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60

　　而此时才三头身的小科罗艾，则是在听到奶奶的呼唤后就又提着装有鸡饲料的木桶蹬蹬跑回了屋子。

　　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分钟后，重新找回理智的莫莉安也心情复杂地跟着小科罗艾回了屋。

　　她就说怎么长得那么像......原来根本就是一个人啊。

　　所以灵魂回到过去的她即将见证未来男友的成长历程了？

　　回到了屋子后，小科罗艾很体贴地给刚做完农活的奶奶倒了一大碗的水，甜蜜的笑容让莫莉安觉得自己能溺死在他深深的酒窝里。

　　简单地休憩后，这位叫阿瑟妮的奶奶坐到了她的缝纫机前，拿起一件有个大豁口的上衣，开始缝补，而小小的科罗艾，则是趴在缝纫机的角落看着奶奶工作，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的自己做了什么，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好小子，从小就是个蜜糖罐子了啊。

　　莫莉安围着小科罗艾转了两圈，还是没忍住用指尖戳了戳他颊边的酒窝。

　　肉嘟嘟的，真可爱，她的少女心好像要化掉了一样。

　　因为有了重点观察的对象，莫莉安也不再去村口逗那只大黄狗了，只在科罗艾的小房子周围打转，看着这个小萝卜头一天天长大。

　　慢慢的，她发现，虽然科罗艾长了一张可爱漂亮的小脸蛋，性格也温柔开朗，但是他在村子的小孩里人缘并不好，甚至还会被小团体欺负。

　　小科罗艾很怕痛，但是每次被欺负了，他还是会发了狠地打回去，然后被打得更惨。

　　看得出来他在强忍泪水，眼眶都红了，泪泡也在决堤的边缘，但他每次都在欺负他的小团体走后才抽抽噎噎地擦拭泪水。

　　等回家，阿瑟妮奶奶问起来，他便又露出治愈的笑容，说自己只是玩闹的时候摔伤了而已。

　　只是莫莉安知道，在每个晚上他都会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偷偷哭，等要窒息了，才又把挂满了泪水的小脸蛋露出来。

　　“小可怜。”

　　带他睡熟后，莫莉安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濡湿的脸颊，可惜又没能真正触碰到。

　　小科罗艾每天的生活规律且充实，每天鸡叫了就起床，穿衣洗漱完就把屋子打扫地干干净净，还会踩着小凳子做饭，等奶奶去做农活了，他又去喂鸡，把院子里种的菜都浇好水，月季花的叶子也被好好地修剪。

　　然而这样贫穷但充实幸福的生活并没能持续多久。

　　自认为曾经有所耳闻有了心理准备，但厄难真正发生的时候，一直作为旁观者的莫莉安还是觉得无措极了。

　　家里的支柱阿瑟妮奶奶突然病倒了，家里一下没了收入，还因为生了病，家里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药了。

　　甚至连科罗艾每天精心呵护的那些鸡也都被匆匆卖掉了，然而即便是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阿瑟妮奶奶的病也不见好。

　　然后科罗艾就开始跟着村子的狩猎队往外跑了。

　　彼时的他不过才六岁，虽然个子比同龄人要高不少，但是又能做些什么呢？村子狩猎队的人都不愿带着他，于是他每次就只能偷偷地跟上去。

　　因为知道自己没法出村子，所以每天陪着科罗艾到了村口，莫莉安便不再前进，只能一直飘荡在那只同样出气多进气少的大黄狗身边，静静地等着他回来，然后披着月光一起和他回到那个越来越破败的小屋。

　　“对不起......”

　　她看见六岁的科罗艾跪在只剩了一把骨头的阿瑟妮奶奶的病床前，声泪俱下。

　　“是我太没用了，赚不到钱给你治病......”

　　“傻孩子，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阿瑟妮勉强抬起不足一握的手抚向他的头发，断断续续地说，“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我也从不畏惧死亡。”

　　科罗艾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但他却不肯这么轻易地放弃。

　　他回来得越来越晚，收获也越来越多，只是他赚钱的速度永远也比不过重病所需的花销。

　　终于有一天，莫莉安在村口没有等到披着清冷的星辉而归的科罗艾，而是一群煞气逼人的不速之客。

　　泠泠的月色下，他们胸前黑色郁金香的徽章折射出冰冷质感的光。

　　莫莉安瞳孔骤缩，科罗艾曾经低喃的话语，如今却震耳欲聋。

　　“不......”

　　毫无用处的灵魂体，并不能阻止巴洛克洛军队的暴行。

　　漫天的火光伴着滚滚的黑烟飘荡，惨绝人寰的嘶吼让莫莉安寸步难行，她不敢回到那个爬满了月季花的小院子。

　　科罗艾终于回来了。

　　他放下今天异常肥硕的猎物，脸上短暂的迷茫瞬间化作了惊惧。

　　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村子周围布下了魔法阵，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她看着科罗艾用力锤打着那道魔法阵升起的空气墙，透明的墙很快留下了模糊的血印子。

　　火光里跌跌撞撞走出了一个矮小的身影，莫莉安认出了那是之前欺负科罗艾最狠最恶劣的一个孩子。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他跪在科罗艾面前，隔着那道透明的墙，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痛哭流涕地求科罗艾带他出去。

　　只是年仅六岁的科罗艾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在烈火中痛苦地翻涌，尖利凄惨的叫声响彻云霄。

　　茫然和无力使得一向活力满满的科罗艾颓唐起来，他睁着眼睛，从夜里等到天亮，等到了那个魔法阵终于消失，而那炽烈的火，也在烧完一切后熄灭了。

　　如梦初醒一般，科罗艾才慢吞吞地站起，迟钝地左右张望着，最后才在一片灰烬前停住了脚步。

　　爬满娇艳月季的小院，他精心照料的菜地，奶奶修补了好多次的墙院......只是经过了一个晚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莫莉安注视着他静默的身影，眼眶升起些难言的酸涩。

　　为了省钱给奶奶买药，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站立在那里的身影瘦骨伶仃，肩胛骨都突起得过分。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密密麻麻的线状雨丝交织着落下，科罗艾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还有落到他眼睛里清亮的雨丝，眨了眨眼，雨水又顺着他的眼角落了下去。

　　这场雨并没有持续多久，而科罗艾也在雨停后抬脚离开了这片废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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