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123

  许一盏一听他的嗓音便觉难受,连忙给盛宴满上一杯热茶,何月明也怕他多说话彻底坏了嗓子,即刻令人去取模型,趁此闲暇道:“说起来,今年的除夕,我们都在礼部的宴请名目中,不如一起过去?”

  “前几年你们不在?”许一盏观察着沙盘上的地形,又想起这几年她都没参加过除夕的午宴,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珍馐美味,顿觉懊悔,“一般都有些什么菜啊?”

  何月明却当她是在开玩笑,反道:“前几年我们都在外边带兵,当然不在。去过的不只有你么?有些什么菜,你来问我们,这不是炫耀是什么?”

  “......噢。”许一盏撩了一把鬓发,别在耳后,淡淡道,“都过了一年了,谁记得这些——不过我可没法跟你们一起。你知道的,我是从一品,懂不懂什么叫从一品?”

  何月明不情不愿地行了一记礼,阴阳怪气道:“哦!得令!太傅大人!”

  盛宴在一旁忍笑,又对许一盏望着的某处沙丘道:“那是岛上的玄玉山,位于北部,铁矿大多在此。”

  许一盏却没吭声,自顾自地打量地形,眉间皱起一道深壑。

  玄玉岛北高南低,水军无疑只能从南部登岛,而他们想得到,南洋人也不是缺个脑袋,当然会在南边布防——若真比起水性,那一帮子南洋水鬼绝不会在大皖军士之下。

  大皖的优势只能在陆地,可怕就怕他们上不去陆地,只能守在水面上被南洋压着打。褚晚龄说得不错,两军对垒的战争和她一人的单打独斗截然不同,一想到要对全军数万条性命负责,许一盏又不禁开始头疼。

  副将很快带来了新型战船的模型,顺带的还有几艘旧式战船的模型,精致小巧,约就半臂长短。但和旧式战船不同,新型战船分了两层,长短却比旧式的要小,除此之外,单从模型就看不出分别了。好在何月明随身带着复刻的设计图纸,当即摊开在许一盏眼前,上边标写的数据清晰可见,理论也臻至完善,许一盏一眼便认出,这是当年夹在方沅那等身著作之间的一本。

  方学士,说着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却研究了这么多的战船。

  不过定稿显然和方沅当初的初稿大有不同,最大的区别就在真正的新型战船比旧式战船足足小了一倍有余,显然身轻体捷,多半是太子和方沅共同作的决定——难怪他们只要50艘“蠃鱼”,因为“蠃鱼”从一开始,就只是负责奇袭的侦察兵而已。

  许一盏将两种船的模型各要了一只,决定带回宫里再和褚晚龄商量。

  盛宴和何月明没有反驳,毕竟他们只能提建议,真正拿主意定策略的还是许一盏。

  -

  盛宴不再返回华都,他索性留在大营休息,但褚晚龄千叮万嘱,一定要许一盏回太傅府——许一盏亦清楚,她的易容很难支撑太久,且她现如今的体型和男子格格不入,一两天或还无人多问,若是朝夕共处,早晚引人生疑。

  晚暴露一天有晚暴露的好,至少出了华都再被发现,她也已经是理直气壮的大将军了。

  许一盏算盘打得响,唯独临走前盛宴深深地望她一眼,许一盏不自觉地左腿一软,险些把自己绊倒在营帐门前——还是何月明拉她一把,满腹狐疑地问:“你现在怎么回事,脑子不灵光也就算了,平地走路都会摔一下?”

  许一盏瞪他一眼,上马扬鞭,道了句“关你屁事”,才策马离开。

  盛宴那一眼她看得清楚,盛宴绝不是何月明这样好糊弄的蠢蛋,她解释不了为何对前四年间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没时间再去补习四年里发生的大小事,但盛宴既然不曾拆穿她,或许也是他愿意替她隐瞒的意思。

  ——找个机会暗示一下何月明好了,就他一个蠢蛋格格不入。

  -

  褚晚龄照旧在太傅府前等她,近几日都是大晴的天,积雪融了许多,月亮也比往常更亮。

  许一盏懒得计较太子殿下是怎么做到天天溜出宫的,反正太子他精神好,晚睡早起,照样能赶在上朝前返回东宫更衣。

  她原以为褚晚龄是等不及战事结束再成亲,想早些搬来太傅府缠她做点别的事,但褚晚龄出其不意地自制,日日宿在客房不说,对待她更是恪守礼仪,若非偶尔会蹦出一声“一盏”,许一盏只疑心太子是已经忘了他俩不仅仅是师生关系。

  灯影掠过许一盏匆忙的马蹄,溅起一地残雪,而褚晚龄捧着手炉候在府前,脚边卧着许两碗。

  许一盏松开马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稳当当地投进褚晚龄怀里,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

  “你回来了。”褚晚龄闭着眼都猜到她又没穿风氅,当即将手炉塞给许一盏,又解下风氅披在她身上,“怎么比平时晚了些,是营中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许一盏提了提险些触地的风氅,以免蹭上许两碗的毛,阿喜前去牵马,轻珏则提灯护送两位主子回屋。许一盏眼皮微重,打了个呵欠,小声道:“今天何月明说了除夕之事,我才反应过来,明儿就是年三十了。”

  褚晚龄紧了紧她身上的风氅,应了一声:“今年没办法回梅川,初一再给师父烧点纸钱吧?”

  许一盏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她说完才反应过来,横眼道,“师父?你叫什么师父,那是你师祖。”

  “你都困成这样了,还计较这些?”褚晚龄忍俊不禁,将她推进提前烧了炉火的客厅,“太傅的卧室学生不方便进,没办法为太傅温席,太遗憾了,只好先烧了热水,先洗漱吧。”

  许一盏也忍不住笑:“油嘴滑舌。”

  褚晚龄弯着眼,亲昵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许一盏向后躲了躲,却没躲开:“我出了汗,可臭了。”

  “谁说的。”褚晚龄凑过去连亲几口,信誓旦旦道,“甜的。”

  许一盏受不了他这粘人劲儿,笑着弹他脑门一下,神神秘秘地问:“这么晚还折腾我,今晚不想睡了?”

  褚晚龄一愣,耳尖微红,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问:“不睡了?”

  其实他倒也没想过急于一时,毕竟许一盏出征在即,两人都有正事要忙......

  却见许一盏从袖中摸出两只模型,摆在他眼前,两眼发亮:“乖,把这个‘蠃鱼’的设计给我讲讲,这是人力还是风力?而且我有个想法,你帮我看看,以‘蠃鱼’的速度,要过玄河需要多久?——绕去北部呢?能不能绕玄玉岛一周?或者我一个人从南部登岛,直接杀了他们头目,擒贼先擒王,这样可不可行?”

  褚晚龄:“.........”

  他推着许一盏往卧室走,昳丽的脸上毫无表情:“太傅好梦。”

  许一盏回头看了一眼被小太子关上的房门,及满室明亮的灯火、提前备好的热水、通红的暖炉: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7 20:36:33~2021-01-30 02:0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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