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楼景阳迷迷糊糊醒来时，下意识伸出手往旁边去摸，可摸到的却只有残留着些许曲越溪气息的被褥。
他的睡意顿时清醒了过来，眼睛睁开后立即坐起，身边真的没有曲越溪的身影。他有些慌了，连忙起身穿衣服。
他面容焦急，眉头紧皱着，眼里有什么担忧的情绪渐渐浮现。
刚穿上外衣，主舍的门便被打开。
曲越溪端着茶点走了进来，见到楼景阳已经醒了，便对他露出笑容：“你醒了。”
楼景阳慌张的情绪在见到曲越溪那瞬间缓缓放下，着急着穿衣服的动作也不由放慢了些，而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整理衣服，最后在曲越溪身边的位置坐下。
曲越溪把准备好的热茶和两盘糕点递到他面前，笑着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楼景阳愣了下，眼下有一抹红晕浮现。
睡……自然是睡的好的。
怀里抱着他最喜欢的师兄，昨晚大概是他回归魔族身份后睡的最为安稳的时候了，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道：“对了，师兄，你今日是不是得去找你师尊商量商量如何为你解毒的事？”
“不着急，”曲越溪给自己倒了杯茶：“要是师尊找到了能代替月盏花的东西，自然会派人来告知我，现在还没消息，就证明他还没找到。慢慢等吧。”
楼景阳皱了下眉，嘴唇微启，像是要说些什么。
曲越溪大概能猜得到他想说什么，连忙开口阻止：“好了，不说那个事了。你这么久没回来这里，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楼景阳一愣。
出去逛逛？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还有自己身上和曲越溪他们不相同的气息，一旦他离开寂雅舍，在外面遇到的稍微有点道行的弟子怕是都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万一连累……
楼景阳抬头去看曲越溪时，曲越溪已经起身去了旁边的箱子前，弯腰从里面翻找着什么。
他有些疑惑，师兄这是在找什么？
在箱子里翻了一圈后，从那底下看到了什么，露出惊喜的神色，然后把东西从箱子底拽了出来。
那是一套衣服。准确的说，是灵山派穹云峰弟子的衣服。
他拿着那套弟子服走到楼景阳面前，示意他站起来，楼景阳很配合的站起来让曲越溪拿着那套衣服对着自己比划了几下。
曲越溪开始时还是有些惊喜的，但看见这套衣服似乎不合身的时候，又有些无奈。他忘了，楼景阳的发育太快，这套衣服虽然是他曾经留下来给楼景阳准备的，但，小了点。
楼景阳看着曲越溪手里那套穹云峰弟子服，眼里有一丝诧异闪过。
曲越溪是月胧明的亲传弟子，自然不会穿这样的衣服，但他平时身后也没有别的弟子，当初也就只有自己……可这样的衣服却在他房间的箱子里，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曲越溪给他准备的。
虽然看起来不合身。
曲越溪想了下，往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下楼景阳的身形，然后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楼景阳那句“去哪里”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曲越溪便已经转身跑了出去。楼景阳望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下被他丢在桌子上那套弟子服，嘴角不由的上扬了些许。
曲越溪离开后，屋子里便只剩下楼景阳。
有些安静。
他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这里的摆设似乎还是当初他还在这里的时候那般模样，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走到窗边，往外面看去，那个池塘还在，里面养着的鱼儿也都还在，只不过这几年时间下来，以前的小鱼儿变成了大鱼，它们身边也游着另外一些小鱼儿，池塘里的荷花也多了几株。
院子里的树木似乎比以前更繁茂，外围花圃里还生长着些许花儿，这寂雅舍，看起来比先前更有生机。
楼景阳笑了下，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下，这里清新的空气一如记忆中的感觉，光是感受着就让人浑身舒畅。
有的时候楼景阳不由得想，要是自己不是魔族，要是自己没有回到魔族，他是不是可以安稳随和的和他的师兄在一起过一辈子。
哪怕只是保持着最原始的师兄弟的关系也好。
他伸出手去，外头的阳光暖暖洒落在他的手心，是久违的能让他觉得惬意自在的温度。
他眯了眯眼，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不是魔族，哪怕只是以最低微的穹云峰弟子的身份留在这里，也好过日日都在担忧着何时，出于何种原因会和师兄分别的好。
曲越溪很快回来，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楼景阳站在窗边，清楚的看见曲越溪脸上带着笑容朝这边跑来，抬起头看见他的那瞬间，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耀着，而后笑意渐深。
