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洁白的毛巾盖在头顶, 眼前的视野被笼罩了大半，岛侑垂着眼眸盯着地板上铺着的深色地毯，漫不经心地想着晴明大概什么时候来, 中也在这里的话，他根本就走不掉。
大不了拒绝晴明得了。
中也都主动上来堵门了, 他还费劲挣扎些什么。
在房外门铃响起了那一刻, 没做好心理准备的岛侑吓得浑身一激灵。
“这么晚了，还有谁？”中原中也手下擦头发的动作一停。
“可能是喝醉的住客按错了门铃吧？”岛侑在心里拼命祈祷着不要是晴明, 他打了个哈哈, 手指缠绕着还微带潮意的发丝, “该吹头发了。”
吹风机的声音能掩盖过门铃声，晴明要是按了一段时间后发觉没人开门，大概也能知道他的处境。
眼看着头发也擦了个五成干, 中原中也放下了毛巾，他转身进了卫生间去拿出风机。
好死不死，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岛侑趁机趿拉着拖鞋朝着门口的方向狂奔, 脚才踏出两步，中原中也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阿侑, 这里的吹风机……”
岛侑脚下的动作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你在做什么？”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眸微眯，他瞅见了岛侑一看就是要狂奔的姿势, 马上反应过来了，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门外的人是谁？”
“我想告诉门口的人他找错房间了……”岛侑这时的解释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还想要努力一把能不能蒙过中也。
为什么太宰治骗人的时候，中也就那么容易上当？
“是吗？”中原中也自然是不信，他走到了房门口, 手按下了门把手，“那我就由来说。”
随着房门的打开，岛侑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降临。
“哟~晚上好。”门外照着的人却出乎了岛侑的意料。
太宰治抱着枕头笑眯眯地站在门外，他看到了一脸不善的中原中也，鸢色的眸微微睁大了些，“诶？中也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我的台词才对吧？半夜三更你跑来阿侑的房间做什么？”中原中也盯着太宰治手里的枕头，似曾相识的场景在脑中浮现，“而且手里为什么还抱着枕头？”
“当然是为了监督阿侑。”太宰治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要一整夜的那种监督。”
“这有什么好监督的？”中原中也莫名其妙道。
“你看看啊……”太宰治假惺惺地抹了一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如果阿侑和那个晴明私奔的话，我这个做上司的可是会很伤心的。”
“没有私奔！”岛侑崩溃道：“我才刚认识他一天。”
“一天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多相处几天？”太宰治一脸不成器地戳了戳岛侑的脑门，“我这个上司还在这里看着呢。”
“什么和什么。”中原中也无语地抽抽嘴角，“好了，今晚我会监督阿侑，不需要你的‘好心’帮助了。”
他在好心这词上下了重音，太宰治却恍若没有听出中原中也的暗示，他的动作灵活将房门的缝隙顶开，趁机钻了进来。
“喂！我说你……！”
中原中也正要开口赶人，只见太宰治已经利落地扑到了岛侑的床上盘腿坐好了，他一脸正色说道：“既然大家都还没有要睡的打算，那么我们干脆来开一个作战会议吧？”
“我们正要睡。”中原中也不客气地说道：“现在给我走！”
“不可能吧。”太宰治的目光扫过搁在床上有些湿的毛巾，再到岛侑湿润到粘成一缕一缕的发丝，心中有了计量，他朝岛侑招手道：“阿侑我帮你吹头发。”
“谢谢不用。”岛侑冷漠无情地拒绝了，在太宰治垮下脸后，又说道：“太宰先生你帮我吹的话，我很担心我头发的安危。”
不是被吹成奇形怪状就是可能连头发都保不住了。
岛侑警惕地捂住了脑袋，好不容易养了这么久，他就剩下这点宝贵的财产了。
“作战会议作战会议！”眼见着吹头发留下的战略不成功，太宰治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明天可是至关重要的任务，怎么能不开作战会议。”
