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番外374
他们是负责修缮这片道路的施工队,几分钟前才把要更换的水泥板拉过来,还没来得及放警示牌。
刚刚,工人看到有车子过来,急忙挥手大喊示意,车上的人却像没看到一样,速度不减,直直撞了上来。
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他们得负全责。
乔绿竹耳边嗡嗡作响,脑袋沉得抬不起来。
缓了一会儿,终于能勉强听清外面的声音。
乔绿竹强撑着拉上口罩坐起来,降下车窗对外面的人说:“没事。”
为首,一个领工模样的人说:“姑娘,保险起见,我们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你额头上那个包还挺大的。”
包?
乔绿竹抬头摸了摸。
嘶!好痛!灵魂都快疼出窍了!
乔绿竹瞬间清醒,警惕地把头发扒拉过来挡着脸说:“不用不用,我没事!”
“唉,你别走啊!”
乔绿竹火速逃离现场,一路开得飞快。
马楠的电话她没再打,那个声音自然也就没办法证实。
越好奇越难受。
心里好像堵了团棉花,上不去下不来,憋死了。
所以,当她真的找上门时,一点也没客气,门铃按得丁铃当啷不停响。
门后的脚步声却始终不紧不慢,甚至带着些故意的拖沓。
这对乔绿竹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她紧攥着拳头,冒火的眼睛死盯着门板不放。
马咩咩,你完了你!
“咔嚓!”门被拉开。乔绿竹二话不说,逮着里面的人就是一通骂,“你这个坏蛋!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不理我!不给我打电话!还不着急见我!你……你是谁啊?”
门里站着的并不是马楠,而是一个身形高挑,精干稳重的年轻女人。
衣衫不整,眉目含春,像是,刚刚经历过她曾经在梦里梦见过的美事。
“你好。”女人开口,声音和乔绿竹在电话里听到的如出一辙。
乔绿竹脑子里嗡一声巨响,只留空白,她木讷地望着这个从容不似客的女人,心跳异常平静。
静得好像快死了一样。
可是没理由啊。
谁还没个闺蜜朋友了?
闺蜜可比男人色多了,哪儿不敢摸,哪儿不敢露。
况且,这个女人只是扣子多解了几颗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乔绿竹反复这么告诉自己。
没用。
咩说的没错,她一点也不笨,分得出闺蜜对闺蜜反应。
这个女人眉眼间残留的是对情人才会有的欲.望。
乔绿竹张开嘴,尝试好几次才发出了声音,“你们……”
卫生间的推拉门突然被拉开,女人听到声音回头,笑着对从里面走出来的马楠说:“小楠,有人找你。”
乔绿竹顺着女人的视线看过去。
马楠刚洗完澡,穿着居家服。
上次她在这里过夜,马楠穿的也是这身,但不如这次服帖,更没有因为没穿内衣让身前的弧度显得暧.昧不清。
所以,这间屋子里刚才真的发生过什么?
乔绿竹忽地希望时间倒流,她没来过,更没有看到。
卫生间门口,马楠听到女人的话,擦头发的动作停下,眉头紧锁地抬眼,似乎对有人找自己这件事很难以置信。
等她看到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眼睛却红得惊人的乔绿竹时终于了然。
对了,她不是之前的她了,现在有人惦记。
暖流从心底一闪而过。
慢半拍意识到乔绿竹受伤的表情,忽又心如刀割。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比柳琳过世那天更疼。
“乔……”马楠开口,听到自己杂乱的呼吸戛然而止。
这样不是刚刚好?
她这个‘好人’做到头了,乔绿竹就会走了。
嗯,挺好的。
马楠平静地迎上乔绿竹的注视,声音淡如死水,“你怎么来了?”
乔绿竹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断了,她不自觉往前挪了一步,接触到屋里的光又触电似的退回来,站在声控灯已经暗下去的逼仄走廊里,格外委屈地说:“咩,我在来找你的路上出了车祸,头上起了很大一个包,保险杠都撞裂了。”
不质问这个女人是谁。
不追问你们做过什么。
只说我为了见你,经历了什么。
乔绿竹用最平和的话,在马楠心里捅了最重的一刀。
血流成河只需要一瞬间,即使她亲手推到那道为乔绿竹竖起来的围墙也无法填平。
她赤脚踩过碎石瓦砾,走到她面前,把一辈子的温柔和心疼都用在了她身上,“疼吗?”
