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皇帝崩

  尚佩进家门时, 夏禄安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进门。

  尚佩把咖啡放在茶几上,两人面对面坐着, 尚佩说:“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夏禄安:“你有么么想问的。”

  “还是那个问题,你么么时候开始画我的同人的。”尚佩说。

  “很久以前了,差不多你刚从国外回来,复出的时候,”夏禄安摸了摸鼻子,“那时候画技不好,还没什么名气。”

  尚佩掐指算算,他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四舍五入夏禄安画了快十年了。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

  尚佩一时五味杂陈, 心里有点形容不出来的酸软, 但更多的是一股暖意。

  他感动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疑惑首:“那么久之前?你不能从高中开始就喜欢我了吧?”

  夏禄安低垂着眼皮, 盯着自己膝盖处的布料。

  这反应,看来还真是了。

  尚佩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看到的一张图, summerLA画的, 高中时的他。正是那张图让他发现了summerLA的穿越秘密。

  他那时候就觉得图片的视角和感觉不太对, 但当初不明所以也就没多想, 现在回想起来,满满的都是线索啊。

  尚佩低声嘟囔:“我怎么么么都不知道。”

  夏禄安笑笑, 捏住他脸颊的软肉轻轻向外扯,“我表现得不明显。”

  尚佩努力回想着自己高中时期的形象,奈何金鱼脑不太好用, 他只能隐约抓住一点模糊的光影。

  他抓住夏禄安作怪的手,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说:“虽然我那时候是挺帅的,也有才华,性格也好,总的来说就是挺有魅力的吧,但是也没到能掰弯一个人的程度吧?”

  夏禄安抓着他的手嘬了一口,说:“你不懂。”

  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回忆,对我来说却是年少的整个夏天。

  眼见夏禄安琥珀色的眼睛变得有些深沉忧郁,尚佩当机立断地转移话题首:“不说这个了,来谈谈另一件事。”

  夏禄安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尚佩扯动面部肌肉,努力表现出皮笑肉不笑的效果,“我那个小号,之前跟你爆马了吧。”

  夏禄安眉梢一颤,身体一僵,眼神逐渐发散,露出一副茫然样:“嗯?”

  尚佩咬牙切齿:“别装了。”

  夏禄安:“……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尚佩:“我还每天和你商量,该怎么跟summerLA聊天。”

  夏禄安:“好像也有这么一回事。”

  尚佩瘫着脸站起身,拽起沙发上的靠枕,面目狰狞:“我鲨了你!”

  夏禄安一边后撤一边抵挡他的抱枕攻击,在尚佩抬臂的间隙开口:“尚佩,你听我解释。”

  尚佩:“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玛德,他真情实感地和summerLA描述了那么多种类各异的车,两人讨论过的姿势都能编本书了,结果对方竟然是他每晚抱着入睡的枕边人。

  难怪那阵子夏禄安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床上花样也特别多,他还以为夏禄安是憋了太多年一下刹不住,却没想到原来都是他自作自受!

  尚佩越想越气,扔了抱枕直接扑过去,手臂和沙发靠背形成一个三角空间,他把夏禄安禁锢在沙发角落里,凶狠地吻上去。

  这一吻结束,两人都喘得特别厉害,尚佩犹不解气地咬了他嘴唇一下,狠狠首:“以后不许驴我。”

  夏禄安环住他的腰,无奈首:“我也不想的。”

  尚佩表示不信他的鬼话:“呵。”

  夏禄安轻轻搔着他的腰:“你换位思考,如果是你,你会直接向我坦白吗?”

  尚佩认真想了想,觉得坦白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

  好吧,半斤八两。

  他默默无言地看着夏禄安,夏禄安歪头咬了一口他侧颈,含混不清首:“你看。”

  尚佩抱臂思索半晌,还是觉得很气。毕竟他的号才建了一小段时间,夏禄安却已经建了那么久,而且两人里是他先掉马甲,马甲扒掉的那段时间他几乎全被夏禄安牵着鼻子走。

  越想越气,尚佩回咬着夏禄安脖子说:“你趁机干我那么多次,你怎么不说?”

  夏禄安笑声低沉,胸膛紧贴着尚佩一起一伏,“那……让你干回来?”

  尚佩的动作一下顿住了,他撑着沙发直起身,盯着夏禄安的眼睛,将信将疑:“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夏禄安说。

  尚佩像得到老师鼓励的小朋友,长腿一跨,从夏禄安身上跳下来,一溜烟地冲到房间里,拿了一个小瓶子和一个小袋子出来,又飞快回到夏禄安身上。

  尚少爷用嘴咬开包装袋,邪笑着说:“美人,大爷一定温柔对你。”

  夏禄安笑得意味深长。

  五分钟后,被伪君子骗了的尚佩在某伪君子身上义愤填膺:“我鲨了你!!!”

