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节、心机

　　简衍忽然顿过来, 那天他回家的时候，只有妈妈在家。这几天父亲早出晚归，母亲好像也没跟他提过, 自己跟顾逊的事儿吧。

　　简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拒绝。

　　顾逊已经伸手接过了季教授手里的菜, “好啊，叔叔。”

　　顾逊转头对施向楠道：“我车里有酒，你去拿几瓶。”

　　施向楠去车里, 拿了红酒茶叶, 蜂王浆跟一个果篮四样礼品，送到季家就先回去了。

　　“我去帮妈做菜！”

　　简衍不想看到顾逊，更不知道现在应该跟他说什么，就拎着东西到厨房去帮李书匀做饭了。

　　等她们母子俩忙完，晚饭上桌，顾逊已经帮季教授规划了一整套，新公司的发展流程。

　　季教授高兴得连连点头, “顾逊年纪轻轻的，果然是商业奇才！”

　　“哪里？伯父太客气了, 是我幸运才对。”

　　顾逊欠欠身道：“今年情况特殊, 医药医疗板块，吸引了很多投资人的目光。我们家也正好有意考虑医药行业, 没想到正好有叔叔这位行内人领路, 给我们把把关，就不会走弯路了！”

　　就你会说话……简衍忍不住在心里咕哝，马屁精！

　　吃完饭，季教授就拉着顾逊去了书房。两人直接聊到快10:00，季教授才意犹未尽的出来。

　　顾逊走到李书匀面前, 礼貌的点头道：“阿姨，我先回去了。”

　　李书匀拍拍简衍的手道：“简衍啊，你下去送一下顾逊。”

　　简衍撇撇嘴，“他又不是第一次来不认识路，送什么啊！”

　　“看这孩子，过门是客。”

　　季教授道：“简衍，你送送顾逊。”

　　简衍这才无奈的送顾逊出门。

　　“这回行了吧？！”

　　一走到电梯跟前，简衍就要往回走。

　　“哎……”

　　顾逊伸手拦住简衍道：“看在我诚心诚意来道歉的份上，能不能陪我下去走走？”

　　“凭什么啊！”

　　简衍挑眉道：“顾逊你可真卑鄙，实在太有心机了！你别以为来讨好我父母，就能断我的后路！”

　　“又是卑鄙？”

　　顾逊不由哑然失笑，“这话简直骂了半个上海滩的男人。做毛脚女婿的时候，哪个男人不得去丈母娘家里表现一下？让你一说，就都成了卑鄙、有心机了？”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简衍道：“你少拉别人洗白了，人家就是单纯的想取得对方父母的信任跟好感，好能够放心的把女儿交给自己。哪像你有那么多心思，还要趁机做生意！”

　　顾逊看着简衍对自己毫不客气的样子，就好像跳到他头上张牙舞爪的小胖猫，不由叹息一声道：“你看看现实里，谁不是讨好巴结，哪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个态度。不过，用你的话说，这权力是我给你的。是我自己心甘情愿，那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顾逊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炙热纯粹，光华闪烁，就叫简衍不自觉的感到，心口一烫。有些东西，还是假装不了的吧？其实他也不是傻子，他能感到，这个人对自己的爱跟感情。也许他真的只是不太会表达……不对，简衍，你不能为他找理由！简衍撇嘴道：“扯那么多，你什么时候道歉了？！”

　　“有时候，道歉就跟爱一样，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

　　顾逊道：“简衍，李教授叮嘱了我一些事，你也不想让你父母知道吧？”

　　啊，他提李教授，就是在暗示我变成猫的事，这家伙真是又毒又坏！简衍无奈，怕父母知道了担心，不想吓到他们，只好跟顾逊下楼去了。

　　一走到楼下幽暗无人的花坛边，顾逊就停下脚步道：“简衍，你能不能让我抱一下？自从你走了，我每晚都失眠……”

　　“你有病吧！”

　　你坑蒙拐骗的时候，都睡得比谁都香，卖什么惨！简衍气道：“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干什么？你不是说李教授有事交代你吗？有事说事，不然我就回去了！”

　　“其实这个，就是李教授说的事……”

　　顾逊脸上有些不自然，低声道：“我担心你搬走了，会有别的问题，就询问了一下李教授。她说，在我们找不到解咒的方法之前，你要靠我的气息维持人的体型。如果你搬出来太久了，接触不到我，可能……可能过一段时间，还会因为阳气衰竭变成猫……”

　　“你说什么？！”

　　简衍气道：“顾逊，你又用这个威胁我！”

　　“没有，你误会了。”

　　顾逊叹息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卷塑封针剂。每一支都呈现暗红色，装着几毫升血液。简衍认得，以前顾逊为了他变人方便，也经常给他做。

