,你尽量少出门。”
阮棠梨一愣,点头应了,又道:“凶手找到了吗?有线索吗?”
按理说大理寺查案,直接对皇上负责,沈惊寒应是不知具体情况的,不过沈惊寒作为意图谋反的反派,自然是眼线遍布朝野。
但知道是一回事,说是不说又是另一回事。
沈惊寒转身倒了一杯茶,微抿一口,却是皱了皱眉,“宫里的茶,不行。”
“这儿的茶都是宫里统一配的,自然没有王府的好,不好喝就别喝了,”阮棠梨把茶杯拿远了些。
见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阮棠梨以为案件毫无进展,就愁着一张脸道:“一点儿线索都没找到?那咱们是不是还得在这呆好久呀?”
沈惊寒挑了挑眉,道:“大理寺在幽碧潭湖边发现了几个脚印,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凶手的。”
阮棠梨抿了抿嘴,其实脚印这一点原书中也提到了,但因为那脚印大小与寻常男子的脚印一般大,也并未留下特殊的鞋底纹路,是以这条线索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和原书中进展差不多,阮棠梨不由叹了一口气。
“脚印也当不了证据吧,只要拿到别人的鞋就能嫁祸于他人,”接着她又想到守灵那日,“对了,上次你听到的对话,可有找到类似的声音?”
沈惊寒手指轻叩桌面,“没有,那人精通变声。”
“那个太监呢?也从未听过他的声音吗?”阮棠梨左手撑着下巴,趁着沈惊寒出神之际悄悄看他。
沈惊寒摇摇头。
“不过,既然你对他的声音没有印象,那此人应当并非是主子面前得脸的太监,要不把各宫的太监召集起来,你一个个辨认?”阮棠梨分析道。
这确实是个法子,但以沈惊寒的身份,尙还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必,让皇上查,本王不会干预。”沈惊寒忽地勾起唇角,双眼中也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这句不会干预说出来,阮棠梨是知道他的意思了,沈惊寒应当也没有将那段对话告诉建丰帝。
他有他的打算,阮棠梨自也不会劝说什么,只是一想到沈惊寒守皇陵的结局,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
“王爷,不论如何,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千言万语,她也只能点到这里。
只是沈惊寒似是没有放在心上,对她轻笑一下,“困了,睡觉。”
阮棠梨:“……”
自那日一起睡觉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分床过,即使睡了这么多天,沈惊寒亦是非常守规矩,整个晚上也就抱抱她,并未做其余的事。
但是!
沈惊寒每天半夜出去,要过近两刻钟才回来,并且回来时浑身冰冷还带湿气是为何!
一开始,阮棠梨只单纯地以为沈惊寒是夜起如厕,但后来他发现沈惊寒几乎每天半夜都会出去一次,次数多了她便觉得非常可疑。
直到有一晚,她特意没睡觉,就等着沈惊寒半夜出去,然后她准备悄悄跟出去看看他究竟在干嘛。
没想到……
那天晚上,沈惊寒照常把阮棠梨拥入怀中,接着到了半夜,沈惊寒起身前,阮棠梨翻了个身,正巧就压到了沈惊寒。
屁|股瞬间碰到了一个火|热坚|硬如铁|柱的东西……
有过类似体验的阮棠梨瞬间知道沈惊寒半夜出门是为何!
绝对是去洗冷水澡了!
自从那天后,阮棠梨越来越睡不着,每天沈惊寒有一点动静,她都能敏感地醒来,也不知沈惊寒发现了没有……
现下沈惊寒已经坐到床头,却见阮棠梨干巴巴地站在距离床三尺远的地方,表情甚是扭捏。
“过来。”沈惊寒敛目,语气淡淡。
阮棠梨咬了咬嘴唇,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沈惊寒昨天又夜起了。
她实在不懂,既然会起反应,为什么宁愿半夜起来去洗冷水澡也要抱着她睡,洗完后回来还要抱她……
阮棠梨走到沈惊寒身边坐下,却迟迟没有脱鞋。
“沈惊寒,”阮棠梨用手肘捅了捅他,眼睛却并不看他,而是盯着另一侧的床幔。
“嗯。”沈惊寒应道。
“你为什么晚上要抱着我睡觉?”阮棠梨的耳尖泛红,因为转头,白皙的脖颈曲线优美。
“软。”沈惊寒眉眼带笑,他很喜欢在阮棠梨耳朵泛红的时候捏她的耳垂,“像这个一样,又软又热。”
沉沉的嗓音像是带了电流,阮棠梨只觉得整个人被电了一下,随之而来便是一股热潮涌向天灵盖,就连脖子都开始泛起粉色。
“你……你胡说什么!”阮棠梨缩了一下脖子,耳垂得以解脱,她立刻把鞋脱了,翻身上床,将整个人都埋入被子里。
熄灯后屋内一片黑暗,听力变得异常灵敏。
脱衣服的声音、脱鞋的声音、掀开被子的声音以及躺下的声音都变得非常明显。
旁边躺下了人,阮棠梨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这次,沈惊寒直接将阮棠梨搂入怀中,他的手搭在阮棠梨的腰上,前胸贴着后背,极为亲密。
即使一起睡了这么久,阮棠梨还是有些不适应,她稍稍动了动身子,试图拉开点距离。
“沈惊寒,咱俩这样睡在一起真的好吗?”阮棠梨小声又别扭地问道。
“每晚都要问一遍?”沈惊寒眼睛都没睁,语气困顿又慵懒。
搂住她的手微微使力,又将人捞了回来。
后背再一次贴上他的前胸,像是碰到了烙铁一样,隔着布料背上的皮肤也变得滚烫起来。
想到沈惊寒前两天的回答,阮棠梨沉默了。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有何不可?
这是沈惊寒一贯的答案。
阮棠梨睁大眼睛盯着窗幔,只听身后人的呼吸逐渐均匀。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沈惊寒,“你睡着了吗?”
沈惊寒没应声。
像是睡着了,阮棠梨现下半点儿睡意也无,动作极为缓慢地翻了个身,面朝沈惊寒躺着。
微弱的月光从纸窗外照入,阮棠梨借着这点光瞧着眼前的人。
平心而论,沈惊寒的相貌是极好的,无论是五官还是脸型都皆非凡品,现下睡着后更是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和倨傲,平添了些许柔和。
眼角那颗妖冶的泪痣在眼睫投下的阴影处若隐若现。
鬼使神差的,阮棠梨伸出手指,想碰一碰那颗泪痣,但还没碰到,手却忽然被抓住,而沈惊寒的眼睛也跟着睁开。
那一瞬间,沈惊寒的身体极度紧绷,好似立即进入了备战状态。
而他黑眸中,毫无睡意,满是防备,甚至还有一丝杀意浮现,只是看清眼前的人是阮棠梨后,所有情绪迅速掩藏在眼底深处,再不见一丝端倪。
仿若从未出现过一样。
阮棠梨被他方才的肌肉反应骇住了,整个人呆滞地望着他。
不过一眨眼,沈惊寒身体松泛下来,尽是懒散的笑意,他抓着阮棠梨的手晃了晃。
接着她听到沈惊寒轻声一笑,吊儿郎当道:“怎么?趁我睡觉,想轻薄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