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问他
客厅里漂浮着奶香味， 黎琛揉了揉眼睛，缓了半天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腿脚不便，这会儿却“活泼好动”得很， 咕噜噜的奶沫被他利索地抄开，留下奶白色的醇香牛奶。
餐桌上是热气腾腾的早餐，中式西式都有，摆盘人十分有心地把它们放得很近，这样即使围着一张不小的餐桌， 用餐的两个人必须得挨着。
黎琛拉开椅子坐下， 没有戳穿某人的小心思， 拾起筷子戳了戳嫩白泛黄边的煎蛋， 溏心的，他比较喜欢吃的一款。
放下筷子去看厨房里忙碌的男人，尽管对方挺直脊背，显得十分从容不迫，黎琛还是从他偶尔迟疑的动作里读出一些信息。
想来是最近才练起来的厨艺， 却对他的喜好非常清楚。
热腾腾的牛奶最后上桌， 陆裴意欲挨着黎琛坐， 结果发现对方把餐盘拉开了不少， 两人中间隔了把椅子的距离。
陆裴：真叫人难受。
嫩白的煎蛋被唇齿咬开， 滚烫的溏心蛋黄流泻出来，黎琛伸舌头卷了下， 注意到陆裴的眸光格外炽热。
这是想讨个夸奖吗？
黎琛想了想，给予中肯真诚的评价：“很好吃。”
然后他看见陆裴的眸光更亮， 几乎要把其他的吃食一齐送到他面前，让他尝遍。
黎琛哭笑不得：“你自己也吃啊，都给我干嘛。”
陆裴忐忑地交代自己的小心思：“我想让你多尝尝， 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味道。”
黎琛：“嗯？”
陆裴鼓足勇气：“我总想着，如果我们以前在一起过，那我肯定给你做过早饭，所以我现在试着做做，说不定你能吃出来。”
“虽然还没想起来全部的记忆，但我希望……我能让你感到更熟悉些。”
每一个字眼都被小心翼翼地叙述出来，凝成这样一句近乎卑微的话，黎琛心头一颤。
那可是陆裴啊……
即使没多问也没多说，但他真的很在意秦颂哥哥吧。
黎琛这么想着，握着筷子的手转向陆裴面前空空如也的碗碟，丢下一粒烧麦。
“我吃不出来。”他说，“因为你以前从来没给我做过早饭。”
陆裴瞪大眼，不可置信的表情，像是在说“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
黎琛忍俊不禁，一本正经地说瞎话：“确实这样啊，因为你每次进厨房的结果都太惨烈了，我的厨艺还是因为这个锻炼出来的。”
“亲爱的陆总，你就是你，在没想起来全部的记忆前，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黎琛发现，季星辰每次约人谈正事的地方都挺纸醉金迷的，这次也不例外。
陆裴执意要送他过去，被他轻轻扫了眼还没好全的伤腿和眼底下的乌青后偃旗息鼓。
“今晚想吃糖醋里脊和肉末茄子，你想吃什么？”许是对方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太可怜，黎琛没忍住道。
陆裴眼睛一亮，这意味着他又能在这里捱一晚了？而且也暗示着黎琛要为他下厨吗？
满心满眼被爱情占据的陆总智商直线下降，整个人都憨了不少，黎琛这才顺利脱身。
不然被他看到他们两个来会所谈事情，指不定要脑补成什么样呢。
季大导演身边从不缺人，这次又换了个新的，新人不再和宋如深的五官有任何相似，不过还是一水儿的清纯动人。
新人是最近刚出道的小歌手，姓唐名绒，季导接下来要做的音乐综艺说不定就有捧他的意思在。
“小唐，上去唱两句。”季星辰掐了把怀里人细瘦的腰身，冲着不远处五光十色、华彩熠熠的歌舞台扬了扬下巴。
唐绒扫了眼走过来的俊秀青年，又扭过头看看一脸坦荡的季星辰，唔了声，特别乖巧地起身离开。
黎琛在他空出的座位上落座，一杯混着冰块的鸡尾酒送到手边，季星辰撩了撩眼皮，示意他喝两口。
“晚点还要开车回去，不能喝。”黎琛招来侍应生要了杯柠檬水，季星辰看了就牙酸。
“陆裴不来接你？他最近不是黏你黏得厉害吗，同居了都。”季星辰拨开微微汗湿的额发，挑起眉梢看他，“别惊讶啊，我可没盯人的恶趣味，这事儿都传遍了。”
陆家大少兼陆氏集团的现任掌权人陆裴回心转意，苦追前妻，“费尽心机”住进对方的家里，恨不得把全副身家搬进去，心念想法之坚定让不少人咂舌。
在他们看来，为了个当初靠爬床才上位的男人付出这么多，不值当。
尽管对方最近正当红，但和这些阔少霸总比起来，红又算不得什么了。
季星辰见黎琛明明脸上带着笑，但那笑意分明不达眼底，不由打了个寒颤，讪讪止住自己的调侃。
他小声嘀咕两句，又不只他一个人这么说，不过对于黎琛，他比那些人了解得多。
这个人值得被陆裴重新追求。
