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求生第五十九记

  景月槐被交谈声吵醒时,早朝已下,温暖的日光落入屋中,让整间屋都覆有一层温馨之像。颜霁泽坐在软塌上,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转着朱笔。他密而长的睫毛遮住若有所思的眼眸,薄唇张合,正低声细语的与谁交谈。

  她支起身子,正要伸个懒腰,却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连哈欠都憋了回去。

  颜霁泽指尖拨动笔杆,将朱笔重重地叩在了桌上。他拾起一旁的奏折,丢给了跪伏地上的人。

  “原封不动的送回林府,好好瞧一瞧林誉的反应。”他怒火中烧,却仍压低了声音,恐吵醒酣睡的她,“还有,昨夜西殿发生的事情,若是露出一点风声,引得慌乱四起。你便去司刑,自行领罪。”

  “下去吧。”

  “是。”

  不过是个异乡人,竟胆大包天,敢拿他的宫人作引,炼化蛊虫。此等事若再忍让,他便也不配再当这个皇帝了。

  “毕又。”

  重伤的毕又从阴影间走出,正欲叩首却被喊停。他接过颜霁泽丢来的令牌,俯首听令。

  “那些个毒害人性命的虫子,朕一只也不想再见到。处理干净后,想个法子震一震南巫的人,莫要让他等认为,我碧清国人皆是蜷缩巢中的病猫。”

  “属下遵命。”

  待毕又离去,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可当颜霁泽批了几份奏折后,才猛觉出有哪里不太对。

  转头,只见方才还在漫步梦境的景月槐早已醒来。她正裹着被子,哀怨的望着他。

  真是个狗皇帝。处理国事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后宫不能参政,这种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他都记不住吗?害的她一句话都不敢听,连懒腰都憋着不能伸。

  “槐儿,来。”他招了招手,在一旁批阅完的奏折中抽出了什么,“既醒了,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要她帮忙?还有狗皇帝求她帮忙的这一天呢!?

  景月槐赤足踩在干净到反光的地板上,踮着脚跑了过去。她窝坐在软塌上,凑去他身旁,只留个了脑袋在外面:“什么事什么事?”

  颜霁泽瞥了眼她留在地上的半个脚印,将无字的信封递了过去:“这是几味养身驱邪的药方,你且悄悄抓了药,在宫外寻个机会喂公主喝下。按南巫习俗,公主过府前,需有一女子带公主去熟悉环境。尹顾虽不会轻易放公主出宫,但若是我开口,他断然不敢不答应。”

  “你想到办法救公主了?”景月槐抽出药方仔细瞧了瞧,发现没有一个字是她认识的。她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把药方折好,又塞了回去。

  谁又能想到,有生之年她也体会了一把当半个文盲的感觉呢。

  他沉默了半晌,无奈的叹气,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我身旁没有熟悉南巫蛊术的人,所以无法制出可解公主身上蛊毒的药。所以才要你带公主离开,在她清醒时问出解蛊的方法。”

  “槐儿,你要办的可是最紧要的部分。此事非你不可,还请……”颜霁泽低头,凑近了她几分,“卖我几分薄面。”

  他的话如微弱的电流,电的她耳朵一麻,心头一痒。

  既然,既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驳他面子。

  景月槐扬起嘴角,如沐春风,花开各处。她一扬眉梢,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等着瞧好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她笑着,耳鬓乱发被轻轻撩起。颜霁泽不由自主的也随着她笑,将乱发别在微红的耳后。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

  蔚蓝的天际飘过几朵慵懒的云,北湖的岸边生出密密麻麻的芦苇,正随风轻摆。渡河的船缓慢前行,小心的避开刚生出绿芽的荷叶。

  难得有兴致乘船的子人站在渡口,默默等着船来。一向遮住耳朵的卷发被拨去耳后,嵌着蓝宝石的耳饰挂在没有颜色的耳廓上。彰显身份的衣服贴在他身,没有一点褶皱。

  被栗发遮挡的左耳微动,他转身,右脚后撤,微微俯首一礼:“使臣殿下。”

  尹顾哼笑一声,道:“在下可担不起‘殿下’之称。王子殿下有如此兴致,欲乘船游湖,想来也不会拒在下于门外。”

  子人点头,笑到瞧不见了眼睛。他脸上表情突然凝滞,睁开的眼中冷到刺人:“乐南阁一向不拒人门外,只是,奇怪人等,是进不得的。”

  跟在身后的随侍识趣后退,就此离去。尹顾露出藏于披风下的手,面向子人,摊开了手掌,亮出了刻画在皮肤里的花纹。

  “殿下大可不必如此警惕。您是一国王子,我怎会这般不识相,加害于您呢?”

