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九华宫正殿的琉璃瓦重檐下,靳云崖到的时候阮致臻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他今日还未出宫,是直接从东宫传召过来的。

  见来人是靳云崖,阮致臻算一算时间正好够从宫里往返一趟镇北侯府,是传召自己的时候同时传召了靳云崖。

  两人对视一眼,阮致臻心里有了底,也越发担忧起来。

  “世子也来了。”是赵意欢,“世子不能受凉,还不快去取手炉来。”

  见御路台阶下有太监已经快步离开,靳云崖没有推辞,“多谢殿下。”

  “不当事,”赵意欢抬起下巴示意大殿内,问阮致臻,“大公子来的最早,可知道里面都有谁?”

  三皇子的罪责没有定下,赵意欢是日日盯着前朝,阮致臻在东宫的时候好几次看见有人来报哪位大人又入了宫,赵意欢能不清楚九华宫里都有谁?

  阮致臻知道他有此一问是为了给靳云崖通气,赵意欢不来,他和靳云崖在这里顶多目光交流,能交换的信息有限,现在好了,“回殿下,我来的这一会儿受召面圣的只有工部军器监弩坊令。”

  弩坊令是弩坊署的长官,掌出纳矛矟、弓矢、排弩、刃镞、杂作及工匠,正八品平日可没机会见皇上,他能来,他的上官肯定已经在里面。

  最近他和靳云崖正在筹划用杜仲私自研造利器引出幕后黑手,现在他们两人同时被叫来,很可能是事情有变,刚才靳云崖已经用眼神肯定了他的猜测,阮致臻担心瑞兴帝已经知道利器的存在。

  听到弩坊令在里面,靳云崖想起了三弓床弩,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庚午这么久没有消息传回,他不能推断幕后之人对黑·火·药了解多少,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和阮致臻一起被传召,靳云崖不得不深思关于黑·火·药瑞兴帝已经掌握多少消息。

  赵意欢也知道三弓床弩,对靳云崖道,“北境军器局呈上来一种神兵利器,想来是为了此事。”

  “什么神兵利器?”肯定不是他见过的利器,阮致臻笑吟吟问道,“那怎么把我也叫来?”

  赵意欢这才发现不对,靳云崖深居简出和他并不熟,只能问阮致臻,“你们在搞什么鬼?”

  “还不是靳琛遇刺的事,我们放出了饵,只等着幕后之人咬钩。”这是阮致臻和靳云崖之前商量好的,如果事情不顺利,尽量把阮家摘出去。

  “殿下,手炉来了,”太监很会办事,拎来三个手炉,甲壹检查后分给三人。

  “刚才说的神兵利器是什么?”阮致臻问道。

  “过阵子你就知道了,”赵意欢道,“大理寺卿胡大人在你之前进去的,看来是你们的事,我先回去了。”

  靳云崖和阮致臻拱手,“恭送殿下。”

  赵意欢走后,两人揣着手炉默立,这时候可没工夫猜测庚午是不是撞到大理寺手里了,该考虑的是一会儿怎么圆过去。

  此时,两人倒是希望幕后黑手派来的人逃走或者没有留下活口。

  “大公子、世子请,”圆公公身行颀长,拿着拂尘更像是斜抱宝剑,也难怪贴上胡须乔斯年把他认作护卫。

  大殿内,阮致臻把自己在北境遇见靳琛的经过陈述了一遍,弱化了乔斯年的存在,“我表明身份后,他们收了钱财就走了,所以以为是遇上劫道的,天亮后差人去安平城报了官,”阮致臻道,“结果晚上又来一群人要挖靳琛的膝盖骨,正好碰上来接靳琛的云庭,双方打了起来,来的都是死士,敌不过都自我了断了。”

  “镇北侯府的嫡孙被行刺,为何不见上报朝廷?”胡大人问道,“可是为了隐瞒什么?”

  “怎么没上报朝廷,”阮致臻道,“云庭写的奏折,我看过后也署了名,连夜送回耀京。”

  “大人不知道不该问我们,”阮致臻话里带着火气,“更不该血口喷人。”

  胡大人不与阮致臻纠缠,有没有奏折去通政司一查便知,今日主要是镇北侯府私藏利器,虽然他对细作说的利器心中存疑,“世子呢?为何对亲子被刺之事不闻不问?”

  靳云崖泰然道,“侯府一直在追查。”

  “世子不相信刑部和大理寺!”大理寺卿咄咄逼人。

  “自是相信才没有催促,”靳云崖问道,“胡大人究竟意欲何为?”

