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鸥鹭17

  “昨夜他们出过客栈?”,叶澜双问。

  拓拔弘还在气头上,口气蛮横:“绝对没有,戏腔响起时大家都在,后来便都回房了。”

  “绝对?”,叶澜双脸色一如往常的平静,但语气已经变了调。

  拓拔俊十分肯定,“绝对没有!”

  聂大侠站在人群末端的噗嗤冷笑,足以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来。

  “这位少侠从昨日起便对我等不屑得很,你是又有什么高见?很好笑?”,拓拔俊一夜之间死了十来个门徒,加之此人戏耍自已儿子,火气更旺。

  聂欢是真不想管这些破烂事,但叶澜双那个小人扬言,这事儿若是没完,要买他一年甚至是一辈子做奴隶……所以不抓住这只“鬼”,他自己也无法脱身。

  血液里没有烈酒,聂欢像被暴晒过的花朵,蔫得死气沉沉,他摇摇晃晃扒开众人,眯眼往十来只手臂上一扫,说:“粗制滥造的胭脂粉,街头二文钱包一夜,女子们个个人老珠黄,贵教可真是来者不拒啊!”

  “你少含血喷人,别把屎盆子到处扣。”,拓拔俊怒道。

  聂欢眯眼看了老头儿一眼,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拓拔俊更怒。

  聂欢:“笑你这头扣上屎盆的样子……嗯,相当美!”

  拓拔俊老脸通红,拔刀就拼命,叶澜双示意齐庆再查,小郎中又细细查看断臂的衣袖,猛然扭头,“果然,他们衣服上粘有胭脂水粉。”

  拓拔俊抽刀抽到一半,尴尬得脸都绿了。

  不少人大惊失色,纷纷看向聂欢,如果没记错他方才一直站在五米开外罢,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怎么判断出来的。

  叶澜双意味深长盯着那个被酒瘾折磨得萎靡不振的人,他知道这些人一定出去过,但却对胭脂水粉一无所知。而此人……似乎很是了解,了解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分辨出来,“粗制滥造、两文钱一个”?

  聂欢似乎懂了叶澜双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眼神,勾嘴道:“怎么?叶大盟主没有两文钱一夜过?”

  叶澜双琉璃瓶般的眸子动了动,说:“倒是千金一夜过。”

  聂欢头脑迅速旋转起来,千金一夜过……千金一夜过……

  操,不就说昨夜吗?花重金买他一月,一年……虽然自己卖艺不卖身,但好像也能曲解成那意思。

  好家伙,本以为叶澜双是雷打不出几个屁,却是这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聂欢正欲跟他唇枪舌战八百回和,姓叶的却不恋战,没再理他。

  “谷主,你带人去查街头……”,叶澜双不知店名,转头问聂欢:“叫什么?”。

  聂欢做老太爷模样:“酒壶还我,顺带装满酒。”

  叶大盟主当自己没问过,直接对药仙谷谷主说道:“去问客栈老板。”

  齐衡授意,带人匆匆离去。

  齐庆目送自己大哥背影离去,便见那“主仆”二人一个眼中火冒三丈,一个目色水平如镜,冰火相交,竟碰撞出了气势冲天的阵仗。

  细细看叶澜双的脸,白得毫无血色,齐庆皱眉,忙从药箱里掏出几根草药状的东西递过去,叶澜双顿了顿,心照不宣地接过,像吃零嘴一样嚼了起来。

  聂欢深感诧异,他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吃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正神游着,被燕行鬼鬼祟祟掐了他一爪,“欢哥,此事玄乎,要不我们毁约?先离开这里再说,你赚这么多钱干嘛?身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唉,这些年若不是自己罩着,燕行这货怎么有脸活着?他做啥杀手,逃命第一。

  赚这么多钱做什么?聂欢答:“行侠仗义!”

  燕行果然回了他个响亮的:“放屁!”

  聂欢笑了半天,没再继续说。

  不多时叶大盟主便控制住了局面,话虽不多,每句话都在点上。手下的人按他吩咐去查边陲妓院,部分人查看周遭是否还有别的尸块或死人。

  拓拔俊那声“绝对”,脸被打得啪啪响,像鱼干一样被晾着,杵在原地表情比出恭没带草纸还难看。

  “盟主,老朽能做点什么?”,实在尴尬得很,他舔着老脸问道。

  叶澜双冷眼看去,“本座没记错的话,拓拔教主从昨日便要进山,怎么还此?”

  他这话一出,拓拔俊老脸狠狠抽了一下,若昨日他不信山中玄乎,那今日差不多全信了,此时让他去,不是送死吗?

  可至今还没几个人敢跟叶澜双正面刚过,拓拔俊想到这里,咬牙道:“老朽……这就带人去!”

  叶澜双面不改色:“性命攸关,教主当心。”

  聂欢都听不进去了,这厮每个字谦虚到了极点,但组合成话从他嘴里吐出来,怎么听都是冷面无情。

  待人们做鸟兽散去,叶澜双踏步走来,从善如流道:“随我去个地方。”

  “不去!”

