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宫02   甩了他,跟我走。7

  “?”曲昭见“小倌”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事,她摸了摸鼻尖,手脚都有些局促,不知道往哪里安放,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塞北的男儿都是坚毅不屈的,京城的男儿真是差远了,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软软糯糯的,真把自己当“小倌”了不成?

  曲昭无言片刻后,才想起自己是来地宫内场见识世面的,扭头踢了踢朱老八,“你别磨蹭了,赶紧带路。”

  朱老八赶忙把手从过分热情的关言处抽出,一副终于脱身的模样,赶忙领着三位主儿去二楼的雅间,亲自点起盏灯,秋夜风冷,他还差侍女送来炭炉,热酒,小食,打点好一切后,他才介绍道,“内场只有一种赌局,斗兽,底注一千两,押注赢主儿本金翻倍,输了的主儿就当给地宫买运势了。”

  曲昭闻言,笑道,“朱老八,你神神秘秘老半天呢,就整出一个斗兽,我斗过蛐蛐,螳螂,雄鸡,野犬......这有什么刺激新鲜的,你把我当村口的村炮耍啊?”

  朱老八低眉躬谦道,“冤枉啊!我是万万不敢戏弄您,地宫内场向来只斗一种兽,人兽。别说在京城,放眼全周朝都没有第二家赌坊做这生意。主儿要不先瞧瞧?”

  朱老八向身后扬手,拍了两下巴掌,夜色寂静里,掌声清脆。

  曲昭突然就听见了铁锁打开的声音,而后,楼底下的侍女点亮了游廊的盏灯,四合院里亮堂一片,她才看出庭院里有一方擂台,二楼响起木门吱吖晃动的声音,曲昭所在雅间的对面,走出几个纨绔子弟,俯身压在栏杆上,有些兴致勃勃的看着楼底,家丁抓着四根结实的铁链子牵着四个脏兮兮的孩子走了出来。

  曲昭蓦地对上其中一个孩子的眼睛,黑漆死寂,整个人瘦骨如柴,这样的孩子哪里来的力气战斗?

  朱老八即刻介绍道,“主儿们坐楼上观斗兽,博的是赌金,兴致,或是打发时间,而楼底的人兽们博的是他们的饱腹之餐,只有胜者才有资格取败者身上的血肉为食。”

  曲昭听完,眉头已经拧起来了,便是在战场上,她擒获胡人,也都不会行如此残忍的手段,逼迫他们自相残杀,何况楼底下的还是些无辜饥饿的孩子。

  曲昭屈指,一下一下敲在雅间的檀木桌面上,面色阴沉,想要发作,腿骨隔着束裤忽而就被踢了一下。

  那人没有使力,却精准的踢在她的麻穴上,叫曲昭整条腿瞬间酥麻不已。

  曲昭磨了磨后槽牙,关言是万万不敢以下犯上的,只能是“小倌”。这该死的“小倌”又再提醒她不要惹事生非了。

  曲昭忍了忍,心想着帮助大理寺查案好歹是功绩一件,回头离开地宫了,在月黑风高的小巷子里,找个麻袋往“小倌”头上一套,收拾一顿就行了。

  思及此,曲昭决定继续配合“小倌”。她把手伸进袖袋里掏钱,一沓银票还没拿出来,就看见一只白皙的手夹着几张银票,往朱老八的前襟里一塞。夜起秋风吹的银票角晃动,曲昭下意识数了数,“小倌”竟然给了朱老八五张千两银票,与半个时辰前只会掏十两银子、抢同行友人银票押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小倌”收回手,感觉到曲昭的目光,他轻咳一声,邀功般的抚了抚广袖,慢条斯理道,“我没有让女人给钱的习惯。钱我出,人就由姐姐来挑吧。”

  关言原本吃着小食突然就咽到了,想到曲昭经常豪爽请客,他惊悚得从袖袋里掏出自己的钱袋子,往曲昭怀里一塞,“昭昭姐,你什么时候又招安了一个小弟?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花你的钱了?全部拿去,我不是故意花你钱的,是我之前不懂规矩了!”

  关言的钱袋子,沉实鼓囊,一看就知道里面的家当远超“小倌”给朱老八的五千两。

  “小倌”:“......”

  曲昭最后不仅没收关言的钱袋子,还把“小倌”垫付的五千两拿了回来,没见过这么傻的,都知道赌场里有内应还给地宫送钱,她只给了底注的一千两银票,而后在朱老八盯着五千两银票殷切不舍的眼神里,随手指了一个干瘪的孩子,“我选她,开局吧。”

  不稍多时,四合院里二楼的栏杆里人声隐隐躁动起来,曲昭也走到楼边观望。

  楼底的孩子爬上了分别从四个方位爬上了擂台,三个男孩默契的点了点头,商量好了似的围攻起她选的女孩。其中一个猛地扑向她,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女孩嘶吼一声,野兽一般,咬住了他的左耳,生生撕扯下来。奈何空拳难敌四手,另外两个攻其不备,左右抱住她的胳膊和大腿,把她死死的钳制在台面上,扯开她残破的衣裳系带,想要捆住她,女孩拼命挣扎,拿头撞击其他几个男孩的脑门,血花四溅。