乔绿竹强忍着的情绪彻底崩盘,“疼,超级疼!”眼泪打湿口罩,让呼吸变得困难。
马楠想帮她拉下来,想到还站在后面的人,停下动作,冷声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女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拉起衣服离开。
和乔绿竹擦肩而过,女人忽地侧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太轻,马楠听不到,只看到乔绿竹眼睛里满是震惊。
————
客厅,乔绿竹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楠买完药回来,匆匆坐到她对面说:“头抬起来,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乔绿竹一动不动。
马楠等了一小会儿,耐心耗尽,她腾出一只手托起乔绿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四目相对,马楠从她眼睛看到了缠成网的探究,直白又小心。
乔绿竹终于对自己定义过的那个马楠起了疑。
她不知道,一旦这些疑问揭开,过去很多事,很多话都会变成笑话。
但是,谁藏得住。
马楠垂下手,侧过身,看着桌上用得到用不到的十几样药,低声说:“我早说过我不是好人,是你不信。”
“……”乔绿竹定定地看着马楠不说话,太认真了,以至于听不进去外界任何声音。她的沉默让马楠的心渐渐变凉,她嘲讽地笑了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喜欢女人,十八岁和初恋私奔闹得人尽皆知,我爸嫌我丢人,让我滚,我一气之下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我妈为了保护我一睡不起,我呢,呵,我毫不犹豫地把她的遗体送给别人去做研究。乔绿竹,我早就烂透了,和你想得不一样,你如果……”
头忽然被紧紧抱住,压在胸口,被心疼浸润的声音透过胸腔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马楠耳中,“我不认识以前的马楠,你是我的咩,会对我心软,对我束手无策的咩。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以后的你要慢慢好起来。咩,你不能嫌弃自己。”
马楠以前看过一个新闻,一个年少时被判70年监·禁的囚犯在生命的尽头终于重获自由。
记者问他走出牢门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他说这个世界很美。
马楠犯过的错没有被人明确量刑,她自己把自己关进了阴暗的房间里,想关一辈子。
乔绿竹敲过她的窗,现在打开了那扇紧锁的门。
她蜷缩在阴暗的角落,看着从门外透进来的光,忽然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美。
“乔绿竹。”马楠听着她的心跳,闻着她的味道,好像看到了生活不一样的颜色,“我试试。”
“嗯!”乔绿竹摇重重点头,心情并不如想象的那样开心。
那个女人离开时的话像根刺扎在心上,拔不掉,只会随着心跳扎得越来越深。
她说:“你是小楠的新欢?可我怎么记得,她喜欢强势霸道,能压得住她的女人?你,不像。”
乔绿竹不觉得这话粗鄙□□,就是有点……嫉妒。
嫉妒她像马楠会喜欢,或者,曾经喜欢过的,现在依然有感觉的女人。
“咩,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乔绿竹坐下来,惶惶目光不敢直视马楠。
马楠,“多少都可以。”
“……”乔绿竹迟疑不决,“刚才那个人,她……”
“她是我初恋。”马楠坦白,过分肯定的回答让乔绿竹心里的嫉妒更加膨胀,酸涩味道熏得她不由自主地眨眼,“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乔绿竹问完,屋子里突然变得安静。
她清楚自己越界了,可是真的控制不住。
好想知道答案,还要是心里唯一可以接受的那个。
马楠满足了她,“她想,我拒绝了,然后被浇了一身咖啡。”这是她活该,她受着,毕竟当年的事她不无辜,马永昌后来的做法也太过让人寒心。
乔绿竹喜上眉梢,很快又被压了下来,“你还喜欢她吗?还喜欢吗?”乔绿竹追问,紧张又迫切。
马楠看着她的眼睛,从她黑亮的瞳孔里看到了同样紧张的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还喜不喜欢她?”知道了有什么用?会让你安心,还是开心?为什么?
乔绿竹躲开马楠的注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白净脸上悄悄泛起桃色,“如果你不喜欢她了,能不能试着喜欢我啊?我可能有一点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