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求生第六十九记

  被带起的花瓣再度落回草丛之中,倾诉衷肠的红布条静静垂落,遮掩了树下的二人。

  颜霁泽搂过景月槐的腰,另只手与她十指相扣。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相触,柔声道:“是我疏忽了,槐儿。你家乡的婚嫁习俗我不了解,所以免不了有所疏漏。但婚戒并不戴于食指,又该是何处?”

  “求婚当然是要戴在无名指上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那里求婚方式的?”

  是臭鹦鹉说的?不对,它都不知道去哪找小母鸟快活了,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现身。子人?只怕更不可能。他巴不得狗皇帝出点差错,好渔翁得利,估计是不会说与狗皇帝听的。

  见她真在思考到底是何人告知,颜霁泽挑了挑眉头,不言不语,只抱着她笑。

  待她开始蹙眉纠结,他才伸指,笑着抚平了那拧作一团的眉。

  “是皇后告诉我的。她说,你有次醉酒,拉着她说了许久你家乡之事。”

  “皇,皇后娘娘?”

  哼,再也不做饭给她吃了。

  “槐儿,你在这长春宫待了许久,竟未发现此处全然空掉了吗?”

  经他一点,景月槐这才发现长春宫已换了副模样。细细回想,她才发觉已有半月未在宫中见到皇后的身影。

  她犹犹豫豫,半试探的问道:“皇后娘娘是……离宫了?”

  颜霁泽双手扶住她的腰,勾起一点坏笑:“对,离宫了。”他猛一用力,将毫无准备的她高高抛起。

  在惊呼声中,树叶被吹的簌簌作响。珠翠脱离顺滑的秀发,向下坠去。她身子一沉,落在他温暖的怀中。

  “林家此刻不过强弩之末,待事情了结,我便下旨,将林诗柳逐出宫中。槐儿,我只要你一个。旁人千娇百媚,都不及你莞尔一笑。”颜霁泽俯身,却在要落下吻时顿住了动作。他侧身,宽厚的背挡住了怀中佳人。

  再高的墙也拦不住有心来此的“不速之客”,这点他很清楚。

  子人坐在墙沿上,一条腿垂下,正悠闲的晃着。他笑着,冲颜霁泽喊道:“陛下,西洋人求婚,可不穿您这样不方便的华服。”

  “殿下所来何事,不妨直说。”

  “尹顾出城后,自密道折回,去林家了。不过,他此刻在哪,便无从而知了。”

  被一国之君遣出境,是何其丢脸的事情。南巫准备如此久,却功亏一篑,怎肯轻易罢休。只怕这京中除林誉外,还有旁人暗中联络南巫。

  景月兰?

  心中忽然冒出这个的名字让颜霁泽心慌。他低头看了眼景月槐,手一僵,忙错开了视线。他怕被瞧出端倪,只好转过身与子人相望。

  “皇上佳人在侧,舍得就此离开?”子人站起身,风扬起他的衣摆。他笑着,心头却隐隐作痛,不敢看一眼甚是美艳的她。

  一旦看过了,便会念念不忘。一旦念念不忘,便会心生他意。届时覆水难收,酿下大错又该如何。

  “殿下有时间与朕斗嘴,还不如快些带路。再晚片刻,只怕尹顾便会藏身他处了。”颜霁泽挽袖,将腰间令牌朝槐树丢去,“朕去林家瞧上一瞧,你且去东边探查一番。若发现南巫中人,便烟花示警,唤来城防军,将他们困住。”

  景月槐身旁忽起一阵风,迷了她的眼。她揉着眼,手突然僵住了。毕又半跪在旁,稳稳地接住令牌,出现的神不知鬼不觉。

  唤便来,遣便去。这么大个人,到底藏在了哪里?