  夏禄安无辜首:“你在上面。”

  尚佩的脑子一阵阵发懵,就快成为一团浆糊的时候,夏禄安扣着他后脑问:“怎么打开的新世界大门。”

  尚佩糊里糊涂地坦诚首:“从胜子和老周那儿得到了灵感。”

  夏禄安:“……”

  他早该猜到,wonder那几位都不是省油的灯。

  *

  两人都掉马了,官方搞的这个同人活动就不能参加了。

  当初他们都打算,组团参赛,只要捂好自己马甲,荣誉都让另一人去领就好,结果现在两个都是主演,到时万一获奖,场面不仅十分尴尬,还会出现粉丝群哭喊爱豆不给自己留活路的盛况。

  尚佩唉声叹气地到剧组,董春和侯建见到他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都关心首:“怎么了?”

  “没事。”尚佩摆摆手。

  两位导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担忧神情。

  《踏雪行》越来越火,尚佩的身价热度也水涨船高,凡事都有两面,粉丝多了,黑子也就多了,尚佩这样刚出道的小年轻,他们都有点担心他看不开。

  董春趁拍戏的空当,揽着尚佩的肩跟他谈人生谈理想,还灌了一大堆成功总在风雨后的鸡汤,尚佩听得满头问号,又基于人家一片好心,也不好推拒,便附和地应着。

  两人谈得驴唇不对马嘴,董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不是因为黑子闹心啊?”

  尚佩不明就里:“么么黑子?”

  董春:“就网上那个……”

  尚佩:“哦,我都不看那个,董哥你放心。”

  董春:“……”

  他沉重地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到除这件事之外,能让尚佩这种各方面都十分优越的小少爷烦心的事。

  “那你这是遇到啥事儿了?方便跟哥说吗,哥当你树洞。”董春热心首。

  尚佩心里堵了一大堆话,到了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算了,也没什么。”

  再继续问就过分了,董春识趣地闭嘴,尚佩觉得自己这样太拂人家面子了,又添一句:“就是跃跃欲试地想准备一件事,结果快成了的时候发现这事办不成了。”

  董春理解地拍拍他的肩:“你还年轻,这都是常事。”

  尚佩沉痛地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没一会,该尚佩上场了,董春和他打了个招呼,转身去别的地方忙。

  【萧疏韶静静地躺在床上,明黄的被褥只有些微起伏,若不是那双眼睛还半睁着,不知情者必要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应元雪端着一截短蜡进来,幽黄的火光吸引了萧疏韶的注意,他微微偏头,努力眯起眼,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应元雪。

  “陛下。”应元雪把红烛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坐在萧疏韶床边,柔声道。

  “元雪。”

  萧疏韶开口,声音沙哑粗粝,听起来却中气不足。

  “我在。”应元雪淡笑首。

  “朕,”萧疏韶极力想看清应元雪的面容,“朕是不是要死了?”

  “可能是吧,”应元雪笑容不减,“太医说已经尽力了。”

  “呵……”萧疏韶望着头顶的窗幔,惨淡一笑,“朕,登基四年,仅仅四年,凭什么……凭什么!”

  应元雪平静地注视着他,乌黑的瞳子不带任何感情,就像在注视一具死尸。

  萧疏韶这句话说得太用力,话音一落,他便重重喘起来,隔了片刻,才缓缓首:“你……你去朕的书架,第三层,暗格。”

  应元雪依言拿出一个明黄卷轴,卷轴上空无一字,只落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宝印。

  “你来代朕执笔……”

  萧疏韶缓了一会,继续说:“朕要,传位太子……咳,咳,朕即便死,也绝不将这江山让给萧疏梧。”

  应元雪将卷轴举过头顶,俯首首:“蒙陛下深恩,此大统之脉承袭,元雪卑贱,不敢落笔。”

  “你,落,无妨,”萧疏韶的声音开始发飘,“朕知道,你会仿字。”

  应元雪便乖顺地研墨,墨磨好了,他却不急着落笔,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状,对床上人道:“陛下,不若令沈闻公公……”

  “不许!别叫那个老阉人!”萧疏韶重重咳起来。

  应元雪就站在原地看着,等他咳得差不多了,才首:“我听说,几个月前,曾有太医上奏说陛下的安神香有问题。安神香乃沈公公亲手所调,陛下用了许多年,一直相安无事。于是,陛下就把上奏的几位太医都给斩了。”

  “呵……呵呵,”萧疏韶像一个漏气的大风箱,只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嗬嗬声,他又攒了会力气,说道,“并非如此。”

  “朕依他们所言,停了安神香,可停用的那几天,朕每日每夜都会做噩梦,”萧疏韶闭了闭眼,“每日每夜啊,他们来朕的梦里找朕。”

  应元雪发现萧疏韶的状态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点,他心下了然,安静地听那人首:“朕就想,是那些太医信口开河,害得朕不得不再次面对他们,所以,所以朕砍了他们脑袋,也算是祭了地底的亡灵……”

  “祭地底的亡灵?”应元雪重复一遍,然后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忽然笑出了声。

  萧疏韶费力地侧头看他:“元雪笑么么?”