  “今日抓到一名蛮夷细作,说乔公子手上有一种像天火一样的利器,燃之可敌千军万马,”工部尚书也在,他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那是斯年带的药材烧着了,石硫黄能助长火势,工部不会不知道。”阮致臻摇头道,“草原各部觊觎大耀的安宁富足,哪一年没有袭扰北境,对镇北侯府更是恨入骨髓,他们的细作说的话你们也信,不过是离间计。”

  见众人都看着靳云崖,阮致臻用手肘碰碰他,“说话呀!”

  靳云崖双膝跪下。

  这是承认了,胡大人压住嘴角,“靳家瞒而不报,是何居心?”

  靳云崖道,“制方只有斯年一人知道,他担心大殿下安危,留待日后换殿下性命。”

  这种居心,在这个时候,阮致臻简直要直呼高明。

  随着几位皇子日益长成,他们这些与赵意欢亲近的人谁不担心陛下大行后赵意欢被清算,可是又有几人已经为赵意欢安排好退路?

  简直是感天动地的友情!

  而且靳云崖一个“换”字用的很灵性,怎么换?是一张制方还是天火直降?

  大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看完手中的奏折,御案后端坐的瑞兴帝在靳云崖和阮致臻进殿后第二次开口,“欢儿没有看错人,都退下吧。”

  “陛下……”胡大人不甘心。

  瑞兴帝继续批阅奏折,圆公公一甩浮尘,“几位请回吧。”

  砖石堆砌的甬道上宫灯燃起,胡大人憋着气行走如飞,都快没影了,看着前面的靳云崖和阮致臻,弩坊令问工部尚书,“大人,陛下为何不让胡大人继续盘问?”

  “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量,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该好奇的事别问。”

  “大人教训的是!”本来他还想问问“天火”,只能作罢。

  有岁好、粮种、三弓床弩,一个细作的话怎么能撼动靳家的忠义。工部尚书看着靳云崖的背影心中羡慕,娶妻娶贤,靳云庭运气真好。

  陛下克勤克俭,夙兴夜寐,是圣主明君,又有天降福星,大耀百姓的运气也好。

  “我还有一箩筐话没说呢,”把马车里的手炉塞给靳云崖,阮致臻叹道,“还是你厉害!”

  “厉害的不是我,”靳云崖咳嗽几声,“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

  “说是天火一样的利器,其实更像雷火,那么大的声响都没听见,可见这些鱼离得有多远,真够谨慎。”阮致臻问道,“你怎么得罪大理寺了,那个胡大人明显针对你。”

  “不知道,”捧着手炉总算暖和一些,靳云崖道,“我鲜少外出,走动的叔伯也不多,今日之前和大理寺都没有交集。”

  “算了,”阮致臻靠着车厢,“陛下深知需要的时候你们靳家会拿出‘雷火’,要都不跟你们要。”

  “陛下富有四海,怎会觊觎臣子的东西,”靳云崖道,“还有,那叫黑·火·药。”

  “啧啧啧,刚才在九华宫怎么没见你这么会说话。”

  黑·火·药啊,阮致臻微笑,用到木炭的概率很大呀!

  “世子,”庚午挑开车帘,“见过大公子。”

  “怎么回事?”靳云崖问他。

  “启禀世子,属下在城门口发现白翎小姐,大公子说过她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属下便请她上马车,出城一里地属下发现路上有巡防营里的面孔,怕出岔子,同白翎小姐追上杜仲,去了乔公子在京郊的温泉庄子。”

  “白翎怎么会跟着杜仲,”阮致臻皱起眉头,“我虽没有跟她明说我们的计划,也交代她最近由着杜仲,她聪明理当明白我的意思,应该不会尾随杜仲。”

  庚午道,“是杜仲请假后致秀小姐几次暗示白翎小姐杜仲形迹可疑,白翎小姐想看看致秀小姐打得什么主意。”

  阮致秀,阮家二房的姑娘,阮致臻来到耀京她后脚就跟来了,还捡到一个傻子,就是现在天天来找她的二皇子。

  “二皇子是真的傻吗?”这不是靳云崖第一次问阮致臻,“就像我们先前说的,幕后之人是三皇子的可能性很小,他若是知道黑·火·药定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大皇子。”

  “傻不傻只能从他的言行判断,”阮致臻勾起嘴角,“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能把他变成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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