  想着,她奇怪的瞧了瞧槐树,却猛想起了什么,忙转过了身。

  差点就忘了,小密探是见不得人的。

  身旁人有异动,毕又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槐花香拂过他的脸,让他有些出神。

  迟迟未得到回答的颜霁泽心道奇怪,眉头轻蹙。他转过身,欲一看究竟,却瞬间瞳孔骤缩。

  而后,便听得一声半恼的呼喊。

  “毕又!”

  “属下在。”

  宫墙上,子人半嘲笑半看热闹的坐了下来。他虽不言明,但表情已代他表达了一切。

  正欲发作的颜霁泽扶额,只好稳了稳心中情绪,沉声道:“可还有事要报?”

  毕又称是,只道:“林家藏于暗巷的账簿不见了。属下试着追查,却未能寻到踪迹。林誉似乎早预料到了此事,几日前便将账簿移去了他处。”

  不见了?

  景月槐眨眨眼,来了精神。

  “搜家的证据没了,真是个不好的消息。既如此,我便先行一步,替陛下去林家瞧瞧了。”子人抬起右臂,手腕转了两转,就这样在宫墙上行了一礼。他转身下墙,踏着轻快的步子先离开了此处。

  未及修饰的栗发微蜷,掩了蓝宝石几分色彩。他惋惜又无奈的叹出一口气,踢开脚下的碎石子,离开了皇宫。

  “可查到了大致去向?”

  “林家上下皆在府内听候发落,记着黑账的簿本绝离不开京城。既不在府中,便……”

  便只能是藏在林诗柳那里了。

  ·

  “皇上仁慈,留了贵人您一命。可皇上只说留您一命,并未吩咐其他。”

  “贵人若是识相,便服个软,认下谋害月贵妃娘娘这罪名,再去好生道个歉。月贵妃娘娘心善,届时皇上定会饶恕贵人的。”

  密不透光的暗室中,尽是诅咒用的布偶。布偶的身上以朱砂写着生辰八字,脸上的名字无外乎都是景月槐。

  林诗柳瞪向行刑的嬷嬷,狠啐了一口。她放声大笑,后猛吸一口气,将混着血味的空气吸入肺腑。

  “本宫乃是皇上亲封的贵妃,你等贱婢今日作践本宫至此,来日本宫定百倍偿还,叫你等生不如死!”

  “贵人,事到如今了,你还以为溪华宫是昔日的溪华宫吗?”

  “跟她废话什么,问不出个究竟来,你我都无法向皇上交差!”

  浇过辣椒水的皮鞭重重抽在林诗柳的身上,她咬牙,手臂颤抖,却硬是忍下了喉中的哀嚎声。

  被针扎过指缝的手几乎难握成拳,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肯屈服,宁愿将司刑十八道刑罚受个遍。

  她脖间青筋暴起,声音细弱蚊蝇:“今日的账,本宫记下了。若有来日,本宫定叫你们后悔今日所为。”

  上了锁的门突发出一声响,打断了嬷嬷即将落下的第二道鞭子。

  数月失修的木门不过几脚便被踹开,初春的阳光照亮了暗室。林诗柳刺眼,望着逆光而来的人。

  来者身染花香,衣纱随风轻摆,宛若降临人间的神灵。可当她看清了神灵的模样时,却又觉得此人面目可憎,是来看她笑话的。

  景月槐衣袖半挽,艳丽的华服被她扯坏了衣摆。她与林诗柳相视,短短一怔,便错开了视线。她一扫狭小的暗室,越过嬷嬷。开始翻找可能会藏于此处的账簿。

  此等重要之物,只怕林诗柳是不会留在手中的。若是真的已被她毁尸灭迹,那想定林誉的铁罪,便有些难了。

  “月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嬷嬷丢掉手中的皮鞭,讨好的笑着,退去一旁让开了路。

  空中弥漫的血腥气令景月槐有些不适,她皱眉,扫开桌上用来扎小人的布偶,并未在抽屉或是暗格中找到有用的东西。

  果然没有了吗。

  景月槐揉眼,将手中的布偶丢回了桌上。

  真以为扎个小人就能要她的命了?贵妃精明一世,为什么却在这几月里频频犯傻?

