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文学城独家45
两天前才下山,好似两年前下山。
沿路的树木在风灾中倒下的还能活的已经被人扶起来,折了没办法活的被人砍去做了柴火。
一路上碰到的全是妙莲村来观里维修房子的村民。
刚绕上崖,便看见道淳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山门口,目光幽怨,眼圈泛红。
陆折不由地笑起来,举了举手里的道袍,“你不会因为我穿走了你的道袍就伤心成这样吧。”
道淳眼前一亮,然而迅速暗淡下来,他站起来扭捏地说才不是。
陆折往里看了看,并未见连菀的身影。
道淳从陆折手中接过道袍,说:“师父在盯着他们修三清殿的屋顶。”
陆折嗯了下,抬脚往里面走。
灵官殿依旧,中庭依旧,中庭的旱莲树上零零散散挂着几朵未被那日狂风吹掉的花。因叶子还未抽出,整棵树显得有些萧索。
老道长别看年龄大,眼神特别好,一眼就看见从灵官殿里走出来的陆折。
他啧啧两声,一时拿捏不住陆折来的原因。难道真的是为归还道袍?
陆折朝老道长远远地打了声招呼。
老道长两腿分开跨在屋脊上,拱手回了个礼。
三清殿之前被黄沙覆盖的瓦片悉数清理干净,只剩屋脊拿到梁破损严重,几个人正在小心翼翼地修复。
偏殿内,陆折把铁盒子推到老道长面前。
老道长一愣,“这是什么?”
陆折打开铁盒子,里面塞了满满的钱。
老道长更糊涂了,“你也不用如此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吧。不过是住我道观两日,任谁来我都这么做。”
陆折笑着摇摇头,表达了三层意思。
第一,这钱是母亲生前留给他的,他长这么大没尽什么孝道,受之有愧。
第二,他想用这些钱请老道长为过世的母亲、父亲以及爷爷做一场法会,超度亡灵,慰藉生人。
第三,他前几日在妙莲观受到老道长的照顾,再加上道观受损,他想用这些钱尽一点绵薄之力。
老道长瞅着铁盒子里的钱,沉吟不语。这些钱可不是小数目,虽然陆折把理由讲得很有道理,但他不能拿。至于超度法会,他可以免费帮忙。
陆折抿了下唇,“我拿了钱就是打自己的脸。别的人我不认识,也不相信。”
说着就往外走,老道长喊都喊不住。
还是道淳腿脚快,急忙追过去。
山门外,道淳气喘吁吁地说;“我师父说,法会之事请陆施主放心。这钱先放他那里,待哪天你想用便过来拿。”
陆折没吭声,过了一会,他问;“那个,怎么没见祖婆婆?”
不问还好,道淳当即嗷嗷哭起来,嘴里乌拉乌拉地狂喷一通。
听了好一会陆折才听明白。原来昨天祖婆婆就带着花道长大清早下山了。那时候天还没亮,道淳压根不知道。
“原来花师弟没来的时候,祖婆婆去哪里都带着我。现在他抢了我的位置……他就会一味地讨好祖婆婆,笨蛋,讨厌鬼,烦人精……”
陆折听得头大。他才不管师兄弟的“爱恨情仇”,他只知道他巴巴地跑来道观,结果人家下山了。
“祖婆婆下山做什么?”
道淳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自我出生就没见过祖婆婆下山。肯定是非常紧急之事。”
道淳说了一句后便又呜呜哭起来。
陆折哄道:“说不定我在城里遇到他们。会把你的愤怒转告给他们。”
道淳眨了眨眼睛,“非常愤怒!”
百里之外的花蛇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长长的蛇尾差点没缠住栏杆掉下去。
他张了张嘴,悄无声息地爬上二楼最左侧房间。
这栋楼总共有三十户,他方才快速掠过,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的鼻子非常灵敏,非人类的气息向来捕捉地精准。
越过楼板,蛇尾卷住防盗窗的边缘,稍微一勾便趴在了窗户上。
房间内没有一个人,安安静静,和其他房子没什么不同。
只是客厅内不知为何放了一个颇大的大水缸,里面种着几片莲叶,上面还摆着两三朵假睡莲。
花蛇哼了一声。人类啊,总爱沽誉钓名,拿这些莲啊,竹啊,菊啊,自比廉洁正直不阿的精神。
想被人夸,还不好意思说,只能拿这些花花草草来比喻,还真是矫情。
咦,这家人窗户上还挂着好大一颗凤梨草,长长细细的枝条很像师父的胡须嘛。
小豆眼凑近,闻了闻,没什么味道,随即转头去下一家。
凤梨草内,三只小崽崽面无表情把自己僵硬成微型雕塑。
等了好一会,红心崽小嘴巴才吐出一口气,“警报解除。”
卷毛崽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圆鼓鼓的肚子塌成矮冬瓜,抹了下额头的汗。
这楼藏龙卧虎啊。隔壁邻居家的猫昨天爬过来,朝他们龇牙咧嘴。今天不知道谁家的宠物蛇爬过来,差点成了它的点心。
妹妹崽扒开凤梨草往房间里飞,晒够了太阳,现在是她吸收知识的时间。
电视自然是最主要的途径。
跳上遥控器,电视画面唰唰变化。
两个哥哥也飞过来,乖乖坐在沙发上。
恰好画面掠过喜羊羊,红心崽激动地踢腿。
妹妹崽默默回头看着二哥,“哥,变傻也要看?”
