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28

  完了,庆王最在意的“正统”也有了,玉玺一到手,他们太子这一派是真要下黄泉了。

  老皇帝不似幼云那般哭丧着脸,他精光闪闪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甚至还轻摇了摇头,似是在嘲笑儿子还是太年轻。

  不多会儿后,幼云许久没见的马巍匆匆跑了进来,他带来的消息令庆王沉了脸色,却让老皇帝露出了笑容:“庆王殿下,老奴去看了,玉玺不在原来的铁盒里,里头只有一块光溜溜的大玉块,真玉玺想是已被人调换走了!”

  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么说我们还有救?本能的求生欲让幼云眼睛闪闪发光,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老皇帝长长地笑了一声,叹道:“自我病后梦里都是你这样的乱臣贼子要害朕的性命,朕只好把玉玺挪个位了。这原不是防你的,可叹我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竟然防错了人。”

  幼云看了看一旁眼皮微动的太子,大抵能猜到这原本恐怕是多疑的老皇帝用来防太子的。

  被戏弄了的庆王勃然大怒,一把利剑径直架上了老皇帝的脖子,威胁道:“父皇,刀剑无眼,您可别逼儿臣!您若好好的把玉玺拿出来传给我,我还能保您安安稳稳的做个太上皇。”

  老皇帝感受着脖间凉凉的剑刃,闭着眼睛轻哼了两声,再睁开眼时,幼云仿佛能从他纷乱的眼神里看见一黑一白两颗棋子在激烈的碰撞,那是他励精图治的前半生和昏聩不堪的后半生。

  老皇帝在回忆里挣扎了一番,面儿上似是下定了决心,向庆王提出了条件:“事已至此,朕也无甚可说的。玉玺可以给你,但在座的皆是你的兄弟姐妹,朕不许你残害手足,无论如何也要留他们一命。”

  这话老皇帝是看着太子和端王说的,指向性无疑很明显。

  庆王仍旧拿长剑抵着老皇帝的脖子,看了一圈底下瑟瑟发抖的王妃驸马,笑了笑道:“父皇,不是我不肯宽宥,实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今日得胜的是太子,他就算不杀我,也会把我如猪如狗般圈禁一辈子,如此,我也这样对待他们兄弟二人如何?不过您那帮儿媳女婿可不是我的兄弟姐妹,我自是不会留他们的。”留着他们关押起来还多几张吃饭的嘴呢!

  幼云听了几乎仰天吐血三升,这就和娇云那桩事一样,做小姐的好歹还能留条命,陪着铤而走险的丫鬟却没有免死金牌。

  老皇帝一副大势已去的神情点了点头,侧头想招来李元宝,却发现他已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两腿抖颤得比喝了毒酒的老皇帝还软。

  黎秉恪接到老皇帝扫视过来的目光,人生二十年里第一回 与他父皇心意相通,心下猜测父皇如此大费周章地把玉玺藏在某处,一定还留有后招。

  他心头一跳,一个大步走出食桌后,刚要开口自请代劳,周贵妃隐含嘲弄的笑语就传至耳边:“端王莫不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了?本宫宁可不要那玉玺,叫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也不会放你出这个殿门的!”

  庆王微微皱眉,若不是缺一个嫡子的身份,他何至于从云端摔了下来,人呐越缺什么就越看重什么,是以他颇在乎“名正言顺”这四个大字,诏书和玉玺都非得拿到手不可!

  “李公公不得用,父皇就说与马公公听罢,索性都是近身服侍过您的,想必一样能领会您的意思。”庆王对马巍招了招手,说话还夹着刺儿。

  老皇帝面露厉色,恨声道:“朕宁肯叫你这个不孝子一剑抹了脖子,也不会再用他这样的背主恶奴!”

  “陛下这可是为难我们了,您瞧瞧,这座大殿里外守着的都是您口中所说的恶奴,叫咱们上哪里去寻一个您要的忠仆呢?”周贵妃讽刺人的功力很是深厚,看着孤立无援的老皇帝暗暗好笑。

  幼云左右看了看,殿外的兵士不用说,都是庆王的人马,殿内原本的太监宫女被拽出去一批,换上来的也都是周贵妃的心腹,整座泰清殿已然被箍成个大牢笼了。

  别说老谋深算的庆王母子万分提防,就连幼云也看出来老皇帝这么坚持不肯用他们的人,只怕藏玉玺的地方还留有后招呢。

  幼云动了动灵活自如的手脚,尝试说服自己,座中只有她和黎秉恪还能行动自如,再枯坐在这儿也是死路一条,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幼云其实心里很害怕,但还是硬逼着自己扶着桌边站起来,控制不住地抖着肩膀,怯怯地自荐道:“父皇,我…我可以去。”

  刚说完就收到了来自黎秉恪的两个狠厉的眼刀,幼云的脖子不自觉地又短了两寸。

  老皇帝闻言眸色一亮,庆王则艴然不悦,冷笑道:“父皇这可是还有后招等着我?别是要换个假的糊弄我罢,不如与我直说罢,何必还让弟妹以身赴险呢。”

  “就她了,不然你就杀了朕,做你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伪帝去!”知子莫如父,老皇帝一下就戳中了庆王的命门,不容他反对。

  两边僵持了一会儿,幼云眼瞧着庆王的大红脸先后转为了青白色和猪肝色,他思索了好一气才道:“那便让马公公一道儿跟去,寸步不离!弟妹你可得小心些,我派一队侍卫押着你前去,若有异动,顷刻便叫你身首异处!”

