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锅里和锅底
十六赶到的时候，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人类那边，包括灶门炭治郎在内的三个少年对着炎柱的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亡者鬼魂这边就更乱了。恋雪跪坐在地上哭着向瑠火和炼狱杏寿郎的亡魂道歉，瑠火则是带着安抚意味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远处有一个陌生青年的鬼魂看着她们这边，一副想上前但又不敢上前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一声不敢吭。
站在瑠火身边的炼狱杏寿郎收回了落在那三个少年身上的、有些欣慰也有些伤感的复杂目光，对于自己的死亡接受良好，为了缓解此时气氛的沉重，还露出了一个爽朗而朝气蓬勃的笑容：“恋雪小姐请不要在意！这些事情完全、不是你的错！”
然后他又走到了那个青年身边。看着刚刚杀死自己的罪魁祸首，炼狱杏寿郎的目光中并没有太多仇恨憎恶的情绪，反而更像是一种非常严肃和认真的教导：“猗窝座！”
青年抬起头来看向他：“叫我狛治。”
炼狱杏寿郎爽快改口：“好的，狛治！”
“那么，恢复人类记忆的你，认识到自己思想上的错误了吗！”
“何止是错误……”
猗窝座苦笑一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回忆起了什么，目光显得是如此的空洞和茫然：“几百年来一味追求着变强，却连自己为何想要变强都遗忘了，这样的一生……又有何意义呢？”
他明明曾经也是为了想要保护别人，保护一些弱小但是被他所在意着喜欢着的人，才格外渴望着变强大的啊。
“结果到头来，我一个约定也没有遵守，也根本没有像父亲所期待的那样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猗窝座放下手，侧头看向恋雪的方向。那个曾经他也想要向她许诺一生，想要用尽生命去照顾的女孩，如今因为他犯下的过错而悲伤流泪。猗窝座看着看着，无意识双膝跪地，泪流满面。
但即便是这样的自己，即便是这样连他都忍不住厌恶着的自己，他也想要……祈求原谅啊！
“唔姆！如果你发自内心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决心悔改了！那么我，炼狱杏寿郎，可以原谅你！”
猗窝座闻言，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炼狱杏寿郎，挂满了泪痕的脸上混杂了诸多复杂的情绪，但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这个刚刚才死于他手下的人类，竟然说了……原谅？
然后猗窝座就听见炼狱杏寿郎继续说道：“但是，我一个人并不能代表所有人！我可以原谅你杀死我的行为，但这不能代表其他被你杀害了的人和破坏了的家庭也都愿意原谅你。作为上弦之鬼，你犯下的罪是无法被轻易粉饰的！”
即便是说着这样的话，但猗窝座没有在他眼中看到任何负面的情绪，更没有落进下石的嘲讽或是高高在上的指责。他就像是一团没有任何阴霾的焰火，无比坦率而真诚的告诉他，只要是犯了罪，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请带着对这些人的忏悔之心，”炼狱杏寿郎说，“下地狱去赎罪吧，狛治！”
“……”
猗窝座失声了许久。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当那个熟悉的气息将他拥入怀中之后，他才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和自己的意识一样，紧紧拥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痛哭流涕：“对不起恋雪！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没用！求你原谅我……求求你们原谅我吧！”
“就像炼狱先生说的那样。”
恋雪因为刚刚哭久了，嗓音微哑：“和我一起下地狱去赎罪吧，狛治哥哥。”
……
一脸懵逼的围观群众十六夜：“……”
所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她的存在感竟然这么低的吗？
最后十六还是从瑠火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在感慨恋雪狛治这对命途多舛的小情侣的同时，也使她不由得对瑠火产生了一些歉意：“抱歉瑠火，我没有想到……”
十六的本意只是想让瑠火借此任务看看自己的儿子，但谁想到她的儿子就这么死在了这次任务中。
“没有关系。”
瑠火看上去已经平复下来了，十六也不想在此时轻率的去揣测她此时平静外表下真实的心情。
“其实，是我应该感谢您。如果杏寿郎他注定就会……”
瑠火停顿了一下，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个浅淡而温柔的微笑来：“迎接了他的诞生，也陪伴他走过了死亡。我想，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选择站在这里的。”
不是不悲伤，只是比起她的悲伤，瑠火更希望自己的儿子最后不是独自一人孤独的离去的。
十六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然后在心底又给鬼舞辻无惨记了一笔账。
“好吧，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先跟我下地狱去吧。”
啧，新增的工作量。
算了，瑠火的儿子肯定不用说，她之前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干活有干劲的。而这个上弦之鬼看上去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总之就让他跟累一个待遇吧。
