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1/3)

 口鼻之中满是冰凉河水,混着腥气,令人窒息,宋文山睁眼什么也瞧不见,只有自己口中滚出的气泡复又扑到脸上。

 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挣扎,脖子却被人钳制,动弹不得,双手也被扭在身后,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如水一样流淌,流进这条河里,连她的意识也要一并下沉。

 都说人死前能走马观花将此生回顾,宋文山想起兄长塞给她的糖,想起京城的花市灯如昼,想起双柳树下那张小圆桌,想起母亲念给她听的诗。

 她想起去岁除夕,有段桥在的除夕。

 宋文山写得一手好字,过年前邻里都到她这儿来求一对福字或是对联,忙活好几天才写完,给人家送过去,连手腕子都酸痛起来。

 前几年她和母亲过年,门前窗前的红纸都是她一人贴,今年她说手疼,便开始指使段桥贴红纸,一会儿纸拿歪了,一会儿偏了位置,折腾了段桥好半天。

 “贴上了记得用手压一压,省得被风一吹就起了角儿……”宋文山一边说一边后撤,等段桥压实了那个福字,转头就看见人已经撤到了院门口,推门狂奔出去。

 段桥简直要气笑了,刁难她一下午,这人还知道跑。

 宋文山出了院子,提着裙子还没跑上几步,就猛地刹住了脚,险些一头撞进眼前那人怀里,段桥上前一步,抬手勾住人的脖颈,挟着她往回走。

 段桥听她求饶,笑道:“回回都跑,也回回都跑不过,你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就饶了你。”

 “你是法修,我就是个凡人,自然跑不过你。”宋文山的脖子还被夹在段桥腋下,歪着腰走路别扭得很,她只得软声道:“段姐姐,饶了我吧,手腕还疼着呢!”

 段桥听得心头忽跳,人也是一愣,竟被宋文山挣脱了手,等她回过神,宋文山已经跑进了院子,回过头遥遥冲她喊:“下次还敢!”

 宋文山跑这两步,回头时面颊微微发红,眼里噙着笑,那笑如石投水,让人心漪泛起。

 人已经跑了进去,段桥在原地蹲下身,抹了把脸,撑着额头开始思考人生,过了好半天,抬手揉了揉左胸口,口中喃喃:“跳得这般胡来,唐突了些吧……”

 她那句自言自语,宋文山是听见了的,她当时就躲在门后,心中暗自发笑。

 玉屏宗的仙君,原来这样傻气。

 “拉上来!”

 空气呛入喉中,回忆被骤然抽离,宋文山趴在地板之上,双目通红,难以睁全,咳得浑身发颤,她将二指伸进喉中轻压,不停地呕着,直到呕出一团一团的水来。

 眼前一暗,有人蹲身,捏起她的下巴:“如今可画得了?”

 李高进想起自己的这一年的日头,怎一个惨字了得!他原以为那修士就是路过,未曾想竟住了一年多,他被女子打断腿的事儿,几乎沦为笑柄,成了谈资。

 眼下好了,总算是将人熬走了,宋文山还自己送上门来了,新债旧债,他要一并来讨!

 宋文山撑起眼皮,她无力躲开对方的手,只能扯动嘴角:“画……不了。”

 幕纱被夜风吹起,本来是金杯玉液,丝竹靡靡的场景,如今气氛却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狼狈如落水狗一般的女子身上。

 今年的濯笔会设在丰县的照波河,入了夜,人们相携而出,画舫横斜,歌舞笙箫,河面上盈盈流转的都是舟上的灯火。

 河边一座不系舟,是形状如船的舫楼,分上下两层,绘赛设在了一层,赛场上胜出者才能登顶。

 濯笔会的名头在红马州颇为响亮,无名之辈在此崭露头角,而后成了远近闻名的才俊,外面夸赞濯笔会是清流雅会,不为利往,但凭才华。

 今年绘赛又设有寿玉作彩头,吸引了不少画师相约前来,其中许多都不明真相,到了此处才知道什么绘赛,无非是却仿一幅古画,比一比谁作伪的工夫更高。

 即使脸再青,心里再不愿,画师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为什么?因为不系舟的四个角落都设了席位,坐着的四位修士个个体格魁梧,肌肉虬结,抬手就能拧下人的脑袋,如同镇场的凶煞石雕。

 来此的画师都是凡人,在他们手下,与蝼蚁无异。

 上了这座不系舟就是上了贼船,再难下场。

 如何能不悚然惊心,如何能不害怕?

 其中有一些是笔会常客,麻利地铺纸舔笔,这场面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总归银子也捞了,贵客也攀了,只要钱袋子喂饱,其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仿画练笔之事常有,若是技法高超,得了二层的贵人赏识,接几桩私活就够下辈子吃的了。

 几十号的画师,只有那个着素裙,戴玉簪,不施粉黛的女子一语不发地收拾起了自己装画具的竹箧,提着东西转身。

 哐当——

 竹箧却被李高进一脚踢翻,里头的东西滚落一地,上好的画笔被人踩断。

 宋文山看着满地狼藉,握了一下生疼的手腕,她神色冷淡道:“神佛肃穆庄严,小女笔力尚欠,技法不足,画不了,还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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