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与花(20)

  两人正焦灼着,只听得白府正厅外,接二连三地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

  花含烟听罢,右手利落地拨动琴弦,迅速地弹奏起来,少女的动作看似轻缓,但却凝神定气,用去了极深内力。

  她精巧美丽的鼻尖上,渗出了一点汗水。

  伴着悠扬的琴声,霎时,白府上下的小厮仆人都陷入了昏睡中。

  这催眠的法子,只对没有武功的普通人适用,想要在短时间内成功催眠白府上下□□十个仆人,对她来说,实在是耗费心力的一件事。

  花含烟生怕这些老弱妇人受惊乱跑,会把自己弄伤,索性让他们全部陷入睡眠,避免进一步的危险。

  “你?….”

  白飞英转过头,恨恨地盯着花含烟,他从来不曾想到,少女手上这把看似平平无奇的月琴,竟然蕴含着如此大的能量。

  趁此机会,花含烟也将白飞英身上的静心诀一并解开,她既已决定要逃走,便不会用这样的招数去打乱别人的人生。

  同时,她有一种直觉,是叶开来了。

  果不其然,少年气定神闲地穿过白府幽深的长廊,同阿飞一起从正门闯进了白府,虽然两人一开始就遭到了阻拦,但暗卫的武功同叶开和阿飞不是一个级别,除了被动挨打,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毫无预兆便出现的少年,实在给了绝境中的花含烟一个巨大的惊喜,她望向叶开的眼神中,充满了甜蜜的柔情。

  自然,叶开的眼神也第一时间落在花含烟的身上,那种潇洒自然的清澈忽然消失了,一种浓烈的怜爱和想念转而浮现出来。

  这些情绪像是一只利爪,猛地擒住了花含烟。

  许久不见,叶开仿佛比之前更瘦削了一些,胡子倒是刮得干净,衣裳也穿得得体。

  “他看起来一切都好,”花含烟苦笑着想,“却又不太好。”

  好似看穿了少女的想法,叶开用笑容安慰起她来。

  那意思是,让她别担心。

  “你们是谁?”

  白飞英的声音,猛地将花含烟拉入现实。

  他厉声喝道:“难道不知这是白龙堂堂主的府邸,谁让你们如此乱来的?”

  若换做平时,男人一定会掏出那对精巧又致命的玉环,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不速之客,但现下,他精挑细选的护卫全部负伤倒下,可见来人的确不好惹。

  大名鼎鼎的白堂主不但武功过人,也再惜命不过。

  白飞英并不认得叶开,但他看到后面的阿飞,脸色霎时就变了。

  那男人已不像少年时那样挺拔俊朗,但那对警觉又浓郁的眉眼却没有丝毫疲累和沧桑,仿佛生活和江湖,对他都格外手下留情。

  通身的气质,竟比先前多了一份沉稳。

  阿飞的腰间,也不再是那个看起来极其随意的剑,而换成了一根细长的,没什么威慑力的木棍。

  但即使如此,白飞英也不敢小觑对方,小觑对方腰间的这把“剑”。

  “白堂主,我是来找人的。”叶开笑着,肢体舒展地抱了抱拳,“我本想找到人就走,但路上有不少人拦着我,无奈硬闯,实在抱歉。”

  “前些日子,白堂主手下的人,闯进客栈迷晕了一个姑娘,还把她强带回白府,”少年笑得眉眼弯弯,用眼神示意着白飞英身后的花含烟。

  “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这个人,想必就是传说中一直守护在“林仙儿”身边的飞刀少年。

  白飞英心下了然,但他却不打算轻易将她交出去,毕竟,这样美丽又纯真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将其随意地拱手让人呢?

  “你认错人了,”男人硬着头皮警告起了叶开,“这位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她刚才已答应嫁给我,岂有跟着你走的道理?”

  “不可能。”

  叶开脸上仍挂着笑,只是眼角却渗出了一丝寒意。

  “凭我对含烟的了解,即便是你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断不会屈从于你。”

  不等白飞英反驳,叶开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一次,他语气虽与刚才一般随意,脸上已没有了笑容。

  “但你若真的拿着刀逼婚,我手里的飞刀,会比你更快地,扎穿你的脑袋。”

  “我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不信白堂主就试试。”

  叶开的声调并不刻意提的很高,但说给白飞英听,却清楚极了。

  他的目光像是年轻锐利的鹰隼一般,白堂主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盯上的,体力不支的年老猎物,在威逼利诱下竟然双腿都有些发软,动弹不得。

  一旁的花含烟,则露出了满脸的惊愕。

  即使有人对他不利,叶开也绝不会动手杀人,在少年看来,仇恨是最深刻而无用的情绪,他一向都会竭力地避免自己陷入这样的情绪中。

  但就在刚刚,叶开眼中,却流露出了自然而然的杀意。

  那种寒气彻骨,又锐利的杀意,实在让人胆寒惧怕。

  站在叶开身后的阿飞,听完他的话,却没有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他一向重视感情,剑虽无情,可男人的心中却有情。