红心崽一脸无辜,“主要是其他我也看不懂啊。”
妹妹崽彻底放弃,百无聊赖地跳下沙发,爬到大水缸上,找了片莲叶当床。
滚了一会,坐起来,伸出手指戳水玩。
水冰得刺骨……妹妹崽头顶的揪揪瞬时炸毛。
明明昨天来玩的时候,这里的水还细腻温润,怎么就……还没等她想明白,平静的水面忽然起了涟漪,一层层荡漾开来,瞬时一抹蓝色的光从水里蹿出来,刺得她眼睛立马闭上。
蓝光贪婪地环绕在妹妹周身,像是觊觎着她的身体,甚至发出咯咯的声响。
就在这时,粉光犹如利剑直直朝妹妹冲来,惊得蓝光夺窗而逃,快得谁也没看清楚它的模样。
妹妹崽淡定地站起来,抬头看着大水缸旁一脸惊恐的两个哥哥。
她头顶的小揪揪抖啊抖,口齿还算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三楼最左侧的房子里。
连菀抬脚走进去,环顾四周。三房一厅,老旧装饰,大眼看去没什么古怪。
冯太太死活不敢进来,杵在房间门口,小声说:“我也就敢白天来楼下转转,阴天我都不敢来,更不说晚上了。”
这套房是她丈夫单位分的福利房。发家前她和丈夫在这里住了至少十年。要说没感情是假话。只是这房子前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突然开始闹鬼。先是有邻居说她家晚上房间的灯一会关一会亮。后来,有人说她家房子晚上有小孩的影子在窗帘上闪过。她压根不信,直到有一次晚上带人来看房子,明明没有其他人,却清楚听到有小孩的笑声从地板上滚过,一遍又一遍,像是撞了邪。
甚至她还听到一句:我的盆呢?
芙蕖让她在外面等着,她跟在连菀的身后走进去。
“看出点什么没?”
连菀摇摇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花蛇从另一间房走出来,冲连菀轻轻摇摇头。
冯太太吓了一跳,这唇红齿白琥珀眼的小道士是从哪冒出来的?刚才明明车上只坐了两位女道尊啊。
芙蕖皱眉回头质问,“冯太太,你不会逗我们玩吧。”
冯太太捣蒜摇头,她怎么会没事干说自家房子闹鬼,万一卖不出去不就砸自己手里了。
连菀走到酒柜旁,翻开一本精装版画册。
封面写了五个大字:兰花艺术展。里面全是各种精品兰花,颜色多样,高贵优雅,看起来赏心悦目。画册有些老,其中一张照片是兰花艺术展的工作人员合影,冯太太和一个男人手拉手兴高采烈地站在最中间。那男人应是他老公。
冯太太哎呦一声,怎么说找不到这本画册。原来放在这套老房子。
“我和我先生是做兰花生意。”冯太太介绍道。
连菀点点头,抬眼看向阳台。空空的只有一盆快要干死的兰花。
“果然是生意人。”她冷冷道。
芙蕖感同身受,见不得花受这种罪,她从阳台上抱起这盆兰花放到冯太太怀里,“你也是爱花之人,怎么能任凭花死?”
再说这可是娇贵的兰花,在阳台任由风吹日晒真是暴殄天物。
冯太太跟见了鬼似的,吧唧一声把兰花甩到一旁。花盆破了,兰花的根须暴露出来。
连菀脸色骤然一变。
“这不是我的花,我没养过这种兰花。”
就在这时,连菀眉心一皱,花蛇也惊觉窗外有什么飞过。
冲到阳台,只见几乎不看见的淡蓝光晕瞬息闪过,消融在□□中。
冯太太惊慌失措越过那盆摔破的兰花,抱着芙蕖抖成筛子。
芙蕖面对金主永远笑嘻嘻,她安抚道:“没关系啦。你看那鬼知道我们来了就躲着不见。”
“我这里有几张符文,你贴到房子周围,保准那鬼进不来你的房子。”
芙蕖趁机兜售,效果显著。
连菀懒得说她,问:“我晚上还要来一趟。你来不来?”
芙蕖顿时眉头皱起来,“哎呀我晚上和几个小哥哥约好出去玩呢。”
“行啊。你去哪,我就去哪,顺便和你的小哥哥谈谈心。”连菀眉心一挑,瞬即大佬气息喷薄而出。
芙蕖;“……”连菀一出山,小哥哥们哪还看她?!
妈的,改天再悄悄和小哥哥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