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和顾爷爷通过电话后, 清瑶就一直赖在顾谨深的怀里不愿意离开。
住在泊港公馆的这段时间太美好了，以致于让她有点不想回去。
回到南湾，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 明目张胆地抱他, 亲他，窝在他的怀里说喜欢他。
清瑶格外珍惜今晚剩下的时间。
黏在顾谨深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 软趴趴的像一朵云。
对顾谨深来说她那点重量实在不算什么，一只手臂就能轻松提起她。
身上挂个软绵绵的小东西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一路托着她, 帮她穿好拖鞋, 整理好乱扔的琴谱。
春夏交替时节，昼夜温差很大。顾谨深怕她只穿着一条睡裙会冷, 又拿了条小毛毯裹着她。
清瑶在他怀里哼哼唧唧, 觉得自己回到了还没学会走路的婴幼儿时期。
但是没关系。
反正她脸皮厚。
夜色渐渐变深, 清瑶窝在顾谨深的怀里, 忍不住打哈欠。
“困了？”
顾谨深放下手里的文件, 低头问她。
清瑶揉了揉眼睛, 点头。
“那就去睡觉。”
顾谨深扣着她的腰把她抱到卧室。
许是在他怀里蜷缩太久，清瑶刚被放到床上, 小腿突然开始抽筋。
痛得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瑶瑶？”
“小腿…抽筋了。”
顾谨深在她旁边坐下, 替她轻轻揉捏着小腿。
掌心的温热传至她的小腿肚，抽搐逐渐平息下来，痛意也减轻了不少。
清瑶侧躺着, 枕在枕头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谨深。
他的衬衫胸口处微皱，是刚才自己坐在他怀里时, 胡乱揪着玩而弄皱的。
再往上，他正微微垂着头，眼睫下是一片暗影，金边眼镜上折着微光。
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但就是这样疏冷的叔叔，唯独给了她很多温柔。在她小腿抽筋的时候，耐心至极地替她揉腿。
“叔叔……”
“嗯？”他淡淡应了声，继续替她揉着。
“明天就要回南湾了……”
“嗯，怎么了？”
“我有点舍不得走了…好想一直像现在这样，和你住在泊港公馆。”
“那明天回去之后，我去跟老爷子说你搬过来和我住。”
顾谨深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清瑶冷不丁眼皮一跳，连忙坐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搬过来？！”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她的动作有点大，顾谨深转头看她。
那双眼睛冷静认真，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清瑶呆愣了几秒钟，忽然就怂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刚才她撒着娇说舍不得走，但也没想过直接就搬过来，和叔叔进入同居模式。
顾谨深垂眸看着她。
她小声说：“爷爷不会同意的……”
“我会跟他说。”
“别，别。”清瑶连忙阻止，“我也没想搬过来啦，我要留在南湾陪爷爷的……”
顾谨深停顿了须臾：“好，随瑶瑶的，你什么时候想过来住都可以。”
清瑶松了口气。
“腿还疼不疼。”
“不疼了。”
顾谨深帮他把小腿放进被窝里，又给她盖好被子。
“那早点睡，明天晚上回南湾吃饭。”
-
次日晚上。
清瑶和顾谨深一起回了南湾。
到家的时间尚早，厨房里还在忙碌，离开饭还要一会儿。
会客厅内。
矮几上的一套白瓷茶具剔透发亮，煮茶壶里冒着氤氲热气。
顾天成和顾谨深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他们聊的那些清瑶听不懂，默默坐在顾谨深的旁边小口喝茶，不敢有越界的亲密。
思绪情不自禁有些飘远。
心想着如果这里是泊港公馆的话，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坐在叔叔怀里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他旁边。
顾谨深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灰色的衬衣，工整妥帖。
她忍不住想要把它揉皱。
“阿嚏——”
正想着，清瑶忽然轻声打了个喷嚏。
顾谨深话音随之停住。
下一秒，他的手已经伸过来握住了她的。
“手怎么那么冷。”
清瑶一惊，连忙从他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下意识就去看顾天成。
顾天成正端着茶盏低头喝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一幕。
“可能是衣服穿太少了，”清瑶慌慌张张说，“我回房间去穿衣服。”
没等顾谨深说话，清瑶就匆忙离开了那里，快步上了楼。
回到卧室，她随手拿了件薄外套穿在身上。
窗外是团团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她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望着远处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叶，一时有些失神。
一道手机铃声蓦然响起，让她纷杂的思绪瞬间回笼。
来电显示李旭宵。
自上次泳池趴之后，她就没怎么和李旭宵联系过。也不知道这次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电话一接通，李旭宵便问：“清瑶，你们乐团是不是下周有江和集团的酒会伴奏演出啊？”
清瑶一愣：“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庆典酒会就在我们木林酒店的宴会厅举行，你说是不是很巧。”他嘿嘿笑了两声，“到时候我也会在现场，还能看你拉大提琴呢。”
像这种大型集团酒会，都会邀请一些行业大佬来参加。