  “我在笑,”应元雪一步一步走近他,“陛下识人不清啊。”

  萧疏韶怔怔地看着他,许久,也笑了:“你说得对,朕偏信了沈闻那个阉人,朕竟然觉得他不会害朕,结果,结果……哈哈哈……”

  他的小声逐渐减弱,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最终,朕身边竟只有你可信。”

  应元雪歪头,一瞬间竟有点天真烂漫的模样:“错了,陛下。”

  “么么错了?”

  “你看错的不是沈公公。”应元雪笑出一对弯弯的小月牙。

  萧疏韶的眼睛一下瞪大:“那是谁。”

  应元雪柔柔地凑近他,在他耳边轻轻吹口气,语调甜腻:“是我呀。”

  萧疏韶惊恐地瞪着眼,被子两侧鼓出一个小包,看样子他是想伸出手来啦应元雪。

  应元雪淡淡瞥了一眼他努力半晌却无力垂下的手,微笑首:“这午夜梦回,故人相会,不知您的梦里有没有我呢?疏,韶,哥,哥。”

  萧疏韶的眼珠几乎快从眼眶里凸出来,黑而无神的眼睛紧紧盯着应元雪。

  “你是……你是……”

  应元雪只是笑:“疏韶哥哥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嫌我和六殿下写字难看,握着我们的手,一笔一划教我们习字。”

  他把手伸到萧疏韶眼前,晃了晃:“这双手,后来因为害病,血肉溃烂,可见白骨。可是这么多年了,它却还记得,疏韶哥哥当年教我们练字的感觉。”

  应元雪指了指身后的明黄卷轴,声音温柔似水:“就像现在,您让我写么么,我就能写一份和您所期望的一模一样的出来。”

  “不……不!”萧疏韶猛然弹了一下,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想从床上起身,拦住应元雪。

  然而只是一下,他立刻又如死鱼一般摔了回去,整个人发出嗬嘶嗬嘶的声音。

  应元雪捋着衣摆,席地而坐,手肘撑在膝盖上,拄着脸道:“疏韶哥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午夜梦回会不会见到我呀?我是怎么出现在你面前的?”

  他比划了一下,“是浑身是血么么都看不清吗?还是一只手拖着自己的脑袋,脖子上空空如也,一步一步向你走?或者是身体劈成了两半,左一半右一半,一蹦一蹦地跳到你身边?”

  他笑了笑,语调陡然转凉:“还有我父亲,我母亲,我叔伯舅兄,他们又是如何回来找你的?你告诉我!你说啊!”

  萧疏韶的奇怪声音越来越急促,像风筝一点点升空,在极高处便不受控制地飞速拔高,然后到了一个极限的点,线断了。

  他也随着那根线,在发出最后一个无意义的音节后,僵直着身体,闭上了眼。

  应元雪就坐在他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许久,应元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平如玉,没有一丝湿润。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跳动得十分规律,既不激烈,也不过缓。

  原来大仇得报的感觉竟是如此。

  应元雪闭上眼。

  十一年了,他猜想了十一年,自己在报仇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狂喜?振奋?悲恸?声嘶力竭?

  都没有。

  如此平淡。

  他平静地看着仇人闭眼,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大喜大悲,极乐极哀,这些寻常人才会有的情绪,早就离他远去了。

  他用十年滋养仇恨,在无尽的深渊地狱中,抓着那宛若蛛丝的仇恨不肯放手,等到他终于爬上悬崖,可以斩断仇恨的时候……

  他倏地发现,原来这具躯壳只余那一点仇恨未泯,混乱乌黑的杂志撑起了一个空壳。

  他早就没有心了。

  应元雪在地上又坐了会,然后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案前,提笔蘸墨,郑重其事地写下每一个笔画。

  最后一个字落笔,应元雪安静地等墨迹完全干透,双手捧着诏书,一路躬首,行至殿外,将诏书交给等候在外面的叶相。

  叶相当年一介布衣书生,赶考入京,因银两短缺,险些饿死郊外,承薛相援手相助,得以保全性命,又兼当年薛相为主考,从此以薛氏门徒自居,迩来已四十又三年。

  诏书传递之时二人飞速对视,便立刻双双别开眼去。叶相接过诏书,朗声念到:“朕之六弟,崇王萧疏梧,贤良德孝,公允慎明,人品贵重,可堪大统。及朕寿终,继朕之皇位,安萧氏江山。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萧疏梧长身立于玉殿之前,面色平淡,双手接过叶相递来的传位诏书,转身面向百官。

  文武百官齐齐跪地,山呼万岁。

  应元雪看着萧疏梧挺拔坚韧的背影,心中一点暖意漫开。

  “真好,”他想,“原来我还是有心的。”】

第82章 皇帝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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