　　顾逊已经去医院抽了好几次血了，其实做这些还挺麻烦的吧……

　　“哦，还有这个。”

　　顾逊又掏出那根带着报警器和定位芯片的猫铃铛，连同那卷针剂一起交给简衍，“就，其实也不一定能用上。但咱们总要准备一下，你带上这个手链，把针剂放在床头上，最好再给卧室随时留一扇天窗开着。如果万一你又变成猫，就咬破一支，先跑出来找我，免得吓到叔叔阿姨……”

　　这一瞬间，简衍就觉得心中酸涩，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顾逊替他设想得非常周到，每一样东西，每一个步骤，都认真的考虑到了。只是顾逊这样，在世人眼中，无比优秀的男人，无比优越的条件，他却无福消受……

　　简衍机械的接过了，顾逊手里的那两样东西。

　　顾逊不自觉的握住他的手道：“简衍，我不是求你原谅，也不是为自己辩解推脱。我只是习惯性的用了自己的思维方式，去考量那些事情。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的确是我不对，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故意伤害你……”

　　简衍叹息一声道：“可是你的那些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每次想起来，都脊背发凉。”

　　“对我公平一点。我这样就叫狠，那你对为了挣钱，就攻击整个东南亚货币体系，导致无数中产阶级破产跳楼的国际金融巨头，又怎么看呢？难道你觉得，他们都是杀人犯吗？我却只看到无数人，对他们顶礼膜拜，无比向往！”

　　顾逊苦笑道：“虽然金钱也许只是个游戏，但商场不是儿童乐园。自从我回到顾氏以来，每一天都是在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中度过。如果我稍微差一点，也坐不住这个位置。能站在金字塔顶的人，哪有善男信女呢。

　　出了顾氏，这种竞争只会更加无所不用其极。你看到的我对蒋振霆所用的，甚至都不能称其为手段，顶多只是些引导罢了。我每天所面对的，都是比这些险恶千百倍的伎俩。蒋振霆技不如人，难道不是就应该认赌服输吗？你为什么要都推到我头上？”

　　“讲道理……”简衍笑道：“别说外国的金融巨头，就是国内也有很多做空股市的人，别人赔的上天台，他们挣得盆满钵满。这我当然知道，但是，除了唏嘘感叹几句之外，这些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本质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可是顾逊，你不同，你是我身边的人。人是会变的，感情也会。经济学家让前妻坐牢的新闻听过没有？你现在就已经想用20年长约绑住我了。那如果有一天，感情变了，你遇到了新人，嫌我碍眼，我怕我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凭空消失了……”

　　“好好好！”

　　顾逊颤声道：“简衍，你竟然这么想我……”

　　简衍眼看着顾逊眼前一片晶莹模糊，吸着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卷A4纸，分成两打。

　　顾逊左手里拿着两份简衍跟盛景签的合约，他冲简衍抖了抖那打A4纸道：“你跟公司签的合同一式四份，这是盛景的两份原件。”

　　顾逊“刺啦”几下就干脆的把合同撕成碎片，随手一扬，“简衍，你自由了。”

　　然后，顾逊给简衍看，他右手里拿的一份协议，“这是婚前协议，意见列明条款，如果我出轨或者出了意外，我所有的财产，都将过到你名下。”

　　顾逊顺手将协议撕成几截，扔到简衍脚下，“现在，我也自由了。”

　　顾逊说着，就转身大踏步而去。

　　秋日的晚风乍起，带着栀子花幽淡的香气，将白纸的碎片噗啦啦的铺了简衍一身。

　　“顾逊……”

　　简衍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失声叫了顾逊的名字。

　　然而，这一次顾逊并没有回过头来，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叫他一声“小胖猫”。

　　他不会回来了。简衍想，你用最恶毒的揣测，伤了他的心。

　　而且，当你用最恶毒的假设，去揣测身边人时，他当然也有理由认为，你既然能这么想，也未始不能这么做。

　　在等待电影开机的日子里，百无聊赖。一个人呆在家里，想起顾逊，想起他对顾逊说得那些伤人的话，简衍就会感到心发慌。他索性去了老爸的新公司，盯着工人装修。

　　简衍拿着手机，还像以前一样，下意识的搜索顾逊的名字，看着他最近的新闻动态。无外乎就是又去哪个楼盘剪彩，新的证券公司落成，收购了哪家外国奢侈品公司的画面加媒体采访而已。

　　新闻里的男人年轻英俊，冷漠优雅，一副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神情。简衍觉得这样也很好，有些人似乎只可远观，不去接近他，没有温度，便也没有伤害。

　　简衍忽然翻出来一个顾逊的采访直播，犹豫了一下，还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