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00

　　哪曾想程青然刚躺下没多久,警报声突然响起,一身疲惫的她又和上了发条一样,精神干练地带人去执行救援任务，一直折腾到大亮才回了队里。

　　往餐厅走的时候，她脚下的步子都是飘的。

　　打完饭，几人坐在一起闲聊,周浩随口问程青然,“你最近咋回事啊，脸白得快赶上闹鬼了。”

　　程青然这会儿头重脚轻，胃里直犯恶心,闻言喝了一大口稀饭硬把嘴里那口油腻的肉包子给冲了下去,之后放下筷子,再没有一点胃口，“这两天陪老韩弄招新的考核方案,通宵连着值班，有点耗过了。”

　　“不是有点,是太过了,高危职业不是这么个折腾法。”周浩不赞同地说，转而又问，“方案不是早就定了吗？听小贾说，官网早就公布了招新通知，现在还在改什么？”

　　“没什么大问题,调整几项考核指标。”程青然站起来说，“你们继续吃，我回去睡会儿，撑不住了。”

　　“快去吧，盘子放着我端。”

　　“谢了。”

　　程青然一走，周浩立马放开胆子吐槽韩波涛，“韩老头疯了吧，就算能者多劳也不能直接往干了榨吧，程子这才回来几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再这么下去，人还不得整废？”

　　王鹏吃饭快，几口扒完，收拾好餐盘，严肃地说：“听韩处说程队被停职的事好像被什么知情人士捅到微博上了，她现在的粉丝比几个飞行队官方微博的粉丝数加起来还多，知道她被无辜停职，肯定会替她打抱不平，另外……”王鹏欲言又止，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周浩狐疑，“有话就说。”

　　王鹏轻咳一声，略显别扭地说：“程队救了江觅，她的粉丝现在也跟程队一头，知道这件事后一直在替她说话，咱们队的官博被逼得没办法已经开了评论精选，上面领导可能觉得影响太大，把程队从这次国际交流的名单里划掉了，韩处知道后才着急让她表现。”

　　周浩不悦，“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就因为不是，网上的骂声才一边倒。”王鹏不善言辞，只能把韩博涛的原话重复一遍，“程队现在好好表现，过阵子这事儿淡出大家视线了，他才好替她争取其他机会。我们不是领导，不懂他们顾全大局的考量，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分内职责坚守好，有能力锦上添花自然最好。”

　　周浩了然，继而无奈地说：“要我说，咱们这种人确实不适合抛头露面，你看程子，没微博这档事之前好好的，后来平白被骂，现在好了，大家知道事情真相都向着她，可太风光了也怕出事，哎，我们啊，还是老老实实在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好好躲着吧。”

　　王鹏没说话，他很同意周浩的想法。

　　他吃完饭，两人一起回了宿舍。

　　那边，程青然刚洗漱完躺下，头很重，偏偏翻来覆去睡不着。

　　程青然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不到7点半，江觅估计还在赖床。

　　她没打扰江觅，拉高枕头，靠在床头翻看微博。

　　依然没登录，自从出事，她的微博就没再用过，不是怕看到私信里数不清的谩骂，只是不太习惯，也不喜欢平凡的自己被那么人盯着一举一动，尤其是在因为粉丝数量激增，给队里带来不好的影响之后。

　　程青然注册微博是在江觅进娱乐圈之后，她的初衷很简单——看看遥远的她在做什么。

　　现在人都是她的了，还留着微博做什么，一不小心和江觅之前一样点错赞，还得绞尽脑汁补救。

　　她可不想‘昧着良心’说这女人跟我没关系，索性就不登录了。

　　程青然随手往下翻阅，她关注的信息百分之九十以上和应急救援相关，突然刷到一个直播就显得格外突兀，尤其，封面上的人还是刚在她脑子里打过转的江觅。

　　程青然找来耳机戴上，点开了直播。

　　江觅正在耐心回答粉丝提问。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大家不要担心。”

　　“嗯，刚才说话的人是小米。”

　　“上次的视频啊，不是她拍的，另外一个人。”

　　“团队工作人员。”

　　“……”

　　程青然坐起来，懒懒地靠在床头，笑容格外亲和。

　　瞧瞧她这女朋友当的，前脚还差点在病房被人这样那样，扭头就成工作人员了，够‘可怜’的啊。

　　程青然知道江觅这么说是权宜之计，心里没什么不舒服，她随手点开评论想说话，系统却提示她需要登录才可以发言。

　　程青然犹豫片刻，登录了自己的微博，然后重新回到直播间，输了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江觅开直播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直播间已经有了好几百万人气，程青然以为自己这句话发出去绝对会石沉大海，她本身也没想让谁看到，纯粹想问江觅这话，又不想打扰到她而已。

