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67

  陆氏利落地脱下斗篷扔给王昌瑞家的,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挽着林知时的胳膊,也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老爷放心,一概都妥了,舒丫头虽还没及笄但也只剩个把月了,咱们只说是年后初十定下的这桩婚,还没来得及知会亲朋便出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岔子,这一项儿定能圆过去。”

  林知时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抚掌而笑:“好,好好!如此咱们也可睡个安心觉了!过两天我便去给孟府递个信儿,策哥儿的事得快些操办起来了,待忙过了他那头儿,再来顾舒云的!”

  梢间的两个云听到事情落定后,远没有外头大人们那样欢呼雀跃,幼云瞧着舒云云淡风轻的脸庞,略微动了几下嘴却一个字也没吐得出来,她拿不准这种情况该不该随周围的婆子丫鬟们一起道一句恭喜。

  论门第家底,左军都督的嫡长子配一个户部侍郎的庶女那是绰绰有余,但舒云那样一个恬静安然的性子去到一潭浑水不知深浅的吴家总不能说是幸事吧?

  吴夫人多少有些被迫接受这个儿媳的意思,只怕心里膈应得厉害,还不知会如何锉磨儿媳呢;华枝表妹现下是偃旗息鼓了,但人生还有几十年要过,谁知道哪天那吴宣会不会一抽风,又搞些什么暗度陈仓的小动作。

  这潭浑水未来很可能升级成一个大泥潭,幼云对八姐夫一家属实没什么好感。

  外间的大人们无暇顾及小姑娘七拐八绕的想法,他们有更要紧的事要谈。

  “老太太,那日还有一个辛夫人是知晓内情的,虽然她至今没露什么风声出去,但难保……”陆氏虽然高兴,倒也还没忘了这茬儿,一坐下便急急地问了出来。

  林老太太转弄着腕儿上的碧玉竹节镯儿,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很有几分把握道:“我那侄儿媳妇是个聪明的,你瞧外头风言风语都传成什么样了,她也只缩着脖不曾漏出一句去,往后也不会说的,只管把你们的心放回肚子里去。”

  陆氏素来信重经验老道的婆母,少不得借机奉承一番:“辛夫人果真是个好的,顾念着两家的情谊都没去外头掺合,但凡前两日她说了些什么,咱家就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哼,咱家的丫头又不是她生的,她顾念个什么劲儿!明白的告诉你,她闭口不言那是生怕别人晓得她曾来相看过咱家的姑娘!你可别见她笑得像个弥勒佛,就把她当个宝供起来,我那侄儿一家都是泥鳅投的胎,滑溜着呢!”林老太太连连摇头,褪下腕儿上的一对玉镯搁在桌上,又补道,“听到灯会上咱家的姑娘出了那样的事,她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自己满天下的说去!”

  “可咱家的脸面已经挽回来了,往后辛夫人会不会哪天闲聊的时候一不当心,又提起了灯会上舒丫头是一直与她在一块儿的?”陆氏说出了里外所有人的担忧。

  林老太太大手一挥,显然已想好了后招:“明儿我就找她去,她若敢漏出一句令咱们在京城混不下去,那我老婆子干脆破罐子破摔,出来认了说是我教七丫头这么做的,辛家每一代都有这么教过姑娘们,我也只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往下传罢了。三人成虎,只要外头有一个人信了,她家姑娘也得陪着我家的丫头们都到庵里当尼姑去!我看她敢不敢拼着全家姑娘的名声不要给我出去乱说。”

  林老太太原就不是个什么慈善心软的人,既说得出就做得到,若真让外人晓得这么一番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林家立刻就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搞不好一家人齐齐整整跳河的心都有了,不拉上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都走得不安心。

  况且自私如她,连亲生的儿孙还有看不上眼的呢,更不谈对娘家能做得有多绝了。

  幼云在里间听了忍不住暗暗竖了一下大拇指,祖母厉害呀,这法子虽然太狠了些,但实在是有威慑力,辛夫人的女儿孙女一大堆,万不敢冒这个风险,必定帮着林家一起捂得严严实实的。

  林老太太对此事毫不担心,提过一嘴便撂了开去,转而细细计较起二房来:“咱们的事儿是了结了,二房那帮混账东西该算的帐还得同他们算!七丫头么,起码得叫她活过三年五载的方才不叫外人生疑,但也再不可放她出去了,这样罢,这阵子先关押在柴房,叫她吃足了苦头。对外么就说家里近日喜事多,不得空带姑娘们出去见客,只要搪塞过这两个月,待策哥儿的事一完便都好了。”