免费打工，还附赠等活地狱刑罚每周体验套餐。
猗窝座本人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倒是恋雪以及后来知道事情经过的庆藏来找过她，他们希望能够和猗窝座一同赎罪。
庆藏说：“不管狛治变成什么样子了，都改变不了他是我弟子，而我是他师傅的事实。没有教好他，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吧。”
十六十分感动，然后拒绝。
她说：“其实之前累的父母，也就是绫木夫妇他们也来找我提过和你们一样的请求，不过我也拒绝了。”
“地狱有地狱的规矩，不能帮忙赎罪或是共同赎罪的。”
恋雪和庆藏无奈，但也没有办法。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猗窝座的事情，恋雪对瑠火和炼狱杏寿郎的愧疚感很大，也经常会多多照顾瑠火的儿子炼狱杏寿郎。
她毕竟是一个平日里负责照顾这一大家子生活的重要人物，掌握了家里的厨房大权。每次都会有意给炼狱杏寿郎准备他所喜欢的食物——而连着吃了无数顿盐烤鲷鱼配番薯饭并且对番薯无感的猗窝座，不敢怒也不敢言。
至于炼狱杏寿郎，这个性格开朗热情的人下地狱之后很快就获得了绝大部分人的好感。原本就认识他的蝴蝶香奈惠暂且不提，锖兔现在都已经开始和他称兄道弟了，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十六偶尔经过的时候，有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中经常出现“富冈义勇”的名字。
就连继国缘一都对炼狱杏寿郎感到熟悉。
十六那天就看到第一次遇见炼狱杏寿郎的继国缘一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尤其是多看了好几眼那独特的发型，问道：“你……是不是姓炼狱？”
炼狱杏寿郎：“是的！”
继国缘一“嗯”了一声，然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认识你祖宗。”
十六：“……”
听听，听听，这还是人话吗？鬼都说不出来好么。继国缘一可真是一个，嗯，交际鬼才。
“是吗！”炼狱杏寿郎听到这话还挺高兴的，“那我的祖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十六：“……”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聊。
继国缘一闻言，就想起了当初那个和炼狱杏寿郎发型一模一样的青年，在他被很多猎鬼人指责的时候会站出来拉住别人劝架，一直以来都很信任他维护他。
他不曾说什么，但也从未忘记任何他人给予的善意，于是他态度非常认真的回答：“那是一个很好的人。”
“唔姆！真想和他见一面啊！”
而就在炼狱杏寿郎和地狱里面其他人相处得日渐融洽的时候，猗窝座在等活地狱的瓮熟处领罚的过程中，看见了一个还算是比较熟悉的人。
是下弦之鬼，累。
他的容貌虽然较之前有所改变，但猗窝座姑且还算是能认得出来。当然了，猗窝座能记住他，主要还是因为鬼舞辻无惨给予了他太多的特权，也为他有了太多的特例，所以才印象深刻。
他死后，也下地狱了啊。
猗窝座没说什么，只是在对上累的视线之后，思考了一瞬，选择了和他进同一口锅。
面对上弦之鬼，累的态度非常平淡。他活着的时候就没怎么在意过除了羁绊之外的事情，如今在地狱找回了真正的羁绊，就更不会在意了。就算鬼舞辻无惨和他进了同一口锅，他也不会有什么太多想法的。
两个曾经同为十二鬼月的鬼魂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累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在这里看到你，上弦之叁，猗窝座。”
猗窝座说：“叫我狛治。”
累淡淡道：“那之后也请叫我绫木累吧。”
猗窝座点头，算是答应了。
然后，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毕竟他们两个之间本就也没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还真要昔日同事又相见，携手共话鬼舞辻？
算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累像是想起了什么，慢吞吞地开口道：“上弦之伍玉壶也在这里。”
“他也下地狱了？”
“是的。”累说，“而且他现在就在这里。”
猗窝座环视了一圈。
地狱用来惩戒亡者的油锅很大也很宽敞，里面的温度对于他们这些鬼来说不亚于晒太阳。但一眼看去，除了累，猗窝座就没有在锅里看见其他人的影子。
累知道他在困惑什么，平静解释道：“你看不见他的。因为我们在锅里，玉壶在锅底。”
猗窝座：“……？”
猗窝座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为什么在锅底？”
“地狱的那位辅佐官大人说他脑子里的水太多，需要用火好好烤一烤，蒸发一些水分，就让人把他丢进锅底的火堆中了。”
“……”
所以他该说什么，说这里不愧是地狱吗？
累问他：“你想去跟他打声招呼吗？你们上弦彼此之间，关系应该还不错吧？”毕竟上弦之鬼相处了那么多年都没怎么换过，不像下弦之鬼，经常换人。
上弦彼此之间关系还不错？
猗窝座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上弦之贰童磨那张讨人厌的笑脸，然后面无表情地回复：“不用，我跟他们不熟。”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久之后。
这口鬼灯倾情推荐的锅，就成为了十二鬼月团建唠嗑的好地方。
——地狱有鬼，来自异世，鬼之多，一锅炖不下！
——一锅炖不下！就把玉壶童磨，塞到，锅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