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乱65

  她愤恨生疏的目光,让向来在任何大场面下都能游刃有余应付自如的叶之洵忽然失了声。

  “这件事并非你以为的那样。”在喉头哽了半晌,他终于开口道,“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这件已经过去的事情影响我们的现在,也觉得没有必要增添你的烦恼和伤痛。我们现在在一起,往后我会对你好,这便够了,不是么?”

  顾昔心里一阵失落,又是一阵刺痛,她打起精神,紧紧攥住了拳头:“你以为我是你的人就能如你心意摆弄了?我本以为不管嫁给谁,若能一世以夫妻之礼相待,也是幸运。可若早知是你,若早知是你……”她咬了咬牙,“我死也不嫁。”

  言罢转身就要走,叶之洵的声音随即在身后响起:“你要去而哪儿?!”

  她冷道:“不要你管。”

  叶之洵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他沉声道:“既然你对我也不过是以夫妻之礼相待,那么木已成舟,就该继续将这礼守下去。你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南侯府侧夫人,即使你后悔了,旁人也与你再无姻缘。”

  顾昔蓦然回头,气恨地狠狠看了他一眼,转身猛地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叶之洵回身抬手扫落了案上的笔架,心中懊恼不已。原本想好好和她解释,但当顾昔说出那样决绝的话后,他陡然一阵火气就涌了上来,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她终于找到了借口离去,令他难以冷静。

  ***

  顾昔冲回了沾香院,第一件事便是将叶之洵送给她的这样那样全都扔了一地,其中有一样,还是她此刻正戴在头上的掐丝银簪,那是她十分喜爱之物,却也被她一把抓下来摔在了地上。

  她气的浑身发抖。

  “夫人……”司马莺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抬手抓起面前的茶杯就砸了过去,司马莺莺赶紧躲开,然后又顽强地跑进来关上了门。

  “你找死!”顾昔将满腔的火气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发泄在了这个仇人身上,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了挂在上面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抽出剑就作势要朝司马莺莺捅过来。

  “夫人请听莺莺说几句!”司马莺莺突地跪下,说道,“当年我并非是有意害您,侯爷他,侯爷他对您是真心的!”

  她怕自己没时间,只好简洁明了说了重点,一句是说当年,一句是说现在。

  顾昔的长剑已经刺入了她的右肩皮肉,司马莺莺最怕疼,但在刹那痛喊一声之后竟也咬紧了牙关。

  然后,司马如便冲了进来。

  “夫人,夫人请听我说。”司马如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侯爷对我司马家有重生再造之恩,当年的事,其实说来话长。”

  他说到这儿,担忧地看了一眼仍刺在自家女儿身上没有离开的剑,见顾昔似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稍稍松了口气,知道她是默认了准他说下去。

  “当年我因为以毒攻毒用重药医死了人,所以被判了秋后处决,被关在死牢里。那时不论我如何解释我用药的目的和因那人体质而出了意外,都没有人肯相信,也没有人肯听。当时我万念俱灰,只知家中若没有了我,这孤儿寡母的别说拿钱赔给人家,便是生计也难以维持。恰在此时,侯爷找到了我。”

  “那时侯爷身患重症,却许我无所顾忌用尽所学来医他,之后……之后的事想必夫人也知道了。但因为那时急于求成,侯爷体内积下了毒素,所以需要每年春日时以药石为辅调理身子。可就在两年前,侯爷的病情却忽然起了反复,偏那时他的兄长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又预谋夺位,侯爷无暇再等,便……便接受了我的提议,以人为药。”

  司马莺莺接口道:“那时恰好我去酒庐炫耀新酿的百日醉,遇上了看起来似乎,似乎有些愁入心绪的夫人您。恐怕您还有些印象,您借酒消愁,喝得大醉,那百日醉并非一般的酒,而是药酒,后劲又大。我不知您从哪儿来,也不放心将您丢在那里,便在你意识尚存一线时说带你回我家休息,您也应了。但后来,后来您便睡过去了,以当时您喝的量,不睡个两天是决计缓不过来的。结果,谁知……正好遇上了侯爷这件事。”

  顾昔垂下了手,没有说话,缓缓转过身走回了桌边,有些乏力地坐了下来。

  “夫人。”司马如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认识侯爷也已十年有余,他是经历了侯府内乱权力争夺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杀伐果决早已成了他自保的本能,可那日在百花庐中,我却是第一次看他因为伤害了谁而面露茫然疼惜之色。他是真的对你好。”

  “对我好……”顾昔喃喃一笑,“他不过是对他的女人好而已。”顿了顿,又道,“你们走吧。”

  司马莺莺面露期许:“夫人,您不怪我们了?”

