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礼物104

　　凌晨三点，Paul见到了宋煜然和Amber。

　　宋煜然已经急得坐立不安，Paul却在落座后还慢条斯理地品了口酒。

　　“Paul！”宋煜然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小叔连忙放下了酒杯，“Matteo可能在Alessio·Rossi的手上，”他没有一丝慌张的样子，“他约了爷爷明天见面。”

　　“什么！？”宋煜然霍然起身，“那...”

　　“唉你先别急，”Paul摆摆手抬头看他。

　　“不着急？”要不是看在他是棠熠小叔的份上，宋煜然真想让他清醒清醒。

　　Paul神秘一笑：“放心，明天会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见你的。”

　　准备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折腾到三点半，棠熠看着窗外楼下和门口守着的十个人，终于放弃了逃跑的计划，连日来的担心与奔波让他困得眼皮打架，不知不觉就趴在窗前的书桌上睡着了。

　　梦里，他终于见到了宋煜然，站在绿茵茵的网球场上含笑看着他。

　　“糖糖，过来！”

　　自从七月宋煜然离开，他再也没见过他这么温柔的笑容。

　　在梦里，没有复杂的身世，没有舆论的压力，没有纠结和担心。

　　棠熠不顾一切地向宋煜然跑去，渴望被他紧紧的拥住，他伸开了双臂。

　　然而就在接触到他的那一刻，宋煜然却转身走了。

　　再次拉开的距离让棠熠一下子慌了神，他开口想叫他，却发不出声音，他奋力向前跑，脚下却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半晌挪不动一步。

　　“煜然哥！等等我！”棠熠终于喊出了声音。

　　他惊醒了过来，大口喘着气。天还没有亮，半开的窗户吹进阵阵凉风，棠熠不禁抖了一下。

　　“醒了？”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棠熠吓了一跳，站起来的时候碰翻了椅子，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是谁？”他转了过来，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人。

　　“我是来接你的人。”

　　灯光下竟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年男人。

　　“你会说德语？”棠熠惊讶道。

　　“嗯，”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也会一点，”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想听中文，我也会的。”

　　黑色的瞳孔中带着些许笑意，男人忽然说了中文。

　　这下棠熠彻底清醒了，他呆呆地站在桌子前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David。”男人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伸出了手。

　　棠熠愣愣地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下意识报出了自己的德语名字，“Matteo。”

　　“你好！”

　　男人的个子和他差不多高，注视着他的眼睛。

　　棠熠这才仔细端详了那人的样貌，眉眼之间竟让棠熠觉得有些熟悉。

　　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棠熠陷入了找不到答案的抓狂思索中。

　　“怎么了？”那人看棠熠发呆。

　　“没、没什么！”棠熠松开手退后了一步。

　　David也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他看了看表：“还得再等三个小时。”

　　“你...要喝点什么吗？”棠熠还是有些不自在。

　　但莫名其妙的，他觉得可以信任他。

　　“嗯，茶就行。”男人也不客气。

　　棠熠推开卧室门准备去泡茶，走出去才发现门口守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在厨房里找到了两袋红茶，烧上水，又找到两只陶瓷杯自己清洗了一番。

　　当他端着两杯茶回到楼上的时候，David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iPad正在看。

　　“谢谢！”他端起杯子闻了一下，“不过还是想喝我们的普洱。”

　　“您...也是中国人吗？”

　　“嗯。”

　　对方没有抬头，棠熠便毫无顾忌地盯着人家看，眼角的笑纹，脸上的法令纹...如果没有的话...

　　“嗯？”David突然抬起了眼睛。

　　“啊...”棠熠连忙挪开目光若无其事地捧起陶瓷杯，“那个...就是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等你叔叔来接你。”

　　“啊！？”棠熠又放下杯子看向他。

　　“逗你的。”男人目不转睛注视着他。

　　“什么？”

　　“我一会儿送你回家。”男人眼角的笑纹非但不显老，反而还更增魅力。

　　棠熠呆了一呆，“哦。”

