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烈日当头, 一辆红色法拉利从大路上疾驰而过, 平常半小时的路程, 陆林钟只用二十分钟便赶回了家里。
陆林钟下车,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大树下的安槐序。
安槐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朝陆林钟慢慢移步, 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
“小序!”
陆林钟跑过去,一把扶住将要栽倒的安槐序。安槐序呼吸急促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上湿哒哒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
她把安槐序扶上车,系好安全带, 强作镇定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用最快的速度将安槐序送到医院。
医务人员早已在门口等候,小心地将安槐序搬上担架,送去急救室。
陆林钟茫然地跟在医生身后, 护士将她挡在急救室门外。陆林钟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扶着门外的长椅坐下,双眼空洞地盯着急救室外亮着的红灯。
寂静的长廊, 冷白的白炽灯光, 窗外炎炎烈日, 都让陆林钟内心无比恐慌,她无措地握了握拳,才惊觉手心里满是虚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急救室灯灭,门被推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陆林钟快步上前, 急切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宽慰道:“放心,病人只是因为天气炎热中暑,外加未进食低血糖而导致的晕倒,现在已无大碍。”
陆林钟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对医生诚恳感激:“谢谢,您辛苦了。”
医生提醒道:“病人可能存在长期熬夜的情况,身体疲劳也是晕倒的部分原因,年轻人工作再忙还是应该多注意休息。”
陆林钟温声说:“谢谢医生。”
“应该的。”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陆林钟停留在原地,对于医生刚刚所说的话疑惑不已,外面天气这么热,安槐序去外面做什么了?没有钥匙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要在外面干等到中暑,若是自己不打电话过去,安槐序是要等到自己晚上应酬回家?还有未进食低血糖,是因为出门时间早没来得及再吃其他早餐吗?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拿着单子去医院大厅缴费。
安槐序被转入了普通病房,白色的病床里的人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缺乏水分的薄唇像被暴晒过后枯败的花,干涸起皮,看起来虚弱至极。
陆林钟推门走入病房,轻轻坐在安槐序身旁,握住安槐序指节分明病态白的手,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滴落,陆林钟静静看着安槐序沉睡的睡颜,眼里满是心疼,心里仍旧后怕,如果安槐序发生了什么意外,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天色渐渐暗沉,安槐序的眼皮动了动,陆林钟察觉安槐序可能要醒了,她轻轻握住安槐序的手,等待着对方醒来。
安槐序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冷白色的天花板,手动了动,感觉有人握住了她。她顺着手看过去,看到了坐在身旁的陆林钟,头发稍稍凌乱,看起来有点憔悴。
“感觉好点了吗?”
安槐序轻轻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谢谢你。”
安槐序满眼的疏离,狠狠刺了陆林钟一下,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她问道:“你怎么了?”
安槐序没有答陆林钟的话,而是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陆林钟一懵,安槐序问这话什么意思?她沉思半天,没答上话。
安槐序轻轻阖上双眸,心里肯定小南楼的事情一定是真的了,陆林钟沉默这么久,或许她做的远不止小南楼那一件事,摸不准自己问的是哪一件而犹豫不答。
她耳边突然回响起二狗的话。
搞不好这种女人喜欢玩养成系,先把人掏空了,没钱自然要去巴结她,现在富婆养小白脸都流行这么玩,你别被人骗了。
安槐序侧过身,蜷缩着双腿,对陆林钟轻声说:“你走吧。”
陆林钟心里装满了疑惑,着急地握住安槐序的手,语调不由加高:“你到底怎么了?”
安槐序本就身体不太舒服,加上陆林钟还骗她,现在还被陆林钟凶了一句,火气噌噌噌地往上冒,甩开陆林钟的手,冲陆林钟嘶哑地吼道:“不要你管。”
陆林钟被吼的莫名其妙,还是好言好语道:“你躺好一点,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等会又不舒服。”
安槐序被陆林钟一句“耍小孩子脾气”彻底点炸,她冲陆林钟道:“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不行吗?”
“你出去吗?”
