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59
说实话，今天的拍摄难度确实很大，一边是情绪、台词、走位，一边是悬崖峭壁，难免分心，不过，一想到这是程青然热爱的职业，她就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唯一怕的……是给她丢人……
想到程青然，江觅平静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小米，我的手机呢？”她问。
小米忙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她，顺便吐槽，“这里信号也太差了，5G直接降成了E网，早知道就不背一堆电子产品过来了，中看不中用，还板砖一样死沉。”
江觅忍俊不禁，“你呀，该有这么个防沉迷的机会。”低头看到微信提示‘当前网络不可用’，江觅扬着的嘴角垮下，自己也跟着郁闷了，“哎，仿佛与世隔绝。”
小米难得听到江觅用这种怨念的语气说话，以往的她，在人前总是举止得体，言辞有度，再大的怒气也能表现得云淡风轻。
这种处事方式看似好脾气，其实不过是懒得在意，因为不在乎，久而久之就会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像最近这样会发火，会抱怨，会把真实情绪暴露出来，反而真实了很多。
小米有幸看到，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她暗戳戳地想：江觅终于开始把她当自己人了？
“觅姐，我会一辈子跟着你的！”小米诚恳地向江觅表达忠心。
江觅只觉得突如其来的这声很显聒噪，她奇怪地看小米一眼，淡淡道：“我有人了，不要你。”
小米暴风哭泣，她的一颗衷心啊，不对，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觅姐……”
“觅姐，现在可以补妆吗？”剧组的化妆师打断了小米，她只好把到嘴边的解释咽回去，和江觅一同站了起来。
“可以。”江觅说，同时把手机还给小米，叮嘱道，“她回微信了记得告诉我。”
小米一头雾水，“谁？”
江觅，“程程。”
“哦哦，好的。”小米连声道，程队的事情刚有转机，是该时刻留意着，“你放心，那个‘天秤’我也会仔细留意的。”
“不是这件事。”江觅说。
小米懵，“那是什么？”现在还有什么事比给程队洗刷‘冤屈’重要？
“私事。”江觅抬手，莹白纤细的指尖从垂在脸侧的细软发丝上缓缓抚过，“我问程程，她好追吗？她还没有回我。”
“……”小米表情定格，她们不是都在一起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单身狗的智商禁区？
好吧，“知道了，我会及时关注的。”小米酸溜溜地说。
江觅，“嗯。”
江觅离开，小米随手拉过她刚坐的小板凳坐下，捧着手机两眼发直。
程队那种人一看就心高气傲，估计很难追的吧，也不知道觅姐是怎么搞定的。
年少无知？模样身段？
做人果然还是要有一张好脸啊，小米心想。
下一秒，她摸到自己脸上迟到多年的青春痘，绝望了。
嗡——
江觅的手机忽然震了下，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江觅是程青然回复了，她正准备看，身前忽然掠过一道人影，硬生生撞着她过去。
小米眼前一黑，连人带凳子齐齐往一边倒。
身体即将落地的时候，小米本能用手去撑，不料手里还握着江觅的手机，屏幕朝下，直接给压碎了。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小米站起来，顾不得磕到的腿，气冲冲地吼道。
小蔡一脸惊慌，磕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余光扫见不远处正在看他的韩艺轩，小蔡快速道，“我急着给轩哥拿杯子，没看到你在这边。”
“没看到？”小米走到小蔡旁边，指着他刚才过来的路说，“地方就这么点，我一个大活人坐这儿你说看不见？哄谁呢！”
“小米姐。”小蔡弱弱地解释，“我真的没看到。”
“我管你看没看到，觅姐手机屏都给摔碎了，你说怎么办吧。”小米气死了，觅姐还等着看程队的回复呢。
小蔡手足无措，“要不我赔一个给觅姐吧。”
“这是赔能了事的吗？耽误觅姐事儿你担得起吗你？”小米得理不饶人，把先前对韩艺轩的不满也一同撒了出来。
小蔡吓得脸色发白，干站着不知道怎么办。
小米气过了，看着手机屏幕欲哭无泪，真一个碎得掉渣，点都点不了，还怎么看程队的回复啊。
算了，等觅姐拍摄结束，用她的手机临时登录一下吧。