  顾昔没说话,起身走到内室又开始翻箱倒柜找什么,司马如父女两对视一眼,只好默默不言,起身离开。

  “我以前的衣服饰物呢?”顾昔一边找一边问柠儿,“都给我找出来。”

  柠儿一愣,深觉事态严重,连忙劝道:“夫人请三思,恐给他人落下口实,侯爷的颜面总是要顾及的。”

  “颜面?”顾昔笑意中带着嘲讽,“是啊,这确然是他最在乎的事。”却依然不停寻找,“快去找。”

  柠儿面露难色地去了。顾昔找了一会儿,停下手,转身出了门。

  她一路朝着书庐而去,心里想的是等再见到叶之洵一定要干净利落地扔给他一句自己要回西境。

  但推门而入时,却不见叶之洵的身影。

  桌上的书册显得有些凌乱,地上还躺着尚未被人收拾起来的笔架。

  她心里微微一动,走过去。不经意间,看到其中一本书的书页中间漏了一张信笺出来。

  “寻……晏……”她念出了能够看见的两个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翻开书将信笺拿了出来,展开。

  ——少君所寻之护卫晏氏,见之即杀。附印,国君玉玺。

  “杀……”顾昔震住,君上要杀云姐?!叶之洵知道这件事却瞒着她!他又瞒着她,是打算遵循旨意吗?!

  她忽然发现自己已不能再信任他。

  顾昔心乱如麻地将信笺胡乱往书册里一塞,转身跑出房门就要去找叶之洵,正好遇上来寻她的管家。

  “长柔夫人,金河国后来了,但侯爷刚刚才出发去了眉山处理事务,只好由夫人您作为侯府主母来接待了。”

  她原本心急如焚,但听到管家这样说,却终是在一默之后停住了脚步,说道:“好,我去见她。”又道,“你让人去通知侯爷,就说金河国后来了,还有……我有事要找他。”

  管家应声去了。

  ***

  这是顾昔第二次见到宁采薇,也是她第一次作为叶之洵夫人的身份见到她,这个曾经占据了叶之洵过去的女人。

  “许多年未曾来过这里了。”走在水廊上观赏着风景,宁采薇嫣然一笑,“还是和当年一样。”

  顾昔无心代替叶之洵与她叙旧,只想着这人既然是为了开辟新贸易之事才亲自登门拜访,那就应该早些约定好了再来,这样突然登门,倒像是为了查看什么一样。

  “长柔夫人脸色不大好。”宁采薇道,“是不是不舒服?”

  顾昔扯了扯唇角:“天太热了吧,有劳王后关心。”

  宁采薇笑了笑,一副了然的姿态,转眸看着湖里的荷花,说道:“其实之洵表哥是个温柔又有情致的人,当年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荷花开得好,他便亲自划着船去给我摘了一大捧。”

  顾昔沉默地看着她。

  “啊,抱歉,我不该在你面前谈及这些少年往事。”宁采薇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抿唇笑道,“不过那时的岁月真是很好啊。若不是后来我嫁到了金河国……”

  “那么您便是南侯府的正室夫人么?”顾昔干脆帮她直接说出来。

  宁采薇怔了怔,随即笑了:“长柔夫人无需这样紧张。虽然当年侯爷确实对我说过我会是他唯一的正妻,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又已为人妇,他怎会因为念着这个承诺而不给心爱女子正室之位呢?你说对吧,长柔夫人。”

  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自己并非是叶之洵心爱之人。顾昔听得分明,却觉得无法反驳。

  或许,宁采薇说得很对。

  这一日,就在这一刻,她决定彻底抛开南侯府侧夫人这个束手束脚的身份,抛开与叶之洵错误的关系,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叶侯也是个死傲娇,话说这才是小昔妹子的本性啊,将门之女必然有霸气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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