中原中也听得简直头疼，他站在原地，想着等下该怎么把太宰治踢出房间，岛侑已经坐到了床边，“明天的行动很麻烦吗？”
太宰治打滚的动作一顿，不太情愿地回答道：“这次秘密行动就我和中也两个人执行，情报部门的人都在吃白饭吧？都过了这么久了什么情报都没查出来。”
“说好了不要打草惊蛇，现在怕是原田会的人正在连夜挪窝也说不定。”太宰治坏心眼地猜测道：“剩下收到风声的组织可能也像是受惊的老鼠四处逃窜。狡兔三窟，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老窝有几处了。”
一头蓬松卷发的少年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这次的任务看似简单，实际上工作量是以往的几倍。”
“我也可以帮忙……”
岛侑自发性请愿道，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下，中原中也的声音响起，“阿侑你好好度假就行了，别的事情你也不用管了。”
“可是……”
“好啦好啦……”太宰治突然从后头扑倒了岛侑，瘦削的少年像是只猫一样在岛侑左肩窝上蹭了蹭。
“所以才不想阿侑你知道嘛……”
听听这软软到让人忍不住融化的声音，岛侑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从太宰治口中说出来的话，他都怀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直到裸露在外的脖颈传来了一阵冰冷的凉意。
“阿侑……”太宰治的语调低了一个度，听上去变得危险了起来，“能不能告诉我，你脖子上面这个五芒星的印记是怎么回事呢？”
岛侑这才警觉自己的衣服领口被蹭歪了些，和晴明定下契约时的五芒星桔梗印露了出来。
“阿侑你这是去纹身了吗？”太宰治故作惊奇地指着那处，刻意让中原中也也看个清楚，“这个印记好像……”
太宰治一脸坏笑，“……和晴明使用的印记一样呢。”
晴天霹雳！！!
少年冰冷的指尖在岛侑的肩上游移，似在打着圈，感觉到身下的人倏然绷紧的肌肉与僵硬的身姿，太宰治在内心憋着笑，明知故问道：“阿侑你是为了晴明纹身去了吗？”
“阿侑？”中原中也也看到了那个碍眼无比的印记，面色直接沉了下来。
眼看着太宰治三言两语之间就将是非黑白颠倒了过来，岛侑试图抢救一下，“这个是……是我和晴明做的协议。”
“是这样的！”岛侑灵光一闪，一下找到了完美的理由，“晴明是阴阳师，他答应帮我驱除其他妖怪在我身上留下来的痕迹，我帮他一起完成除妖的任务。”
“这个印记就是阴阳师之间的协议。”岛侑指着那个五芒星印记，“违约的那方将会受到反噬。”
听上去好像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中原中也眼中的怀疑之色稍减，太宰治却火上浇油道：“是这样吗？怎么从晴明的口中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是吧？我记得阴阳师都是需要式神的吧？怎么都没有见到晴明的式神。”
岛侑睁着眼，力求表现自己的无辜，“我也没见过晴明的式神，可能是他没有带出来过吧。”
“晴明认为他是你的主人，你现在身上的力量来源于他的灵力，你手上还戴着他的念珠。一个只和你认识不到一天的阴阳师会对你这么好的理由只有一个，该不会……”太宰治慢悠悠地说道：“阿侑该不会被哄骗做他的式神了吧？”
太宰治果然是看出来了什么。
岛侑咬牙，从晴明说错话开始，太宰治肯定就察觉到什么，所以才故意掀他衣服看有没有式神的印记。
这下糟了。
岛侑小心翼翼地望了眼中原中也的表情，努力思考着该怎么样保住晴明，成为别人的式神这种事情，与那些签订了卖身契的人根本没有两差。
察觉到岛侑神色的不对，太宰治的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回去，他拍了拍岛侑的脑袋，“阿侑，现在学会骗自己人了？”
中原中也只是平静地问道：“他看出来你是妖怪的身份了吧？”
“看出来了。”岛侑只得承认道。
眼前的中原中也冷静的让岛侑有些心慌。
“很好。”中原中也点点头，他转身就往门的方向走去，他的语气阴森，“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等等中也……！”岛侑赶紧伸出双臂环抱住少年纤细的腰身，他贴着中也的后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有哪样？”中原中也反问道：“你为了驱除你身上其他妖怪的痕迹，和他达成协议，做他的式神。”