　　天渐渐亮了起来，几缕阳光从东边的窗户撒了进来，小鸟婉转地唱了起来，但这诺达的院子里却寂静无声。

　　棠熠确实有些困了，他也顾不上许多，爬上床拉起被子又睡了。

　　最终，他是被院子里许多人的脚步声吵醒的。

　　David还在看iPad。

　　“发生什么事了？”棠熠揉着惺忪地睡眼。

　　男人将iPad收了起来，“咱们该走了。”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他们走下楼的时候，棠熠才发现整个别墅区都已经被巴黎警察占领了。

　　David领着他旁若无人的穿过忙碌的工作人员。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棠熠悄声问了一句。

　　David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什么大事。”

　　棠熠有些好奇地左顾右盼，他发现David就像一个通行证一般，一路畅通无阻。

　　院子门口，停着一辆法拉利——警车，David径直走过去打开了门。

　　流线的车身，优雅又狂野，但却和这个男人似乎不太搭边。

　　“我们走吧Matteo！”他转身招呼棠熠。

　　这是棠熠第一次坐跑车，他兴奋又矜持地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车稳稳地停在了自家别墅门口。

　　棠熠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

　　“等等...”David拦了他一下。

　　“嗯？”棠熠停下了开车门的动作。

　　David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红色丝绒锦囊递给了他：“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今天请我喝茶。”

　　“啊？”棠熠接过来摸了一下，“这是什么？”

　　男人眼角的笑纹更深，“谢谢你，Matteo！”

　　“昂？”棠熠有些摸不着头脑，手指捏着小小的锦囊。

　　“回去再看。”

　　“不进去坐坐？”棠熠不知为什么竟有点不想让他走。

　　“不了，我还有事。”David摆摆手。

　　“哦...”棠熠下了车，“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棠熠欲言又止，他直觉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也知道他可能不会告诉自己的。

　　David再次冲他挥挥手，关上车窗离开了，只留下棠熠独自在家门口。

　　昨天的一切似乎都像是一场梦，还没有发生就这样结束了。

　　只有手中握着的小礼物才让他有些真实感。

　　小叔也来了吗？棠熠走向自家的大门，他抬手按了下门铃。

　　没有人。

　　他思索了一下，开始输密码。

　　“滴”、“滴”、“滴”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棠熠不知觉就走神了。

　　“糖糖！”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棠熠的手指僵在了空中。

　　“糖糖！”脚步声越来越近，是显而易见的焦急与欣喜。

　　棠熠转过了身，是宋煜然。

　　今早的梦境还犹在眼前，棠熠恍惚又犹疑，眉头紧锁。

　　宋煜然已经走到了面前，“糖糖！你怎么样？”他向他伸出了手。

　　真实的触感落在了他的胳膊上，棠熠心底的委屈霎时涌了上来，他一把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你别碰我！”

　　宋煜然又向前一步，目光中混杂着愧疚和失而复得的喜悦，“糖糖...昨天是误会...”

　　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内疚、痛心、绝望和担心全都堵在了棠熠的心口，憋得他将要窒息，棠熠又退了一步，“请你离开这。”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宋煜然猛地停在了原地，“糖糖...”他的眼中满是歉意，“对不起...”

　　棠熠没有理会他，转身再次重新输入密码，却屡屡输错，他的脑袋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

　　“你走开！”棠熠急了，冲宋煜然吼了一句。

　　“糖糖...”宋煜然想上前帮他。

　　棠熠一着急反手一巴掌挥了上去，“你离我远点！”

　　一声闷响，指甲似乎划到了皮肉，鲜红色从宋煜然的下巴处渗了出来。

　　棠熠怔了片刻，瞳孔闪了一下，却仍旧转过了身，面对着密码锁。

　　“请你离我远一点。”他的声音蔫了下来。

　　宋煜然的心空了一下，又酸又痛，不是因为棠熠的话语，而是因为他万分难过的眼神和表情。自己曾经发誓要好好守护他，却还是让他如此伤心，这次甚至还险些受到伤害。

　　宋煜然握紧了右手，“糖糖...对不起。”

　　六声“滴”声响起，棠熠打开了大门，他走了进去。

　　宋煜然紧张地站在原地，棠熠终于抬眼看向了他，微红的眼角，深邃的眸中浅浅的碎银。

　　棠熠一字一句的说：“对不起，我不接受。”

　　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宋煜然被这一刀钉在了地上，鲜血终于凝结成珠，落在了地上，溅起一朵墨红色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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