小米没再理会小蔡，瞪他一眼去了别的地方等江觅，碎掉的手机则被她用纸巾包裹得严严实实放在背包夹层里，等着晚点向江觅‘请罪’。
至于那声‘嗡’，确实是程青然的回复，她说：【对其他人来说难如登天，对你，轻而易举。想试的话，找个显眼的地方站着。】
“站着做什么呢？”高铁站，明悦靠在程青然身边看她给江觅回微信。
看到这句不解地用手比划着问。
程青然收起手机，望着明悦充满好奇的脸说：“站着等我经过，告诉她我的名字。”“然后呢？”明悦似懂非懂。
程青然敲敲她的脑袋，嫌她一个小孩儿想知道得太多，敲完还是回答了她的疑问，“然后，她只要叫一声‘程程’，我就会跟她走，这不就追到了？”
明悦还是不懂，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也要走了，离开家，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
今天早上，从江觅那里回来的路上，程青然突然接到陌生电话，说是法院的，来问她关于明悦抚养权的事愿不愿接受庭前调解。
程青然答应了。
明悦奶奶没有多给她一分钟时间准备，当即约了见面。
程青然依然干脆应允。
等见到明悦奶奶，她也没有和其他庭前调解的人一样争得面红耳赤，只有一句简单的，“再难我都没舍得给她少买一条裙子，一根冰棍，她是被宠着长大的，你既然要带走她就不要亏待她。她是你孙女，不是赚钱的工具。”
明悦奶奶被说得恼羞成怒，当着法官的面对程青然破口大骂，说要马上带明悦走。
程青然没反驳，甚至连回去的高铁票都是她给两人买的。
她不是圣母，也没那些多余的闲钱去‘取悦’一个被她厌恶的人，她只是不想自己捧在手心养大的人连离开都只能拿到一张长达5小时的站票。
“时间到了。”明悦奶奶一脸凶相地站在两人跟前说。
程青然没有看她，不紧不慢地把明悦拉到自己跟前，边给她整理小裙子上的蝴蝶结，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要怕，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明悦点头，笑容干净纯粹。
她摘下背包放在程青然腿上，宝贝地从里面翻出一叠纸递给程青然，用手语说：“这是给江觅姐姐的插画，已经画完了。”
程青然接过来翻看了几页，她没什么艺术天分，看不懂画中深意，但里面温暖的画风和色彩，她只是看着就会心生笑意。
“好，等姐姐回来，我帮你转交给她。”程青然说。
明悦，“还要谢谢姐姐。”她用小小的身体挡住奶奶，从包里摸出个白色的MP3和一副耳机偷偷给程青然看，“这是姐姐送的，里面放了我喜欢的歌，她说想你的时候，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就戴上耳机，捂住耳朵，这样就什么都不怕了。”
程青然一愣，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还好有这个细心的姐姐在。”她揉揉明悦的脑袋，笑着说，“我会替你谢谢她。”
明悦开心地把东西装回去，背上包，和她说：“然然姐，再见。”随后推着笨重的行李箱，跟在奶奶身后往检票口走。
隔着不远的距离，程青然看到她因为行李箱碰到前面的人被奶奶戳着脑袋骂，可事实上，被撞的当事人只是弯下腰，友善地对她笑了笑。
程青然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如果可以，她会立刻把明悦从那个打一出生就在嫌弃她的奶奶手中抢回来，可一想到自己和她的关系，只能压下所有愤怒，在她通过闸机口，回头朝自己笑时，笑着朝她挥手。
————
明悦一走，家里彻底空了。
程青然不想回去，花一块钱坐了最长的一路公交，在繁华的城市里走走停停。
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以后也会埋在这里，可她却不怎么喜欢这里，毕竟，她的家散在这里……
或许，以后可以试着喜欢。
程青然凝视着对街有着‘中国第一屏’之称的高清大屏，平淡表情逐渐被柔情取代。
她将身体前倾，炫耀似的对前排一位慈祥的老人家说：“您看，那个漂亮姑娘笑得多好看。”
老人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屏幕上正在播放江觅新一季的代言广告。
她看着镜头，眉眼一弯，灿烂笑容像极了初恋。
“她是谁啊？”老人家问。
她上年纪了，只认识那些快被时代遗忘的老演员，新人对她来说非常陌生。
“江觅。”程青然说，后半句‘小气’得只肯让自己听到，“我喜欢了13年的女生。”
15岁，第一眼就心生喜欢，厚着脸皮去逗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