  女孩不想死,她知道自己输了,就要被男孩子们吃掉。

  此时此刻,栏杆边却隐隐传来愉悦的议论声,他们在说,这个女孩要出局了,今晚这把他们可能要赌赢了。

  曲昭面色沉沉,眉心突突在跳,她的鼻尖嗅到了擂台上的血腥味,场面远比她想的激烈残酷,朱老八诚不欺她,可不是刺激新鲜吗。她在塞北征战多年,保卫国家,守护和平,可不是在京城观赏几个孩子自相残杀的。

  曲昭想保护这个女孩。

  “停手!”曲昭抽出背后的黑剑,脚尖点地就冲了下去,她揪起几个男孩的后裳,往擂台下一甩,扬臂用刀刃生生将擂台劈裂了,她扫过二楼栏杆旁的每一张脸,有人是被她打断兴致的不满,有人是不明所以,有人则是招来侍女要将曲昭赶走,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愧疚。

  曲昭冷笑一声,高声道,“朱老八,滚出来!”

  朱老八急急赶来,率着家丁将曲昭围了起来,他前额汗意涔涔,用广袖擦了一把,用眼神示意家丁擒住曲昭,嘴上却求饶道,“老天爷,姑奶奶,你是不是喝高了?我差人扶您去休息吧。”

  如此把戏,曲昭自然不放在眼里。

  曲昭掌心撑在剑柄上,劲腿用力一蹬,跃至朱老八跟前,提起他的衣襟,把他押扣住,膝盖往他后腿一顶,朱老八整个人都跪在了黄土地上。

  朱老八痛的龇牙咧嘴,他是会武的,却惊觉曲昭不过几招把式,自己就被她牢牢跪锁在地,动弹不得,这哪里是一个纨绔子弟该有的模样!他徒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猛地朝家丁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拿下!”

  曲昭嫌朱老八聒噪,一手刀劈在他后颈。

  朱老八眼白一掀,整个人都晕厥过去。

  曲昭活动了下手腕,看着扑向她的一众光膀家丁,远处传来隐秘而急促的脚步声,人沉声实,地宫还有不少援兵得知内场有人闹事也赶来了。

  曲昭环视他们,嗤笑一声,“地宫拿着坐庄赚得的赌金,倒是能养得起这么多家丁。”她劲腿横起扫过面前众人,而后跃起,踩在其中一肩头,掌心盖住两个家丁的光头,用力撞在一起,他们顿时晕头转向不知所以,连带撞到了扑向曲昭的众人。

  曲昭再借力蹬上二楼,缎靴稳稳踩在栏杆上,她单手搭在膝头,俯身直视着面前的“小倌”,他纱罩垂垂,仍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这令曲昭颇为不悦,“喂,别装死了,姑奶奶受够你磨磨唧唧的德行了。既然大理寺没有能耐,那就交由我来解决,赌场坐庄,非法敛财,拐卖孩童,畜养奴隶,已是重罪,我现在就要押朱老八去见官!”

  话音刚落,曲昭耳廓一动,听得身后尖刃破风的锐利声响,她心下一跳,扭头就瞧见有家丁站在四合院屋檐上,手执长弓,箭已离弦,月光下箭刃熠熠,直指她脑心而来,旨在夺命。

  曲昭嗤笑了一声,她在战场上躲过无数的箭阵,区区一支竹箭,能耐她何?在她的谋划里,自己会跃起踹断那支竹箭,接着举剑直指对面屋檐偷袭她的家丁,用一招擒拿手把人拿下,赢得旁人的瞻仰惊叹。

  却不想,曲昭后脑勺被一只手摁住,那人使力,曲昭缎靴踩着栏杆不稳,她猛地就被带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周身都被陌生的男人气息裹挟住了。

  “小倌”箍住曲昭后背,自己挡在曲昭身前,下一瞬,夺命的箭羽就扎进了水湖蓝的外袍里,他浑身都颤了一下,动作间,他头戴的蓑帽和纱罩被风吹落,跌出二楼的栏杆,掉落在楼底下。

  曲昭蓦地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容颜,黑眉朱唇皓齿,深邃的眼窝里,一双眼眸静静的看着她,右眼尾下有一颗泪痣,男生女相,生的绝美。

  这张脸,倾国倾城,放在全京城也挑不出第二张。

  只能是宗仁。

  曲昭眼皮颤了一下,有些慌神地移开目光,“你是不是傻子,我躲得开的啊!”

  宗仁的眼神里似乎有些受伤,他的唇色有点淡,没有说话,眉头簇起去看了眼受伤的后背。

  曲昭显然也意识到他中箭了,赶忙用手在他外裳摩挲了几下,掌心一片温热的血迹,她一手握住箭身,一手隔着衣袍按住宗仁伤口附近的皮肉,她解释道,“伤口不在要害,但是怕箭头粹毒,渗进身体里就不好了,所以要赶紧拔.出来,你不要害怕。”

  宗仁闻言,倏尔弓起腰身,把下颌搭在曲昭肩膀上,一副任由曲昭作为的模样,“我不怕,姐姐。”

  宗仁就像是一只男狐狸精。

  曲昭听他这样说话,手都抖了一下,心里赶忙念了两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后沉沉地吁了一口气,屏气凝神,握住箭身,快速拔了出来。

  曲昭垂眸,随手把竹箭扔到一边,摸出帕巾压住血泊的伤口。

  而后,曲昭听见宗仁用委屈的语气说,“姐姐,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回京城半月,你都没有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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