  挺好挺好,免了出去交际的繁杂事儿,算是有正当理由摸鱼了,幼云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这好说,策哥儿的婚期本就赶的急,一时顾不上家里的丫头也是常理,外头人不会起疑的。那往后…总不能就一直关着罢?新媳妇进门少不得要见小姑子的呀。”孟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对策哥儿的前程大有助益,陆氏对待这位新媳妇很是谨慎。

  “那就在新媳妇过门前两天说七丫头染了风寒,不宜见人,后头就说越病越重,买了多少替身丫鬟入空门也不管用,不得以之下只好送她进尼姑庵带发修行了。”林老太太大半辈子走过来,戏折子可没少听,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听得里外的大人小孩直发愣。

  好吧,风寒在古代也是会病死人的,而且还容易传染,新媳妇过门自然是不能过了病气去的,如此便可免去一见了,幼云深觉祖母编的理由虽然离奇了些,但很实用。

  林知时夫妇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便都认真记下,点头应了。

  林老太太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娇云这个后顾之忧,往下便扮上了青天大老爷,决心要主持公道了。

  她郑重其事对林知时吩咐道:“哥儿姐儿的事有我们婆媳俩操持着,你快给我修书一封,派个最牢靠的人快马加鞭的送到梧州去,信里写得模糊些,要紧的话儿只叫送信的人去口传,务必给二老爷讲明七丫头干的好事!再者,叫他把七丫头的嫁妆统统换成银票,交给送信的人带回京来!”

  林知时猜得出林老太太这是打算拿娇云的嫁妆贴补给被拉出来顶缸的舒云,心里也觉得自己闺女平白就要给二房填坑,合该得些补偿,因此乐见其成,笑道:“我明儿一早就派李富去送信,保管给您把话带到,只是二弟肯不肯就……”

  大儿子和小儿子总少不了这种互相使绊子的时候,林知时自觉这次是受了委屈的一方,挤兑起二房来也很理直气壮。

  果然,林老太太虎眼一瞪,拍桌骂道:“他敢!还反了他了!去告诉他,该给多少可得仔细掂量好了,他平日不是颇疼七丫头么,这副嫁妆她横竖是用不上了,不如痛痛快快地拿了来抵罪!若是送来的数目叫我看出了糊弄之意,哼哼,让他先称一称自己那把骨头有几两重!”

  林知时心情大好,又假模假样地替二弟作了一番保证,显示他做大哥的胸怀宽广,不与那等不争气的混不吝计较。

  幼云在隔壁听了直发笑,平时捋着胡须装深沉的林老爹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都多大年纪了还在意与弟弟争宠爱呢。

  林老太太越看着大房一家是如何的步步高升,就越觉得二房是扶不起的阿斗,虽说五个指头伸出来总有长有短罢,但这也差太多了,怨不得她愈加偏心大房。

  她对二房那一窝糊涂蛋实在没信心,又加送了一道紧箍咒:“传我的话给二老爷,娇云的事他务必给我守口如瓶,只许他夫妻二人知晓,尤其那狐狸小娘万不可让她知道了,敢有一点儿风声漏出去,我是个年老糊涂的,也不问什么缘由情理,一概都告他们忤逆!”

  这已经是林老太太第二回 提出要告二房忤逆不孝了,林知时不敢不上心,连忙言说李富口条极好,一定把话全数带到。

  林老太太思索了一会儿,又把上次说要召二房太太进京的事拎出来重提了一遍:“二房太太还是要叫她上京来一趟,只不过不用急,叫她四月再起程,紧赶慢赶的差不多六七月能到就成,到时候咱们就说是娇云病得不轻,她母亲来看看她。还有,那个小娘一定要给我带来,再把她放在梧州,好好的一个家都要叫她搅散了!”

  陆氏在下首猛力点头不止,只差高呼婆母英明了,这梧州小娘害得大房折进了一个姑娘,也该叫她掉层皮!

  末了,林老太太唤来两个姑娘,拿一方手帕小心地包起桌上的两个碧玉竹节镯递给舒云,道:“这是我当年出嫁的时候我母亲从腕上抹下来给我的,今儿便给了你罢,祖母知道让你担下这桩叫人恶心的事是委屈你了,可咱们一家还得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是不是?你放心,该补给你的祖母一定给你做主,一样也不会少了!”

  舒云心里已然认命,乖顺地点头接过玉镯,一出了鹤寿堂第一件事就是拉住只想回去补觉的幼云,爽快地分给了她一只。

  幼云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镯子,犹豫着:这是…昨天陪聊的工钱还是昨夜通宵的慰问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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