  所以,在阿飞看来,叶开流露出的杀意,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白堂主如此做,想必是受人蛊惑,才将含烟错认成林仙儿。”少年平静地说道,“说不定,连刻意将消息放给你的人,也别有目的。”

  叶开话音未落,便只见周东来押着马芳铃,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女人鬓发整洁,但脸色却如同死人般灰败,嘴唇也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着,想来是在害怕自己与白飞英的私情暴露。

  好在,叶开没有再说下去,显然是不打算逼迫白飞英承认马芳铃的存在。

  他很清楚,对于白飞英这样的老狐狸来说,女人永远不是最紧要的,尤其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情妇,更是动动手指,就可以直接抹杀的存在。

  假如对方没有十足的证据,他大可以抵死不认。

  何况,白飞英若不承认,最先崩溃的,一定是马芳铃。

  果然,男人的眼神在周东来和马芳铃的身上来回游移了一番,平静地挪开了。

  “不知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摊摊手说道,“你们带来的这个姑娘,我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男人的语气极其理所应当,声调也四平八稳,显然是撒起谎来也绝不脸红的那种人。

  这份无所谓的镇定却激怒了马芳铃。

  “白飞英,你是王八蛋!!!”

  她泼妇般不管不顾地挣脱开周东来的手,叉着腰,口沫横飞地指着白飞英破口大骂起来,先前伪装起来的温顺乖巧,全然不见了。

  大概是嫌女人吵闹,白飞英见怪不怪地伸出一只手指,百无聊赖地皱着眉掏了掏耳朵。

  一边的周东来,却被吓得一激灵,他和马芳铃共枕而眠数日,却完全没有见识过她这一面。

  想到这儿,周总镖头叹了口气,开始懊悔自己不够冷静聪慧,事事都被牵着鼻子走。

  “要不是我将林仙儿的情报透露给你,你怎可能这样轻易地抓到她!”马芳铃大声地骂道,“你还敢说你不认识我?你哪里来的良心?!”

  马芳铃骂的义愤填膺,正欲继续说下去,冷不防地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原来,是一旁的周东来再也听不下去,冲上去狠狠掴了她一掌。

  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这下听到自己曾经信任的女人,竟开始为别人通风报信起来,更是怒不可遏。

  男人的铁掌裹着风,力道很大,马芳铃被这一巴掌扇得,冷不防跌倒在地,头上的发髻没规矩地散落下来,若不是她衣着整洁,只怕看起来和街边的乞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牵动了下巴上的伤口,她吃痛地呲了呲牙,娇嫩的嘴角也缓缓流出了一道鲜血,显然是用力过猛,将嘴唇也被打破了。

  “贱人!”他声如洪钟,毫无风度地愤怒骂道,“我供你吃喝,原来就是让你出来通风报信,给别的男人当狗的吗?”

  周东来一边说着,一边又愤恨地上去用力地补了两脚,更是将准备站起身来的女人再次踹倒在地。

  花含烟的眼神中已有些不忍,她正要上前,却迎面对上了叶开的目光。

  少年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周东来现在这样暴戾的样子,若是花含烟走上前,说不定会被误伤,何况,周总镖头色心极重,对“林仙儿”的渴求,不亚于江湖中的其他男人。

  花含烟看得明白,那刚刚伸出的手又犹豫着,无奈地收了回去。

  白飞英则好像在看猴戏一般,盯着马芳铃嘲讽地笑着。

  一时之间,熟悉的失落、愤怒、嘲讽全部像是铺天盖地的大雨,浇在马芳铃的头上,浇得她浑身透湿,如坠冰窟。

  她想起不见踪影的父亲,想起沈三娘,想起自己曾经扬鞭策马的样子,明明才过去不久,但现在却只能通过回想,来满足自己。

  现在的马大小姐,却只能百般讨好地依靠着男人生活,试图兢兢业业地获取一点点温暖。

  自己若还是意气风发的万马堂大小姐,谁敢动她一个手指头呢?

  “对我好?供我吃喝?”马芳铃带着愤怒,痛苦地质问周东来道。

  “你又何曾看重我?何曾尊重过我?你只不过把我当成一只听话的狗而已!”

  “既然我是狗,我为什么不能向别人摇尾乞怜?周总镖头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

  她一面流着眼泪,一面不服输地吼道。

  眼见周东来气恼的拳头就要落在马芳铃的身上,一旁的叶开伸出手,扭住了周东来的手腕。

  “够了,不要对女人动手。”少年的语气里,带着一些嫌恶。

  听到这话,马芳铃的眼泪便如决堤一般,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她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手指甲,用力地抓着地面。

  “他是不是还在乎着我,”马芳铃想,“也许他还爱我。”

  这样想着,她突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叶开的怀中冲去。

叶与花(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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