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情侣。11

　　与两者相比，Beta就意味着平庸，意味着他们比娇弱的Omega更难出头。

　　因此，社会上仍有许多人有着性别歧视，他们不仅针对o，也针对B，而在这一部分人群中，很大一部分占比就是Beta本身。

　　王坤资料中“二十一岁，十七岁辍学后一直在家待业”一点证实了盛灿的猜想。

　　盛灿面无表情地下拉着资料，手指停在王浩的住址上。

　　和那个匿名小号的ip地址一模一样。

　　盛灿冷笑一声，当即捞着车钥匙出了门。

　　B城繁华，但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仍存在着老式小区。

　　防盗窗铁栏杆锈得看不出原貌，泛了黄的墙壁还沾着油渍。

　　盛灿压了压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埋头朝手机上的楼号走。

　　王浩住在三楼，楼道内昏暗却没有灯，盛灿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穿过满是小广告的楼层，面无表情地扣动防盗门。

　　不过多时，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从内走出一个穿着整洁的男人。

　　“你找谁？”那人声音中透着不确定。

　　盛灿怕路上有人认出，用口罩和帽子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王浩认不出他也不奇怪。

　　盛灿微微抬头，露出锋利的眉眼。

　　他比王浩高出不少，看向王浩时半敛下眼皮，露出大半的眼透着冷漠，仿佛萃了一层薄冰。

　　盛灿抬手将遮在脸上的口罩拉下一半，露出的下颌线透露着点点野性。

　　“盛...先生？”

　　盛灿点点头，眼前的人错愕片刻后，并没问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也没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处，而是很自然地让出半个身位，将盛灿引进了屋里。

　　屋内陈设简单，大方明亮，和王浩整个人周身气质很相搭。

　　盛灿跟着他的步伐，坐到王浩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两高一低的红酒瓶，边上是一个素净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支精心裁剪过的新鲜的花。

　　他没直接说明来意，而是握住一瓶红酒拿在手上把玩，他感慨一般道：“王先生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

　　盛灿表情冷漠，问得随意，好似话家常。

　　王浩沉吟，手心里一阵汗黏黏。

　　他直觉盛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内心慌张和内疚齐齐翻涌而来。

　　盛灿转动着半透明琉璃色的红酒瓶，他坐得很随意，但眼神却锐利地对准王浩，深邃的黑眸上仿佛渡了一层薄冰。

　　“热爱自己，却背叛雇主，王先生是一个很精致的利己主义。”

　　王浩怔住。

　　他下意识想反驳，但随即又想到他的所作所为的确背叛了宴川。

　　宴川对他很好，准确地说，宴川对整个工作室的人都不赖，他在王浩心中，是最好的老板。

　　要是没有家里那些破事，王浩近十年都不会有转职的打算。

　　念及此，他浑身泛上无力，只能抬手掩上脸。

　　原身家庭无法改变，每每他想变好，眼中只有性别的父母和混吃等死的Alpha弟弟都会将他重新拖回漩涡。

　　盛灿将啤酒瓶微微磕在桌沿上：“你平时的工资应该不低吧？我有点好奇，你到底得多喜欢你那弟弟，才能自己住这么个地方，把工资都打回家。”

　　王浩抬起眼：“什、什么？”

　　他当然不喜欢那个废物A，甚至在某些时候，他甚至恶毒地想过希望王坤别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见着王浩脸色发紧，盛灿仍旧没有停下，他挑挑眉，“为了把一个废物捞出来，赌上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盛灿眉眼锋利，但笑起来又是阳光的模样，他一手撑着下巴，双眼稍弯：“是因为你是beta，而你弟弟是Alpha吗？所以就算他在家啃老，就算他酒驾毁了一个人的后半辈子，你父母包括你都无条件地纵容他。”

　　王浩颤着唇，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抬头直视盛灿。

　　他说：“社会环境就是这样，如果有一个工作能力相当的Beta和Alpha摆在你面前让你选，你会选什么？你一定会选那个A，哪怕A的能力不如我强。”