  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妹去碰碰看也好,老皇帝有什么暗招就让他使出来,免得现下隐而不发,过后反而坏他大事。

  幼云淡淡地扫了一眼笑得很阴险的马巍,心下一坠,老皇帝却答应得很爽快,示意幼云走上来听命。

  幼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狠心挣脱了黎秉恪握在她腕上的大手,走上台阶俯身附耳过去。

  虽有一把瘆人的利剑横在眼前,幼云也还是努力聚拢神思,听得很仔细,生怕有什么深意没觉察出来。然而老皇帝在她耳边说得越多,她的小心脏就怦怦跳得越厉害,到了最后幼云直觉一颗滚烫的心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下头众人都在揣测幼云的表情,黎秉恪幽深的眼神一点一点晦暗下去,浓烈的担忧牢牢占据了他的玉脸;周贵妃拿纱扇半掩着满是疑虑的面容,锐利如刀的目光差点在幼云面门上扎出一个洞;许久没有抬头的太子夫妇一齐看向幼云,三分期待里还夹杂着一分歉然;皇后则神情淡淡的,似是不相信平日无甚出彩的小儿媳能救得了他们。

  幼云颇觉压力山大,只想赶紧逃离众人夹缠的目光,可惜她今日着实霉星高照,还没走下台阶,就又有人跳出来横插一脚。

  “庆王殿下!奴婢曾偷偷见过陛下把玉玺藏于何处,就在宝兴殿里头!奴婢虽然不知如何打开密室,但可一同跟去,确保端王妃无处弄虚作假,但求殿下饶奴婢一命!”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匍匐在地的人是王保,颤抖的尾音透露出他急切的求生欲。

  老皇帝惊诧了一下,旋即动怒大骂:“该死的阉人,竟敢给朕使绊子!枉费朕如此提拔你,吃里扒外的东西!”

  幼云也暗啐了一口,墙头草,风向转得真快,我们这头还没输光呢!

  庆王把长剑从老皇帝的脖子上移开了些,同周贵妃一块儿审视了一番地上冷汗涔涔的王保,母子俩对了个眼神,都看得出这软骨头不是打算耍滑头,是真的很怕死。

  “留你一条小命有何难,不过要了你的小命也不难。”庆王微笑着威胁了两句,欣然应允道,“有王公公相帮,想必更能快去快回了。”

  幼云脑内不住地回响着老皇帝方才那一番步骤颇多的嘱咐,看了看起身姿势十分滑稽的王保,暗叹一声:老皇帝的法子只够除掉那个阴险狡诈的马巍,这又多了个贪生怕死的王保跟去,唉,怎么办呢?

  叹气归叹气,幼云也不敢拖延,走过黎秉恪身边时,他正被六七个太监按着捆上了手脚扔在座位上,他顾不上勒出血痕的手脚,疯狂向幼云的方向挣扎着,猛力摇头不止,低声道:“别去。”

  幼云只是淡淡一笑,语气轻松得就好像只是去别家串门一样:“我走啦。”

  黎秉恪丽目瞪得泛红,颓然后仰在椅中,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好似有无数蚁虫啃噬着心肺,浑身一阵阵的抽痛起来。

  幼云别过头去,尽力不去看众人的神色,只在走到末座经过宋霓宋霞的席位时,转头给了她们一个微笑,并且敏锐地注意到宋霓悄悄对着银杯伸出一根手指。

  幼云眼角余光瞥到她掩在桌下的衣袖上微露水迹的一角,猛然想起宋霓今日刚说过她有些风寒,席间不会喝酒!

  唔,她大概是掩袖饮酒时偷偷把酒水都倒了。

  幼云很想再给宋霓抛去一个探问的眼神,只通个气也是好的,但——

  门外忽然跑进一个身着丽服但容色凄楚的年轻女子,她鬓发散乱不堪,显见是一路急奔而来,跑进踉跄了没几步便一下摔倒在地上,险些撞到傻眼的幼云。

  “太子殿下!妾身对不住你!”那女子的哭嚎声如利刀一般划破天际,边手脚并用地往太子的席位跪爬,边哭道,“妾身的父母兄弟都捏在贵妃的手上,实在是不得以,妾身别无他法,唯有陪殿下一同赴死!”

  哦,她就是红棉。

  幼云远远地看着红棉爬到太子的席位前痛哭流涕,她那单薄的身躯因痛苦不能自抑而蜷缩成一团,随着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的泪珠不住地颤抖。看样子做戏大概是做不成这么逼真的,况且太子都被她害到这境地了,也没什么做戏的必要了。

  若换在平时,幼云早就去搬来一个小板凳前排吃瓜了,可现下有两个押囚的太监紧紧跟在她身后,幼云无心理会太子和红棉之间的爱恨情仇。

  隔得远幼云也看不清太子的神情,只在踏出门槛前轻轻一叹,在如此俊美的太子面前做卧底,很容易动了真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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