曲越溪跑进了屋子，径直来到楼景阳面前。他把自己怀里抱着的那套弟子服递给楼景阳：“这套肯定合身。”
楼景阳稍稍诧异了下。
曲越溪催促道：“快换上吧，今日天气好，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出去逛逛。”
楼景阳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几下便换上了。
曲越溪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似乎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楼景阳抬手甩了甩衣服：“我穿错了？”
他眯了眯眼，然后摇头，在楼景阳身边转了一圈后，视线往上，移到了他的头发上。
楼景阳脑袋上只有一个暗红色的发冠稍稍挽着些许头发，其余的全都披散而下，这可不是穹云峰的弟子该有的发型。
他伸出手牵过楼景阳的手到镜子前，而后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我给你梳头发换个发型。”
“发型？”
“穹云峰的弟子可不会披头散发的在外面闲逛。”
楼景阳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很配合的坐在那里。
从镜子反射的画面里，楼景阳可以清楚的看见曲越溪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理他头发，那谨慎的动作像是害怕扯到他的头发，以至于动作缓慢，梳头发的手势看起来也很生疏。
楼景阳打趣道：“师兄以前肯定没给人梳过头发。”
“那肯定没有，”曲越溪低头应答：“我连自己的头发都懒得梳。”
而后他抬起头来，伸手捏了捏楼景阳的脸：“庆幸吧，你可是我第一个给梳头的人。”
楼景阳笑着，眼神柔和。
他抬起头握住曲越溪的手：“那师兄以后可不能再给别的男人梳头发了。”
在曲越溪笑着挑眉那会儿，他又立马补充道：“女人也不行。”
曲越溪笑出了声：“知道啦。”
楼景阳也笑着。
曲越溪第一次给楼景阳梳头发，明明是个男人，可头发却十分柔顺漆黑，伸手抓起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他头发柔和的触感。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浅蓝色的发冠，小心翼翼给他束起头发，一个高高却极其简单的马尾便扎好了。
曲越溪站在他身后，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后，觉得还可以。毕竟他要是再来一次，可能会比现在更差。
他拍了拍楼景阳肩膀：“好了，就这样吧。”
楼景阳点头，而后站起来。
头发束起来后，又穿上穹云峰弟子的衣服，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了不少，当初在寂雅舍里和他一起生活的少年似乎又回来了。
曲越溪不由伸出手去摸了下他的脸，楼景阳随即握住了他的手。
“师兄。”
“嗯？”
“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两人一起出门。
走出寂雅舍大门后，楼景阳自然的往后退了半步，走在曲越溪身后。按规矩，普通弟子是不能走在亲传弟子前面的。
曲越溪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走到后面去了？”
“这样看起来才正常。”
“现在又没有别人，”曲越溪伸手拽过他：“等有人的时候你再退回去，没人的时候你就得在我身边，知道了吗？”
楼景阳笑着点头：“嗯，知道了。”
大概是因为曲越溪在身边的缘故，楼景阳竟然觉得穹云峰这满是树木、山林的地方也有那么一些好看，周围的事物和路过的人看起来都格外顺眼。
以前在这里受过的那些欺负，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和跟曲越溪在一起相比，都不值得一提。
他不由盯着曲越溪看，眼底倒映着曲越溪的侧脸，笑意从那里渐渐浮现而出。
曲越溪察觉到他的目光，笑着问：“你看什么呢？”
“当然是看师兄。”
“我带你出来可是来看穹云峰的景色的，不是让你看我的。”
楼景阳依旧望着曲越溪，语气坚定：“可是我觉得这里的景色，没有师兄好看。”
曲越溪愣了下，轻挑了下眉：“臭小子，你这是在撩我吗？”
“我说的是实话。”
楼景阳笑着：“穹云峰的景色再如何的美，都比不上师兄半分。”
在他眼里，只有曲越溪在的穹云峰才是景色美的。他若是不在，这穹云峰，不过是一座有人在的山峰，与他而言，没什么特别的。
曲越溪满脸笑意，楼景阳的这番话，他很是受用。有人夸赞自己，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抬手在楼景阳脑袋上轻轻敲了下：“这样好听的话，可不许说给别人听，夸赞的话，只能夸我。”
“当然。除了师兄，我谁也不夸。”
“这还差不多～”
曲越溪抬起头，今天的阳光，格外的灿烂明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