　　不想，江觅沉默地盯着左下角几秒，脸上含蓄的笑容忽然变得灿烂，“睡够了呀。”她看着镜头，轻缓语气看似不变，实则多了几分娇俏味道。

　　粉丝，【……】

　　【发生了什么？】

　　【觅觅在和谁说话？】

　　【为什么我嗅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我可能看到了不该看的。】

　　【我也……】

　　【觅姐是在和程队说话吗？】

　　【啊啊啊！我也看到了，程队终于上线了！】

　　【程队上线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姐姐！】

　　【嗷！这让人心跳加速的语气！】

　　【妈妈，看看我磕到了什么！】

　　【……】

　　粉丝越猜越离谱，离真相也越来越近。

　　程青然怕给江觅惹麻烦，官方客气了一句：【你现在还处于恢复期，注意休息。】

　　江觅看不到程青然，但能猜到她假正经的模样，顿时笑得更加开怀，她拉近耳机，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唇角怎么都压不下去，“好。”

　　粉丝跟她一起回程青然：【好，谢谢程队对姐姐的关心。】

　　程青然看着左下角被一模一样的评论刷屏，心里热热的，能有这么一群可爱的人陪着江觅，她还有什么可担心，只希望……这些人不要有‘叛变’的一天。

　　直播结束，江觅给程青然打了个电话。

　　程青然完全没了睡意，陪她闲聊了一会儿，话末，程青然说：“今年的招新工作正式开始了，后面这段时间我会很忙。”

　　江觅，“嗯，你去忙，不用专门出来看我，想你的时候，我会给你发视频。”

　　程青然，“好。”

　　两人这通电话一直打到快晌午，周浩来叫程青然吃饭才慢吞吞地挂断。

　　后面几天程青然果真同给江觅说得一样非常忙，队里的日常琐事，任务执勤，还有招新审核，时间紧张得吃饭直接变成了续命，也就每天挤出来和江觅视频的那几分钟才能喘口气。

　　一周后，网上初审和现场资格审查结束，小贾把最终名单送到了程青然办公室。

　　背对她坐的周浩兴冲冲地将椅子滑过来，挤在她旁边翻看资料，“行啊，今年的报名人数创历史新高，艹，还有这么多妹子，过去三年可一个都没有，估计全是冲你来的吧。”

　　“冲我来干什么？”程青然从周浩手里拿过资料，一目十行快速翻看。

　　周浩靠着椅背，两手环胸，暗戳戳地打量程青然，“你现在可是女性榜样，多少人拿你当偶像，就我所知，上到40岁大姐，下到六七岁的小孩儿，你的粉丝已经覆盖了多个年龄段。程队，牛逼啊。”

　　程青然瞥他一眼，要笑不笑地说：“羡慕了？”

　　“嫉妒。”周浩捶着胸口，一脸悲怆地说，“身为男人，我竟然在自己的优势领域输给了一个女人，这话以后要是被我儿子知道还不笑死。”

　　程青然踹他一脚，让他滚，“明天体能考核盯紧点，别招进来一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当爷供。”

　　“得嘞。”周浩站起来看了眼时间，刚到饭点，“一起去食堂？”

　　程青然‘嗯’了声，合上资料，下一瞬又忽然摊开，舒展的眉心微微隆起。

　　“怎么了？”周浩侧身，看了眼报考人员资料，“妹子长得不错，眼神也够拽，不过，和你当年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程青然不语，目色很沉。

　　周浩发现不对，抽出薄薄一页资料仔细来看，“马楠，女，23岁，xx大学……有什么不对？”周浩看完，疑惑地问。

　　程青然坐姿笔挺，声音沉缓，“还记得五年前，我们救过一对私奔出事的女孩儿吗？”

　　“当然记得啊，难度那么大。”周浩说，话落，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低骂了句我操，急道，“我想起来，其中一个好像就叫马楠，爹还是个当官的！”

　　“嗯。”程青然沉声。

　　“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周浩看着马楠的在校履历，无比欣赏地说，“体育部部长，连续两年特等奖学金，三好学生，国奖获得者，这履历来咱北一飞是有多想不开？口误，口误……”周浩躲开程青然凉凉的目光，继续往下看，“我还是没看出来问题。”

　　程青然没说话，站起来拿了手机往出走。

　　周浩忙把资料放回去，快步跟上，“到底怎么了？昔日的救命恩人如果能变成并肩作战的队友，搁哪儿都是一段佳话吧，你干嘛不高兴？”

　　程青然忽然停下，表情凝重，“这话不要在江觅跟前提。”

　　“额？那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程青然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开口，“她跟我表白过，被我拒绝了。”

　　周浩三观震裂，“不是，这年头的妹子怎么都喜欢妹子？男人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吗？说出来啊，我们改。”

　　程青然看他如同智障，重新提步往前。

　　周浩受伤的心缓过来，说话正常了，“表白被拒而已，正常操作，你有什么好怕的？总不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还怕她惦记你吧……我去，真的啊？”周浩望着程青然漆黑的眸子，隐隐嗅到八卦的味道，“她真是为你来的？”

　　程青然插在兜里，握着手机的手收紧。马楠的事，确实和她之前给江觅说的一样，可，没全说，马楠……“她不接受我的拒绝，说等她毕业了就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