输液瓶因安槐序的情绪激动左右晃动,陆林钟忍不住去拉安槐序的手,“小序,你别乱动,等会针移位了。”
“不要你管!你不出去,我出去。”
安槐序挡开陆林钟的手,掀开被子,伸手撕了手上的医用胶带,一把拔出手上的输液针,血顿时从伤口涌出,顺着手背一直往下滴。
“安槐序!你在做什么?”陆林钟赶忙从抽屉里拿出医用棉签帮安槐序止血。
安槐序脸色惨白,踉踉跄跄站起来,推开陆林钟,冷声道:“说了不用你管。”
明明身体已经这么虚弱,还要这样不听话,真是欠收拾。
陆林钟把安槐序按回病床上,用力按住安槐序手背针孔上的棉签,顺势将安槐序两只手钳住,直勾勾地盯着她。
安槐序根根分明的睫毛随着目光的躲闪轻颤,虚弱的呼吸就像能燎原的星火,陆林钟蜻蜓点水般啄过她的唇,以示小惩大诫。
安槐序挣扎着双手,神色冷漠地看着陆林钟。
还在生气?那就再惩罚重些吧。
趁着床上的人没力气,陆林钟故意欺到安槐序耳旁落下一连串的亲吻,吻到耳根发红,也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停了几秒,旋即霸道地吻住安槐序的双唇,居高临下,寸土必争。
重新丰润的唇柔软娇嫩,她肆意地享受眼前的美好。
安槐序被陆林钟紧紧抱住,挣脱不得,心里的委屈无处发泄,索性牙关一紧,狠狠咬了陆林钟的下唇一口。
陆林钟忽然感到一阵锐痛,血液的腥气瞬间弥漫至整个口腔,吃惊的看着安槐序。
安槐序敛了敛神色,往后挪开半寸,拉开了与陆林钟之间的距离。
“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陆林钟伸手拭掉唇边血渍,柔声道。
安槐序平淡道:“我去过小南楼了。”
原来是在为了这个事情生气啊。
陆林钟长眉微挑,桃花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安槐序沉眸盯着陆林钟,想听陆林钟要如何解释,谁料陆林钟忽然跨坐在她的身上,向她靠了过来。
“小序~”
声音很柔,有那么一点委屈,一点讨饶,一点内疚,像是有人偷偷往里面灌了迷魂汤。
陆林钟垂落身前的发扫过安槐序的颈,贝齿紧咬着下唇,伏在安槐序肩上低低道:“我错了。”认错的柔软语气像一汪深潭,拽着安槐序坠入温柔陷阱。
安槐序不用低头也知道陆林钟脸上是什么神情,紧咬后槽牙,皱了皱眉,将陆林钟推了推,陆林钟紧紧环住她的腰肢,越箍越紧。
安槐序心渐渐软了,反正她也推不开,索性任由陆林钟抱着。
陆林钟变本加厉,在安槐序颈间蹭了蹭:“我故意的,是因为对象是你呀。”
安槐序低头望着陆林钟,陆林钟眼波上下掠动的的长睫把心里的委屈内疚放大了数倍,直接击中了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她忍不住抬手轻抚陆林钟柔软的长发,叹了口气,推开陆林钟,轻声道,“回去吧,我饿了。”
陆林钟抬起头,小声道:“可是你水还没有挂完。”
“我想回去了。”
陆林钟不想激怒安槐序,与她商量道:“那我去问问医生,他同意你可以不用挂了,我们就回去。”
“嗯。”
陆林钟起身打开门,护士恰好在门口准备进来。
“你好,我想问问病人可以出院了吗?”
护士一进门便看到了地上脱出的针头,问道:“怎么自己取了?”转而注意到陆林钟嘴角的血迹,还有安槐序凌乱的头发,手背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你们打架了?”