李旭宵不管怎么说也是木林酒店的小少爷，酒会又在木林旗下的宴会厅举行，会邀请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李旭宵又和她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清瑶刚收回手机，身体就被拥入一个胸膛。
手臂从后面环住她：“又是李旭宵？”
她的睫毛颤了下，身体蓦然僵硬住。
急忙转过身，推拒着他：“叔叔…你放开我……”
忽然，她腰间一紧，身体忽然腾空。
顾谨深搂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了书桌边，身体微微压了下来。
“叔叔你疯啦…这里是南湾不是泊港公馆！”
清瑶压低声音提醒，一脸紧张。
相比于清瑶的慌乱，顾谨深始终很平静。
凝视着她的眼睛淡淡问：“所以呢。”
“会被看到！会被爷爷会知道的！”
顾谨深反问：“不能让他知道？”
清瑶一时语塞。
“我怕爷爷知道了会生气，会不同意……”
他抬起她的下巴问：“不同意瑶瑶就不喜欢叔叔了？”
清瑶睁大眼睛，连连摇头。
“一直喜欢叔叔……”
“可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爷爷说，而且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害怕。”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能藏一辈子吗。”
清瑶抱住他的脖子，埋入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叔叔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忽然。
“喂！你在房间磨蹭什么呢！爷爷让我过来叫你吃饭了！”
清瑶脊背一凉，心率瞬间飙升。
她飞速从书桌上滑下来，可是还没来得及松开顾谨深，顾连铭就已经进来了。
同样脊背一凉的，还有顾连铭。
他没想到顾谨深也在这里，脚步滞在原地，立即展颜笑道：“小舅舅也在啊？”
清瑶脸色涨红，皱紧眉。
“顾连铭，你怎么进女生房间不敲门的？！”
“我又不是故意偷看你跟小舅舅撒娇的，”他满不在乎说，“早知道你在房间磨蹭半天，是躲在房间里跟小舅舅撒娇，我就不来叫你了。”
“清瑶姐姐这么大人了还撒娇，也不怕羞……”
“谁撒娇了！”清瑶被说得脸越来越红，又羞又气地跑过去想打他。
顾连铭一边笑一边往楼下跑。
“这么大了还撒娇！羞死人了吧！啊哈哈！”
“你站住！”
“羞死人！羞死人！”
打闹声逐渐远去。
卧室里重新归于宁静。
顾谨深整了整袖扣，提步往外走。
这时，余光忽然瞥到放在卧室角落的一个购物袋。
CHIOEA的衬衣。
是瑶瑶准备送给李旭宵的。
他忽然想到刚才的那通电话。
瑶瑶似乎和他聊得挺开心的。
顾谨深的眉头下意识蹙起，烦郁地扯了扯领带结。
-
餐厅内。
长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高脚杯里红酒色泽明艳，餐具整齐锃亮。
小花园里的月季开得正盛，酒香混合着月季花香，在餐桌上无声飘着。
闻着花香，吃着美食，清瑶的心情还算不错。
但是顾谨深似乎脸色有点阴沉。
她偷偷瞄了几眼。
金丝边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冷冽，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清瑶伸出手指，在餐桌下偷偷戳了戳他的大腿。
蓦地，她的手被抓住。
她一紧张，急忙往回缩——
因为用力过猛，撞到了桌上的酒杯。
“哐当——”
红酒撒落在餐桌上，浸湿了白色餐巾，染出一片淡淡的红。
她的袖子也沾了一点。
不小的动静，让顾天成和顾连铭都齐齐向她看去。
顾天成问：“没事吧？”
“没事，”清瑶说，“就是杯子倒了……”
李姨连忙过来处理残局，清瑶退到一旁。
手上沾了红酒有些黏腻，趁李姨清理的时间，清瑶去厨房洗手。
水流哗啦啦冲洗着。
她心不在焉地洗着，手上似乎还有刚才顾谨深抓住她手时滚烫的温度。
她想得入神，以至于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也浑然未觉。
“瑶瑶。”
她一惊，刚转过身，就撞进了顾谨深的怀里。
“叔叔，你怎么——”
话还没说话，顾谨深一言不发地搂住她，将她逼进厨房角落。
狭窄的角落。
他身上的雪松香味尤为明显。
清瑶缩在角落，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心跳加速。
“瑶瑶还在和李旭宵联系么。”
“就…刚刚打了个电话……”
“说了什么。”
她支支吾吾：“我没有跟他说什么…下周乐团要去江和集团的酒会伴奏演出，宴会厅正好在李旭宵他家的酒店……”
“还有呢。”
“他还说，想听我拉大提琴……”
话音刚落。
顾谨深就吻住了她。
很重，带着温柔的撕咬。
清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在南湾！
爷爷他们还在餐厅里坐着吃饭！
李姨正在清理桌面，清理完之后她随时有可能进来！
叔叔是疯了吗！
她呜咽着挣扎，想要推开他，顾谨深却收紧手臂，将她抱紧。
不让她退离分毫。
清瑶一手无力地抓着顾谨深的衬衫，身体微微发抖。
心脏开始狂跳不止。
餐厅内，这场晚饭还在继续。
只是有两个座位是空着的。
没有人知道。
这两个座位的主人，此时正在厨房逼仄的角落里接吻。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忽然，她的唇被轻轻咬了下。
她吃痛闷哼。
顾谨深稍稍退离。
“那件衬衫为什么还留着，”他轻吻她的唇瓣，“难道瑶瑶还想送给他？”
清瑶缩在她胸口，气息仍旧急喘。
“衬衫……？”
“放在你房间的，CHIOEA的衬衫。”
涣散的意识开始回笼。
CHIOEA的衬衫。
当时她和叔叔闹脾气，故意说气话，说那件衬衫是送给李旭宵的，没想到叔叔到现在还记得。
清瑶的脸颊染着红晕。
轻声说：“其实…那件衬衣是送给叔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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