  聂欢一时忘了昨晚的“一辈子”之约。

  说完再看姓叶的那张脸,明显在问“你想好再说”。

  他自心里虽骂这厮不是人,嘴上勉强揶揄道:“何处?”

  “女鬼家!”,叶澜双言简意赅道。

  “行,你带路。”,见叶大盟主站着没动,聂欢补充道,“我知道?”

  叶某人定定看着他,一副“我就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样子。

  “……行,我带路。”,牙缝里蹦出这句话,聂欢真想一拳挥在叶澜双那张人间尤物的脸上,鼻梁打歪,眼睛打肿……

  几年前他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传说也好捕风捉影也罢,他确实知道一些。

  “你就这么肯定我知道?”,聂欢带头走在前面,回头问。

  叶澜双脚步微慢,月白色的长袍迎风飘扬,长发束了一半,剩下的零落在腰间,有些凌乱,却不失违和——活像一个人畜无害的公子。

  他说:“你告诉我的。”

  聂欢皱眉,他几时跟他说过,他只说几年前来这一带出过任务,还说知道女鬼的传说……好吧,确实等于告诉他了。

  聂欢心说,姓叶的没什么优点,就是心思缜密。别看他平时一副“我不跟你们讨论”的行头,但每个细节都逃不过那双深如大海的眼睛,而且防范意识及高,从不当面发表他自己的推断。

  说白了就是一肚子坏水,这种人一但做了小人,那就是登峰造极化境……

  叶澜双斜眼看来,好像再说: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聂欢才不管,别说想,就是当面说出来又有何惧?于是继续对这个武林盟主展开想一系列诋毁……

  “不是与妓院有关么?你做何对女鬼这般执着,莫不是……”

  “妓院的线索太明显,越是这样,女鬼的故事越是不可忽视。”,叶澜双掐断聂欢的话说道。

  行吧,他果然有自己的一套,聂欢又问:“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能查到什么?”

  叶澜双踏步敢上前面的人,说:“死人不可怕,活着的人才可怕。”

  他这话似乎在映射什么,聂欢动了动唇,继续装傻,“什么意思?”

  被问的人不厌其烦,“幕后主使借女鬼的嘘头,先是引万千将士消失不见,再是‘诈尸’伤武林人,这之中定与死去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我们没发现。”

  “不是还有砍手么,今早的。”,聂欢说。

  叶澜双若有所思道:“砍手证据暴露得太明显,不像一批人所为。”

  聂欢又是“哇喔”一声,虽然不想承认,但此人称霸武林确实不只是靠脸,还算有些实力。

  “那……”

  “聂欢!”

  叶澜双忽然正经起来,聂欢自知装傻把戏被识破,无趣道:“你的意思的是,砍手是另一批人所为,目的是?”

  “知难而退。”

  “在救你们?”

  叶澜双停了脚步,待聂欢回头,他才缓缓说:“不是‘你们’,是我们。”

  聂欢无所谓笑了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的陪跑的。”

  叶澜双久久没再出声,不说话就是不赞同他的观点。

  聂大侠也不当回事,又说:“刚来的时候你明明不让人进山,怎么今天又叫拓拔俊跟他那粪草儿子去打头阵?”

  叶大盟主顿了顿,垂眸一句:“今日不同往日。”

  ……这也算理由?聂某人表示匪夷所思。

  得天独厚的群山巍峨,两山之间唯独只有一条江可通往村里。

  叶澜双花钱租来一叶竹筏,他不需要划桨,单靠内力便能崔氏竹船前进,可快可慢,坐在上面如履平地!

  江水绿如蓝,沿江两岸不知名的花开满山野,野鹭成群飞过,惊得一汪静水泛起圈圈涟漪。苍山顶上时有歌声传出,唱的是当地方言,声音纤细,悠扬婉转,委实动听。

  叶澜双负手站在船头,依稀听见岸边有人喊:“喂……站住,我的酒……酒壶……”

  他慕然扭头,只见聂欢横七八竖躺在舟上,头与江水所隔不到两寸,一手高高举起,壶中酒水泉涌而出……他仰头张嘴,烈酒如喉咙,喉结滑动数下,咕噜咕噜片刻功夫,一壶酒被他喝得一滴不剩。抖了几下抖不出来,恨不得拿刀把壶割开添上两口。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爽!”,偷酒喝的人仰头嘿嘿笑着:“有钱么?劳烦替我把酒钱付了,从我尾款里扣。

  聂欢顿了顿又说:“咦,船怎么不动了,莫不是叶大盟主没内力了罢?”

  叶澜双平静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野鹭惊扰,闪过刹那的涟漪。他从什么时候忘记用内力,许是老翁喊话的时候,又许是……他方才侧头那瞬间……

  老翁没想到那两位相貌非凡、眉清目秀的郎君竟会偷酒,正哭天喊地,一片金叶子从江中飞来,稳打稳落在他面前,老翁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他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而且——那壶酒也万不值这片金叶子。

第8章 鸥鹭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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