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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沅最终以顾长淮和许一盏共同出游时偶遇的知己方某的身份留在了华都。

  苦于早睡早起的顾此声很烦他俩秉烛夜话时的噪音,太子殿下孝心可嘉,斥重金给这位知己方某包了华都的某处院落。

  不算精致,但也远胜当初的陋室。

  许一盏拍着知己方某的肩,与有荣焉地说:“好兄弟,你终于摆脱猪圈了。”

  方沅冷笑:“也逃离了你的狗窝。”

  许一盏来不及挥拳,顾长淮已经适时地插入他俩中间,眉眼带笑地揽过自己的知己方某,殷勤道:“走走走,方兄,我还有不少问题想要请教你呢。”

  他俩就此行远,但许一盏耳力过人,没有错过顾长淮压低声音的那一句“这家伙可会告状啦”。

  许一盏:“呵。”

  -

  有了方沅的加入,褚晚龄终于彻底坐实了重文轻武的名声,方沅和顾长淮顿时无比受宠。

  许一盏一连几日叼着草蹲在习武场等人,都只等来释莲面无表情的一瞥,随后他道:“殿下今日身子不便,不来习武场了。”

  许一盏皮笑肉不笑:“又不便,他是来葵水吗?一次一个月那种。”

  释莲面色不动,有一说一地回禀了。

  太子殿下得知太傅不悦,立即结束了他一次一月的葵水,翌日便换了衣服乖乖上课。许一盏刚想训他几句,反而一眼瞧见小太子形容枯槁,满眼的血丝,眼底青黑更是刺目得很,只差没把疲倦俩字写在脸上。

  褚晚龄恹恹地擎着剑,许一盏未至时,他便坐在落兵台边俯首看书,许一盏掀帘入内,就见褚晚龄闻声抬起双眸,冲她扬了个笑。

  但说真的,好丑。

  “太傅,近几日怠慢了课程,还请太傅责罚。”

  许一盏原本听说他今天来了习武场,还觉得欣慰,这会儿见到小太子这副模样,当即恨得牙痒,只想冲上去给他屁股几巴掌。

  ——好小子,刚逼他吃了几个月的肉,这才小半月的功夫,又他妈瘦回去了。

  许一盏想,果然还是暗杀方沅比较好。

  顾长淮也一起杀了。

  褚晚龄精力不济,见了她才强作精神,但他头昏眼花,一时辨不清许一盏的神色,自己倒是有一肚子话想和许一盏说:“...学生这几日和父皇谈过,太傅会不会对兵部比较感兴趣?其实方公子关于兵部的建议都很不错,尤其是收复玄玉岛这件事,父皇和我都......”

  “太子殿下。”许一盏难得打断他的话,褚晚龄微怔,这才注意到她脸色阴沉,立即收敛情绪,乖顺地应:“学生在。”

  许一盏咬牙切齿,一万句花样百出的脏话在她喉咙里挣扎,连褚晚龄都意识到太傅此刻的眼色厉若弓刀,毫无嬉笑之意。

  她强忍着没骂人,褚晚龄却想不明白缘由。

  -

  他今日已主动来上课了。

  以往缺课也是请了假的。

  太傅也表示过支持变法。

  ......所以她在生什么气?

  -

  褚晚龄难得迷糊,却不敢直问,只能低眉顺目地等着许一盏千刀万剐的眼刀,寄希望于太傅的怒火不要烧得太盛。

  许一盏瞪了他很久,勉强整理出了一句不带脏字的质询:“你昨晚睡了没?”

  褚晚龄愣了片刻,忙说:“今日有课,当然睡了。”

  “多久?”

  “......很久。”

  “——多久?”

  褚晚龄别开眼神,小声说:“就是...很久。”

  许一盏彻底火了,她含着笑,眼中却是风雨欲来:“是吗,有这么久?”

  许一盏的手已经按上腰间的剑,褚晚龄眼睑都不敢抬,但还是能感觉到她越发危险的逼视,和许太傅逐步走近的声响。

  许太傅轻功卓绝,即使他明知对方就在跟前,也几乎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和呼吸,唯有一阵莫名的心虚和恐惧笼罩着他,一句辩白也说不出口。

  直到许一盏叹了一声,一道阴影自上而下地将他兜头罩住。

  褚晚龄浑身一僵,直觉对方的叹息来自身后,接着就被许一盏双臂搂在怀里,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疑心自己的脊背抵上了许太傅胸前的柔软。

  ......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的。

  褚晚龄顿觉浑身都不自在,但他不甚舍得忤逆许一盏的意愿,只敢轻轻地问:“...太傅?”

  许一盏单手抚上他的侧脸:“怎么这么烫。”

  褚晚龄脸更红了:“热、热的。”

  “......”许一盏又叹了一声,微微俯身,下巴搁在小太子的头顶,低声说,“睡吧,小矮子。”

  “.........”褚晚龄总感觉后背抵着的除了某处,还有许一盏的剑,愣愣地不敢动,许久才回应一声,“啊?”