　　王浩眼底漫上一点血丝，言语激昂，说到后面，他已然将自己代入了那个被放弃的B的位置。

　　盛灿手指轻动，将握在手中间的琉璃瓶子转一圈，瓶口处握在手上。

　　他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是你选了A，不是我。王浩，到底是大众在A和B之间存在性别歧视，还是你父母存在，又或者说，你自己也是这样？”

　　王浩面色发白。

　　他想起小时候桌上只有一块小蛋糕时，哪怕母亲已经转身去厨房拿刀，准备将它分成两半，他都会自觉地将那块他想了很久的蛋糕让给王坤。

　　如他所言，社会环境如此，而他早早地被周围同化，他打心底也认为，自己一个B，对抗不过A的天分。

　　以至于现在王坤犯了事，要赌上他的职业后半生，他对这种挣扎也是心甘情愿。

　　一直不愿面对的事情被盛灿大咧咧地刺开，悔恨杂着愧疚裹紧王浩全身，他垂下头，两手摁在眼上，却止不住泪腺的运转。

　　另一边的盛灿却敛了笑，不耐烦地“啧”一声。

　　盛灿站起身，手中的啤酒瓶被当作玩具一般在他手中转圈，墨绿透亮的瓶口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流畅的弧线。

　　“砰——”红酒瓶身被磕在桌上，红色的酒液伴着碎玻璃炸开，染红了白净的地板。

　　盛灿捏着碎了一半的瓶身，空着的手拽住王浩，迫使他仰起头直视自己。

　　王浩的脸已然被泪水糊地模糊，盛灿明显地皱起眉，抬起手上的碎玻璃。

　　“你他妈要干什么我不管，但宴川不是你能动的。”身材高大但并不显得魁梧的Alpha此时收敛了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劲，低哑的声音中都自带了危险气息。

　　盛灿拎着碎了一半的啤酒瓶，在王浩脸旁的布艺沙发上戳了戳，边上就是王浩的耳朵。

　　甜腻的红酒味在屋内蔓延，求生的本能吓得王浩不敢动弹。

　　盛灿声音中带着一点苦恼对着王浩宣布一般：“宴川是个很好的演员，念在你放的那张照片尺度一般的份上，这次可以放过你。如果还有下次。”

　　盛灿顿了顿，舔舔唇，话音中甚至带了点笑，“你可以期待一下我会怎么处理你。”

　　宴川那日来他家门口找他，将他压在墙上，最后更是凑到了他耳边，若是拍摄角度找得好，甚至可以拍到他们状似在接吻的照片。

　　但是爆出来的照片里，除了宴川摁在盛灿臂上的手外，他们分得极开。

　　不管王浩是出于何种考虑，盛灿都将他归结为王浩还顾及那么一点旧情。

　　盛灿冷笑一声，松开王浩并将红酒瓶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手触及门把时，他突然停下，问：“为什么出了事你不找宴川？”

　　王浩仍然保持着头仰着的姿势瘫在沙发上，一副被吓狠了的模样，听到盛灿的问话，眼神中透露出点点迷茫。

　　盛灿扫他一眼，自问自答：“因为你觉得王坤不配。”

　　门被猛地砸上，除了地上那堆碎片和漫出来的啤酒，似乎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

　　过了许久，脸色发白的王浩才动了动发僵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明明盛灿已经离开，但他留下来的压迫感却一直存在。

　　王皓突然睁大眼，他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掏出了手机，开机键摁了好几下才摁准。

　　他颤着手点开热搜，一双眼渐渐被绝望和悔恨侵蚀。

　　热搜第一名已经被替换。

　　置顶的是盛灿十五分钟以前发出的微博。

　　@盛灿：是情侣互动不是强迫。

　　不知在屋内坐了多久，直到红酒的甜腻味愈发浓烈，他颤颤巍巍地摁下一个号码的通话键。

　　嘟嘟响了两声后，那边极快的接通。

　　“你弟的事情咋样了？那个人说了，得你完全办成事之后你弟才能完全无罪，在这之前，他随时可以被抓进去的。”

　　王浩看着地上的一滩被稀释过的红，面无表情地说：“那就让他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