  “是吗。哈,如此最好。”

  岸边时时有风吹过,成片的芦苇摇摆不定。

  正当此时,渡船靠岸。子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笑,离开了渡口,朝着乐南阁走去。

  南巫的人都在这□□下冒险前来了,显然是将有难以控制的事情发生。他总不能记着这伤耳朵的仇,不去帮南巫这个忙。

  没有几个人伺候的乐南阁甚至比西殿还要冷清。子人遣去了洒扫庭院的宫人,在院中站立,直接道:“我并不想让皇帝发现与你南巫有所往来,所以,有话便快说吧。”

  “殿下不请我进去坐坐?”尹顾说着,视线落在了落着锁的屋门上。

  子人轻哼,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你我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交心,我猜不出你心中所想,话还是直说的好。还是说,并没有什么忙是需要我帮的?”

  “明日公主会随武妃出宫,熟悉景府周遭的环境。我无法阻拦公主离开,你又不许我等动武妃,此事便只能由你解决。”

  倒还算信守承诺。

  “那么,我该做些什么呢?”

  “看住武妃,让她什么都不要做。至少,别在公主身上动什么手脚。”

  如此,那他便要想办法支开宫外的眼线,让月槐可趁机下手。

  子人点头,缓一眨眼:“我知道了。”

  一眼便看穿子人心中所想的尹顾阴沉沉地笑了两声。他从袖中拿出手掌大小的木盒,递上前去:“这是殿下所中蛊毒一半的解药,还请殿下尽快服用。不然明日蛊虫发作,会令殿下宝石的右眼也不再属于自己。”

  垂在身旁的手一点一点的握成拳,子人能清楚的感受到额上的青筋跳动。他喉结艰难的上下一滚,手如挂着千斤坠,根本就抬不起来。

  “殿下的命可是无价,没必要为了别人的女人,白白丢了性命。”

  “这蛊虫需两日一服抑制粉,若殿下不能及时赶回来,只怕也是没救的。”

  ·

  景月槐期待的搓着手,在宫门口巴巴的张望着。

  今日天冷,风也有些大。她系着一件与裙装很不搭配的墨色披风,厚实的狼毛压得她肩头一沉,经过裁剪的披风仍是几乎要拖落在地。

  运菜的宫人走了一批又一批,挡寒的披风捂得她有些热。终于行至此处的马车停下,木台阶摆下,蒙面的随侍伸手,将弱不禁风的公主搀扶。

  “辛苦使臣了。”景月槐一弯膝盖,牵过了蓝苓毫无温度的手。她心头一紧,下意识的露出了客套的笑。

  在极不友善的注视下,她扶着公主上了马车。她掀开一点车帘,俯视着使臣的脸。

  无论如何,都要趁今日问出些事情来。

  但是,南巫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公主离开。就算不在此处为难,也定是在宫外布置了眼线。狗皇帝不能跟着一起来,该怎样才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哄公主喝下药呢?

  本平稳行驶的马车骤停,晃得景月槐一歪,重重撞在蓝苓身上。她吃痛的一扶脑袋,被气流撞开的门帘露出一双明如星辰的眼眸。

  子人毫不见外的迈上马车,以身子顶开门帘。他笑意盈盈,右耳的挂饰很是显眼。

  “子,子人?”没想到会在此遇见他的景月槐一愣,“你怎么在这?”

  他不答,只拉过呆若木鸡的蓝苓,自顾自的跳下了车。见状,她忙下车去追。

  他是从哪冒出来的,这是要干什么?!

  在景月槐的呼唤声中,他转过身,一眨左眼,唇语道:“来追我。”

  追他?怎么连他都开始跟人打哑谜了?

  无奈之下,景月槐两手提着裙摆,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追逐着健步如飞的子人。她伸长了脖子,紧盯着他的背影,生怕将人放跑。

  在拐过一个又一个的街巷后,子人终于停步。他略显苍白的脸挂着汗水,上扬的唇角透着一股无奈。

  “带着公主快走,南巫的人正在寻你们。”他将人推过,心脏猛一阵紧缩,突然难受到连声音都发不出。他拼命喘着气,靠着墙滑坐在地,瞬间红了眼。

  好一个尹顾!竟有所隐瞒,只将蛊虫的作用说了一半与他。

  景月槐扶住蓝苓,看到了子人正向外渗出鲜血的右耳。她倒吸一口气,慌张上前,拿手帕擦拭着他的耳朵。

  这,怎会这样?

  话在嘴边难以问出,她皱眉,只能不断擦拭着他耳边鲜血。

  是尹顾,一定是他干了些什么。就知道会这样的,子人肯定会被他们算计的。

  这下怎么办?他们是故意让子人前来阻拦,让她在公主与他间二者选其一,还是杀鸡儆猴,警告她不许多事?

  “月槐,月槐。你快走,离开这里。”子人咬牙,直起身子,朝墙壁用力撞去。他脑中一阵晕眩,视线也有些模糊。

  暖流自头顶流下,染红了他的脸庞。他歪倒在地,扯住了她的衣角:“想办法,回景府……去。”

第59章 求生第五十九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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