  许一盏道:“睡吧。”

  “今日的课程就是睡觉,不许再和臣说变法的事。”

  褚晚龄薄唇几动,却一句话都没出口,只是乖乖地卸下佩剑,依言合眼。

  这堂课上了一个时辰,太子殿下便枕着她的腿,睡了一个时辰。

  -

  许一盏向来不甚明白“大业”这种东西。

  她只能模模糊糊地概括为这是方沅、顾长淮、褚晚龄乃至皇帝共同的执着。

  她欠缺这份野心,因此很难理解野心。

  但当目光落在褚晚龄沉睡的侧脸上时,小太子眼底的青黑,和盈盈一握的腰肢,都足以让她感到一阵无解的烦闷。

  一个时辰到,褚晚龄连梦也来不及做,仓促地整理衣衫,谢别太傅。

  临离别时,许一盏望见褚晚龄昏昏欲睡的背影,及他步出习武场的刹那自然挺直的脊背,她忽然记起最初见到的褚晚龄。

  与眼前此景一模一样,身披霞光,大步流星。可她每一次夜里进宫,都只看见御书房和东宫的烛火——偶尔连御书房都不见人影,东宫却还孜孜不倦地传来翻书的声音。

  ——他究竟这样过活了多久?

  -

  许一盏初次有了野心。她自己把这定论为“野心”。

  她想,有朝一日,她要让太子睡个好觉。

  至于怎么实现......许一盏愤愤难平地练了一夜的枪,找不到人讨论,只好将思考的结果定为“再议”。

  妈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动脑子。

  -

  许一盏一直都清楚小太子对变法的重视程度,从他对方沅欲擒故纵的厚待、主动请命皇帝的严谨,也从东宫日益凝重的氛围。

  及至临冬的某天,她随百官退朝时,偶然听得半句,是有人说,“顾尚书留步”。

  许一盏在朝中认识的人不多,连带着听见一个耳熟的名字都忍不住去看。这一看,正看见一名身材肥胖的朝官拦住顾此声,赔着笑脸说了些什么。而顾此声雨露均沾,对谁都是冷冷一瞥,唇都不动一下,沉默地行远了。

  顾长淮拍拍她的肩:“怎么?我小叔生得美吧?”

  许一盏问:“那是晁相的人吧?”

  “难得你也能分清派系。”

  “......”许一盏本来想笑骂一句,但一时笑不出声,也骂不出口,只能似是而非地拉了拉唇角,淡道,“今日我也自行回府?”

  褚晚龄经常缺课,皇帝也默许他缺课,许一盏就自行回去太傅府——其实更好,她以前求之不得这份清闲。

  ......顶多是有点无聊。

  顾长淮望她一眼,许一盏直觉这一记眼神不太对劲,但顾长淮很快收回目光,微笑着应:“你不高兴?”

  “但你挺高兴的。”

  “只是稍微,不至于很高兴...不过我们的太子殿下可是半步离不得许太傅。”顾长淮眼眸弯弯,本也算是风情万种,许一盏却看得一阵恶寒。

  有点想拔剑,但她没资格佩剑上朝,不知道徒手掐死这厮能不能全身而退。

  顾长淮问:“你不好奇太子为什么不让你参与吗?”

  许一盏说:“怕我剁了你?”

  “...也许是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

  他俩对上眼神,许一盏果然从他那双满是算计的狐狸眼中读出一点玩味。

  许一盏:“知道了,请你吃饭。”

  顾长淮笑容更盛:“好嘞,那咱们这就动身去东宫吧许兄。”

  -

  许一盏在许轻舟的坟前发过誓——虽然她并未收殓许轻舟的尸骨,那座坟事实上葬的是她的师兄许一碗。

  她发誓,此生绝不涉朝堂权计,绝不效谋臣。

  只吃皇粮,不学算计。永远留有全身而退的余地,永远珍惜纵马江湖的自由。

  她在坟前长叩首,谢别梅川的天地、谢别梅川的许轻舟。

  许轻舟在大牢的夜里,递给她那件“皇粮真香”的白衣,许一盏却从他眼中窥得几分视死如归的释怀。

  虽然不能理解,但许一盏确实有怀疑过许轻舟是个一心求死的疯子。

  许轻舟对她道:“我有愧于人,但我亏欠的太多,就不一一介绍了。”

  “不愧是你。”

  “——假如有人认出你不是许轻舟,”许轻舟沉默了会儿,接着说,“无论如何,饶他一命。”

  许一盏皱眉:“你欠人钱?”

  许轻舟笑眯眯的,但许一盏知道,要不是长生剑在自己手上,许轻舟一定会拔出来削了她的舌头。

  “...您接着说。”

  “为师不想说了。”

  “那我走了。”

  “......慢着。你将来也会遇到,除了为师和一碗之外,其他值得你珍视的有钱人。”许轻舟揪住当真要走的孽徒的衣摆,不忘再三叮嘱,“记住,是有钱人。”

  -

  好师父,顾此声就是你找的有钱人吗。

  有够瞎的。

  -

  许一盏停在东宫前,不无得意地想,果然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没想分卷的,但分一下比较好看(?

  不是长文啦,娇娇太子离长大不远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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