“我有说错吗？”
岛侑默默地松开了抱住中原中也腰的手，“……中也你变聪明了。”
“谁在跟你说这个啊！”中原中也气到火冒三丈，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说阿侑你做出这种决定前能不能动点脑子。”
“就是就是。”太宰治还在一旁附和道。
岛侑这下是打死也不肯说他抠唆不想支付驱除费用，所以才成为晴明式神的事了，但凡说出来，可就不是一顿毒打可以轻易解决的。
太宰治语重心长地说道：“阿侑，我是不是平时太娇惯你了？培养了你不爱动脑的习惯。”
“哈？”岛侑一脸懵逼，这从哪扯到哪了。
“不然你怎么这么容易被骗。”太宰治一脸痛心疾首，“你以前明明没有这么傻的。”
这话听着怎么就让人觉得这么不爽？
“难道你想让森先生知道你成为了别人的式神吗？”太宰治的目光瞟了过来，他总是知道该怎样最有效的刺激到岛侑。
岛侑一缩脖子，要是让老师知道这件事的话，绝对不是死那么简单的事。
“森先生会很失望的。”太宰治知道，搬出中原中也只会让岛侑老实认错，但搬出森鸥外，岛侑会陷入恐慌，并会想尽一切办法补救错误。
这就是对待长辈与同伴之间的差别。
“现在怎么办？”中原中也的双手环抱在胸前，“怎么样才能解除契约？”
“什么怎么办。”太宰治的脸上扬起了令岛侑不安的笑容，“先给这个把自己卖了还倒给人数钱的蠢小孩一个教训再说。”
岛侑吓得连连在床上后退，“对不起，我错了！”
“现在认错已经来不及了。”
太宰治狞笑着扑向了岛侑，岛侑被逼到了床头的死角，退无可退了，他惊恐地看向面前少年。
“太宰你、你要做什么……？”岛侑吓到连敬称都忘了。
太宰治展开双臂，按着岛侑的肩，将他按倒在床上，他的双臂撑在少年的脸侧，由上至下地俯视着黑发少年。
被按在底下的黑发少年睁大了眼，眼中的鎏金色彩仿佛湖水般漾出了一层层波纹，太宰治弯曲着手肘，低下头压低了身体。
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不明所以的岛侑内心的恐慌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因为未知的惩罚而感到了加倍的恐慌，近到他都能感受到太宰治的呼吸，还有一声轻笑，“噗嗤……”
岛侑：？？？
“……等、等……！等等！”腰侧上传来了不容忽视的痒意，岛侑打了个颤，脸上的笑容无法控制，他慌乱地想要避开，太宰治岂能让他如意，双手搭在岛侑下摆掀起的腰肢上，张开灵活的十指，他很快就找到了岛侑的敏感点，玩命地挠岛侑两侧腰上的痒痒肉。
岛侑只得连连求救道：“救、救命救命！！！”
“知道错了吗？”
“我错了我错了……”
直到岛侑都笑累了，他的身体都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他像条死鱼般瘫在床上，任由太宰治怎么摆弄都兴不起反抗的意思了。
“玩够了没有？”中原中也一把将太宰治拎开，太宰治毫无抵抗之意地滚到了床的另一头。
中原中也冷着一张脸，这下岛侑是彻底老实了，他乖乖地爬起来，擦了把眼角溢出的生理性眼泪，不敢说话。
头一次，他见到中原中也发这么大的火。岛侑可算是知道他闯了大祸。
“中也……”岛侑的声音可怜巴巴，试图补救，“我和的晴明的协议，只要帮他完成了除妖任务，我们之间的契约就会解除。”
“哼。”中原中也嗤了一声，“有这么简单的事吗？”
“这可说不定，你现在是卖身契攥在了别人的手里。”太宰治懒洋洋地说道：“想不想解除契约是他单方面决定的事情。”
“晴明不是那样的人。”岛侑弱弱地辩解道。
“没想到也有我带小孩的一天。”太宰治叹息一声，“阿侑你总是觉得大家都是好人。但实际上，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其他人才是避免自己被伤害的方法。”
“我不觉得晴明会伤害到我。”这一点，岛侑他无比确信着。
晴明要是真的想要伤害他，没必要将他带回土御门宅好好安置。
太宰治却说道：“你知道成为别人的式神代表着什么吗？”
“他想要你做任何事情，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哪怕让你去送死。”太宰治歪歪脑袋，“简单来说，你就是他的一条狗，而他以后还会拥有很多条狗，你只是其中之一。”
“约定对于那些没有式神的阴阳师来说根本没有束缚性。”
太宰治的循循善诱还是起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