黎琛接过柠檬水，看向舞台上清唱的少年，淡淡道：“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所以不必他人来指指点点，更不需要在乎别人的评论和看法。”
“季导，您活得通透，肯定比谁都懂这点。”他话题一转，“音乐类节目是为这个小孩儿办的吗？”
“这个小孩儿”指的自然是舞台上的唐绒。
清亮纯透的嗓音响起来的刹那，全场都安静了一瞬，仿佛天使的咏唱，能够洗涤一切的污秽和疲惫。
太神圣了。
黎琛回过神，问出了那个问题，心道这回季星辰选人的眼光不错，捧出来绝对是个人物。
“那当然，我选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季星辰挑眉，洋洋自得间想起来那个姓宋的……
哦豁，好吧，眼瘸过一次。
“不过那档节目也不全是为他打造的，目前国内音乐剧渐渐流行开，受众越来越多。宋如深的归国加上最近苏越泽在国际上拿到大奖，势必会推动我国音乐事业的发展。”
季星辰说到这里顿了顿，当着黎琛的面讲这些怎么莫名有点尴尬呢？
“所以你也邀请了他们？”黎琛重点抓得极准。
季星辰轻咳两声，不远处的唐绒望过来，停住了歌声，下意识想要过来看看。
季星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安抚好小情儿后转向黎琛：“说到底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只要能为节目增加热度，吸引更多的人，我不介意多花点钱把他们请过来。”
“黎琛，这事儿我没提前和你说，是有些不地道，但你们聚一块儿，也不至于天崩地裂啊。”
季星辰这话说得诚恳，就是表情十分的幸灾乐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黎琛还没法拒绝他，先前的人情债欠着呢。
不过他仍然垂死挣扎了下，说：“你都有唐绒这么个宝贝利器了，还非要拽上我干嘛？”
季星辰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因为你近期火、流量大啊！”
黎琛：呵呵。
虽然季导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不过合同上做了很大让步，黎琛能拿到的比他预估的还要多，于是合同签起来也爽快。
签完合同后季星辰又攒了个局，黎琛本不想参加的，但架不住对方热情似火，而且唐绒对他好像特别好奇。
抛却一开始见面的拘谨疏离，酒意微醺的唐小少年又奶又乖，抱着双膝坐在他对面，一个劲儿瞅他。
季星辰的魔爪探向小家伙带着点儿婴儿肥的细嫩脸颊，捏了两把，笑骂道：“你再这么看我要吃醋了。”
唐绒转了转眼珠，看向他，凑上去亲了亲季星辰带着烟味儿的指尖。
“不醋不醋，唐绒最喜欢季导。”喝醉了的唐绒胆子大了，话也多了，配着酡红的双颊，季星辰差点没把他当场办了。
黎琛抿唇笑，唐绒有点像关星宇，软软糯糯的，邻家弟弟款。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啊？”他也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季星辰白他一眼，正主还在呢。
唐绒乖乖回答：“因为你长得好看，特别特别好看。”
黎琛发现小家伙说话还挺喜欢强调，于是又问：“那我和季导比起来，谁更好看？”
季星辰噗嗤一声笑出来，特自信地说：“他敢不说我好看吗？”
唐绒：“都好看，不一样的好看。”
黎琛哈哈一笑，紧接着听到唐绒又说：“黎琛哥哥和如深哥哥是一样的好看，不对，好像又不太一样。”
季星辰表情微变，黎琛唇角弧度依旧，他问：“哪里不太一样呢？”
唐绒的话勾起了一些他的回忆，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他和哥哥长得像，所以总被别人误认为是亲兄弟。
只有院长爷爷曾笑着对他们说：不啊，虽然小琛和小颂一样的好看，但长得还是不一样啊。
他没能等到院长爷爷认为的到底哪里不一样的答案，于是便忍不住问起唐绒来。
唐绒喝醉了，眼睛都聚不了焦，但他还是执意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黎琛的眼睛，又指指他的背后。
“眼睛和眼睛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其他的嘛……如深哥哥来啦，你问他就好了呀。”
黎琛背脊一僵，因为有一只手隔着薄薄的衬衫，抚上他的脊柱。
又热又烫。
作者有话要说： 肥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