  未曾言语的嬷嬷紧盯着景月槐的身影,见她离开的桌子,嬷嬷忙上前,捡走了所有的布偶。

  “奴婢该死,竟让娘娘瞧见这等脏东西。”说着,嬷嬷从玩偶堆中抽出了什么,忙往炭盆走去,“奴婢这便烧了这污秽之物。”

  闻言,景月槐转身,瞧见了神色有异的林诗柳。她睁大了眼,即刻呵停了炭盆旁的嬷嬷。她大步向前,抢下了扎的很是丑陋的布偶。

  无缘无故的,烧这个做什么?而且这个嬷嬷,她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虽算不上过目不忘,但常出现在面前的人,还是有几分眼熟的。只不过,实在是想不起这嬷嬷究竟是何人。

  不知她此举为何的嬷嬷一头雾水,迈了一小步,解释道:“娘娘,此等不祥之物,还是烧了的好。”

  “这是何物,交与本宫瞧瞧。”景月槐却像没有听见,向炭盆旁的嬷嬷伸出了手。嬷嬷犹犹豫豫,却是不肯交出。

  见状,她眯眼,装作不满道:“怎么,本宫的话你不必听,是吗?”

  “老奴不敢,娘娘请过目。”

  她余光瞥着林诗柳,却并未瞧见异常。

  果真是成大事者,都得有超乎常人的面部表情管理本事。

  反正禁军搜宫,一时半刻也结束不了。既如此,便让她在这里多耗些时间,诈一诈这林诗柳好了。

  “林贵人,你真以为做这些个诅咒的布偶,便可将本宫拉下这贵妃之位?”景月槐掂了掂手里几个轻飘飘的布偶,转手丢入了炭盆中,“痴心妄想。你的日数尽了,林诗柳。”

  “想必你也知道,皇上如今独宠本宫一人,几乎将本宫捧在手心里。你暗地里诅咒本宫又如何?本宫如今身处贵妃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你呢?”

  景月槐弯下腰,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她挥开飘至眼前的火星,直起了腰:“好了,你便在这里好生悔过,细数自己的罪孽吧。皇上那还等着本宫,本宫可没闲工夫在这里陪你。”

  紧攥的手指发出一声脆响,林诗柳紧咬着的牙关忽然松开,就这样狰狞的笑了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滴落在囚服般的衣裙上。

  诈到了。

  景月槐拿出悄悄夹在胳膊下的布偶,从腰间抽出刀,行云流水的将其开膛破肚。她夹出皱作一团的账簿纸,耳边笑声戛然而止。

  “这位嬷嬷。若是再动,本宫可不保证不会伤到你。”景月槐收起藏在布偶中的数张麻纸,抬起胳膊,刀尖恰好抵在了嬷嬷的喉间。她一瞥林诗柳,缓缓看向了这位眼熟的司刑嬷嬷。

  虽然还是想不起这嬷嬷究竟是何人,但现下看来。若不是林家亲信,便是被重金收买的棋子了。

  炭盆爆出一声响,将布偶烧之殆尽。热浪扑面而来,闷的人难受。

  皇上亲持的令牌从景月槐袖中掉落,她低头瞧了瞧,收起柳叶般细长的刀,不紧不慢的拾起金打的令牌。

  差点忘了还有这种东西。

  “禁军何在。”

  “在!”

  林诗柳怔怔的望着景月槐,掌心尽是指甲掐出的血印子。她眼圈通红,眼神何其不甘。

  令牌被高高抛起,稳稳地落入景月槐的掌中。她穿过围作人墙的禁军,只道:“将林贵人押入天牢,听候发落。两个司刑嬷嬷带回司刑,待本宫亲自盘问。”

第69章 求生第六十九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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