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乔安娜当然想拿朗姆洛来开刀。

　　一方面，朗姆洛与她配合度高, 从开展工作的角度上来讲, 绝对是个最合适的人选。二来，乔安娜也想看看朗姆洛对整个方案的真实反应, 她迫切地需要知道朗姆洛究竟是不是神盾局的内鬼。毕竟, 对于现在的乔安娜而言，找到一个同伴, 实在是太重要了。

　　然而，朗姆洛并没有给乔安娜机会。他在问完问题之后没多久, 就真挚地向乔安娜推荐了本·肖恩。

　　一方面, 他保证能让本·肖恩积极配合公关部的工作；另一方面，朗姆洛指出上一次的新闻发布会实际上已经让本·肖恩在公众眼前露了脸, 这一次用本·肖恩来打头, 再合适不过。

　　朗姆洛分析得合情合理，且完全是出于工作的角度。乔安娜想了好一会儿，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最后同意了朗姆洛的人选。

　　俩人就着简单的晚餐又聊了聊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乔安娜一直觉得有点不自在。尽管朗姆洛表现得十分自然且友好，但乔安娜还是觉得不自在。

　　直到朗姆洛将乔安娜送到她家楼下, 乔安娜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自在。

　　因为朗姆洛是神盾局的人, 因为她知道神盾局有鬼。

　　那一刻，乔安娜忍不住又想起史蒂夫来。

　　史蒂夫得知她身份的时候, 是不是有着同样的感觉呢？知道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朋友, 但却因为她的身份而不得不再三提防。

　　史蒂夫是因为这个原因匆匆离开华盛顿的么？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身为神盾局职员的她？

　　乔安娜回到公寓, 没有开灯。随脚蹬掉了鞋子后, 摸黑走到沙发边, 一头倒了下去。

　　她在黑暗中盯着朦胧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约十多分钟后，乔安娜侧了侧身子，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来。她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电话。

　　“喂？”史蒂夫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听上去有点喘，乔安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还没下班？”

　　史蒂夫走到一盏街灯下，在那里停住了脚步：“不是。在夜跑。”

　　“哦。”

　　这通电话来得有些出乎史蒂夫的意料。老实说，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和乔安娜联系，史蒂夫也感觉到了乔安娜冷淡下来的反应。他本以为乔安娜会这样慢慢断了与他之间的联系，从目前的状态看来，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但乔安娜还是给他打了电话。而这会儿，那个姑娘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史蒂夫突然觉得有点内疚。

　　“出什么事儿了么？”史蒂夫忍不住放柔了语气。他并没有打算对乔安娜表现出关怀和温柔，这并不利于两个人拉开距离。

　　“没什么。”乔安娜握着手机，长出了一口气，气息打在话筒上，在电话的另一端发出一阵呼呼声，“我就是想你了。”

　　乔安娜把眼一闭，颇有些不要脸的架势。

　　街灯下的史蒂夫愣住了。乔安娜不按常理出牌不是一两次了，而今天的这颗直球也同样打得史蒂夫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击。史蒂夫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几十年前那个布鲁克林的男孩子，面对女生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无助感。

　　尽管……电话那头的女孩子是个拉拉。

　　乔安娜并不觉得自己在打直球。她只是……实话实说。身处华盛顿，让乔安娜觉得自己无所凭依。神盾局的人，一个都靠不住。不管是局长还是特工，没一个是能让人百分百信任的。她觉得自己身处在狼窝里，而现在唯一值得她信任的牧羊犬，站在狼窝边，一副想要和她保持安全距离的模样。

　　想到这些，乔安娜觉得沮丧极了。她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打这个电话。史蒂夫想要远离神盾局，就应该如他所愿。

　　片刻后，乔安娜闷声闷气地说道：“没其他事了，我挂了。晚安。”

　　史蒂夫还沉浸在那份内疚里，因此半天没吱声。乔安娜等了两秒也没等来史蒂夫的“晚安”，她很是难过地挂掉了电话。

　　刚入夜的风已经很凉了。史蒂夫觉得自己身上薄薄的汗水正在飞速地带走他的体温。他应该忘记这通电话，回头去继续跑步，或者就此回家冲个热水澡之类的。

　　但史蒂夫站在街灯下，许久都没能迈开步子。最后，他在街灯旁的座椅上坐了下来。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机。犹豫再三后，他将电话拨了回去。