陆林钟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孩子。
护士看着安槐序继续道:“本来挂完这瓶水就能走了,现在只挂了一大半,看你还有力气打架应该也没事了,回去吧。”说完,收拾好用过的医疗器械离开了。
陆林钟扶着安槐序站起来,牵着她出了病房,走到医院大厅门前,对安槐序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取车。”
夜风轻拂,她站在台阶前朝陆林钟点点头,望着陆林钟被拉长的影子,混乱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清楚。
小南楼的事情陆林钟没解释就直接道歉,还在跟她撒娇,企图蒙混过关。前几天还和秘书一起吃排骨,对她爱答不理,才过去几天就能和她大胆接吻,陆林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安槐序神情复杂地看着已经停在身旁的车,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握。
“小序?”
安槐序回了神,伸手拉开车门坐进去,靠在车窗阖上双眸,两人一路无言。
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陆林钟打开大门,将钥匙放在五斗柜上,转头对安槐序道:“你去休息,我去厨房做饭。”
安槐序跟在陆林钟身后进了门,轻轻点头。
“太阳蛋喜欢吗?”
“嗯。”
“意面喜欢黑椒味的还是番茄味的?”
“番茄。”
安槐序走到客厅,虚弱地靠在沙发上,看着陆林钟在厨房里优雅熟稔的动作,说来这是她搬过来和陆林钟一起住之后,陆林钟第一次在厨房做饭。
锅里煮沸的水顶动了小奶锅的盖子,在盖子揭开的那一刻水汽腾腾往上,把厨房里的窗户晕上了一层水汽。
银湖边的蛙声,墅区绿化带里的蝉鸣把夏夜织成了一段繁华似锦的优雅梦境,屋里暖黄色的灯光和人间烟火交织在一起。
她忽然想起了玛克丽特·杜拉斯所说的一句话:“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一蔬一饭,而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
肌肤之亲,一蔬一饭有什么不好吗?她觉得安然闲适,也喜欢这样安然闲适的感觉。
厨房里的水汽随着水沸腾的时间越长,积得越多,安槐序眼里渴望的璀然闲适仿佛也渐渐被稀释了。
她现在看着陆林钟忙碌的身影,有的感觉即使百次千次地忽略和克制,却早已变成既定事实。她从那次去找陆林钟拿鞋时,吻过陆林钟以后,便能正视自己的内心和情|欲,大胆承认,她爱陆林钟。
可她的爱就像是信徒跪拜在神明脚下,虔诚祝祷,希望神明能够睁眼看一看他们。她唯一比那些人幸运的是得到了神明的青睐,可是她不知道这样的青睐会持续多久。
小时候她不会写的题目许终玄会教她,考砸了需要拿回家给父母签字的试卷,许终玄会帮她模仿爸妈的签名,她从会说话会走路开始就是跟在许终玄身后的拖油瓶了,在她心里早把许终玄当做了亲姐姐,可许终玄真正离开的时候,却没有给她留下一字一句。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她真的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可得寸进尺是人的本性,人的欲望和贪念就像饕餮填不满的肚腹。她得到了陆林钟一点点的青睐,就想要更多,便会在来日无法接受陆林钟不再青睐她的事实。陆林钟将来的某一天会不会也像许终玄从前那样一声不吭地舍她而去?
陆林钟的出现得那么偶然,关于她的一切自己都不曾了解,小南楼的事陆林钟也不解释,从前经历的事像是陆林钟预先铺好的陷阱,等着她一步一步掉落。
失落和失望像是爬满了残墙的爬山虎,随着深秋的到来,一下子就凋零成枯朽的碎片,落了一地。安槐序渐渐收回了目光。
陆林钟把两份做好的面端上桌,看着安槐序,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怎么了?”
安槐序轻轻摇头,在陆林钟的注视中一语不发地把盘中的意面吃得一口不剩。
陆林钟将碗筷收拾干净,陪安槐序坐在沙发上,试探性地问:“不舒服吗?”
“我没事,陆副总,你早些休息吧。”安槐序说完便起身上楼。
陆林钟看着安槐序拾级而上,玲珑纤细的脚踝和小腿腹优雅的弧线都像是被上帝精雕细琢过的艺术品。
直到安槐序迈开步子,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她仍意犹未尽。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死鬼,奸计马上要得逞了开心不?”
陆林钟:“我觉得还可以再来一波。”
安槐序:“我劝你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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