　　黑洞洞的房间里，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乔安娜不想理，她不在乎这会儿是谁打来的电话，她统统不想接。乔安娜扯过一个靠枕，盖在了电话上，柔和的来电铃声被闷住了，发出了不一样的调子。

　　电话响了半分钟就安静了。乔安娜将脸埋在沙发坐垫里，想让自己同外界隔离开来。不料，几秒钟之后，电话又响了起来。

　　乔安娜实在没了办法，只能伸手摸出电话，摁下了接听键。

　　“喂……”乔安娜应得有气无力。

　　史蒂夫闻声，又是一阵不忍：“是我，乔安娜。”

　　乔安娜惊了一下，心突然狂跳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心理反应有点过度，于是咬着嘴唇没吱声。

　　“乔安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史蒂夫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担忧。仿佛回到了他还没揭穿乔安娜身份的那段日子。

　　乔安娜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没有，没什么事。都挺好的。”

　　史蒂夫坐在公共座椅上，抬头看了看根本看不见群星的夜空：“乔安娜，如果有麻烦，你不用瞒着我的。”

　　“嗯。”乔安娜觉得有点感动，这个被解冻还不到一年的二战老兵，比任何一个熟悉21世纪生活方式的现代人都要体贴，“可我不想只是给你带来麻烦。”

　　史蒂夫发现乔安娜的声音有点奇怪，听着像是在哭。直男的思维很简单，有什么疑惑，直接问就是了！

　　“你哭了？”

　　“没有。”乔安娜吸了吸鼻子，又觉得自己的声音确实伪装不了了，她一边怨恨着史蒂夫这个钢铁直男怎么能这么直接地戳破女孩子的伪装，一边用有点不好意思的语气道，“不过快了。”

　　史蒂夫失笑：“工作不顺心？”

　　“也不算。最近还是挺顺利的。”

　　史蒂夫一击未中，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追求哪个美女失败了？”

　　乔安娜：！！！！！！！！！

　　乔安娜惊得一屁股坐了起来。

　　她怎么忘了这茬了？！她这会儿在史蒂夫的眼里，还是个拉拉啊！刚才她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太……直了？她应该表现得再弯一点才对。

　　o(╥﹏╥)o

　　这会儿重新表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乔安娜沉默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史蒂夫以为自己戳到了乔安娜的痛处，有点慌忙地安慰道：“别在意，乔安娜。你只是没有遇到你命定的那个姑娘，相信我，你会遇上她的。”

　　【相信你个鬼！你连我是弯是直都看不出来！】

　　乔安娜深吸一口气：“不是的，跟那个没关系。我只是……算了，也没什么。”

　　史蒂夫敏锐地察觉到乔安娜语气里的谨慎：“是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么？”

　　乔安娜“嗯”了一声，没过多地解释。

　　“还应付得来么？”史蒂夫皱起了眉头。

　　“马马虎虎吧。”乔安娜说完这句话又笑了起来，“如果我应付不来了，向你求助，你会帮我么？”

　　“会。”史蒂夫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别说乔安娜，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两人沉默了片刻，乔安娜先开口道：“谢谢你，史蒂夫。我不该继续耽误你夜跑了。晚安。”

　　“晚安。”

　　乔安娜先挂断了电话。她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长吁了一口气。

　　厨房的窗子传来咔哒的一声轻响。乔安娜浑身一僵，握着手机，慢慢站起身来。她摸到墙边，一口气打开了客厅和餐厅的主灯。在确定客厅和餐厅都没有异常外，乔安娜直奔厨房，打开了厨房的灯。一时之间，整个生活区，都被照亮了。

　　厨房的窗户半开着，乔安娜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没有关窗户，还是被什么人打开了。因为被刚才那声响动搅得有些神经紧张，乔安娜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户前，将窗户锁死。然后拿了把菜刀，挨个搜索了房间后，将门窗都关上了。

　　做完了这些，乔安娜才坐回沙发上。

　　刚一坐下，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乔安娜惊得跳了起来，看清来电后，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喂。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寇森叹了口气，忍住自己的脾气：“你刚才和队长通过电话？”

　　“有问题？”

　　“乔安娜，我只想说，现在还不到向队长公开一切的时机。”

　　对于这种任务至上的态度，乔安娜很是反感：“那关我什么事？”

　　寇森看了看一旁脸色不太好看的尼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乔安娜，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不是拉队长入伙的最好时机。”

　　乔安娜盯着自家的沙发，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