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解

  温棉和栾明科技的事情,真的在那一纸公关和水军的舆论导向下,最终卷入日新月异的信息时代奔涌的大浪中。

  刘潜没有身败名裂,栾明科技的股价没有因为高管的丑闻而出现波动,温棉因祸得福,甚至连Amy都在众人面前夸白兀雪这次危机处理的干脆利落,但白兀雪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好像在这一场博弈中,真正受到伤害的,是胥夜。

  他这么骄傲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想要自己能控制局势,她却用这样的方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不顾胥夜的感受。

  若是从前,自己应当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达到目的的路上要是误伤了他人,她也就风淡云轻地说一句:哪有不流血的战争,哪有不伤人的胜利。

  白兀雪转了转手中的笔,一个没拿稳,笔就从她的手中滑了出去,落在了她的手机旁,她看到自己的手机,思考半晌,现在还剩一件事。

  这最后一件事一做,三分资本就会自顾不暇,没有精力追究温棉和栾明科技的事情,无意中被白兀雪牵连的万芊也能够扭转危机,但若是她做了这件事情,那他和胥夜,就真的就此分道扬镳接下梁子了,日后见了面都得绕道走。

  白兀雪把原来在地下室拍的视频拷贝电脑,拟好了邮件准备发给万芊,对外公开这些所谓的医闹其实是有人指使,一定程度上也就能解让万芊头疼的花园医院危机。

  那天看胥夜的样子,他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公司内部的人竟然买通他人去闹自家投资的私人医院,虽然胥夜无辜,但这视频一曝光,大家的矛头都会指向三分资本,认为他们自导自演博人眼球,占用社会舆论资源。

  这样一来,三分资本也会陷入各种对外澄清时间和道歉中,胥夜怕是有好一段日子可以忙了。

  白兀雪不由自主地从最近联系的列表中的很下面点开了胥夜的头像,自从上次被他删掉后她舔着脸求着他加回来,可是拢共胥夜也没理她几句话,都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她想说点什么?对不起?

  白兀雪笑着摇摇头,嘴边带有一丝苦涩。

  从此以后怕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留着干嘛,留着让他分分钟顺着网线出来掐死自己吗?

  白兀雪点了删除,胥夜的头像就就从列表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白兀雪又把视频编辑好点击了发送,托着个脑袋发呆,手指无意地在桌上有规律的轻轻敲打。

  她的心思乱的很,感觉自己的体内突然多了另一个自己。

  一个是让她按照自己从来的作风处事达到目的的自己,另一个想到胥夜的臭脸就开心,但却舍不得真的伤害他的自己。

  白兀雪完成了今天所有的工作,关了电脑准备回家。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期一直大脑神经紧绷,她觉得有些乏力,索性拿出手机,跟Amy请了几天年假。

  Amy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白兀雪看着窗外的夜景,已是深秋,她坐在CBD鳞次栉比的高楼上也微感寒意,扯了块毛毯裹在身上下了楼。

  接下去几天,白兀雪出乎意外的感冒病倒了,她在家里裹着个大棉被,扯了一团又一团的纸巾,但是鼻涕眼泪却还是一把一把地往外流。

  作孽啊,平日里坏事做多了,现世报就来了。

  家里老白两口子期间也给她打过电话,听出她电话里的鼻音,着急地打听她是不是感冒了,陈萍女士还嚷嚷着要来通城看看她。

  白兀雪离开家自己出来工作,对自己父母是报喜不报忧,没老老实实地说生病在家,说只是小感冒也搪塞过去了。

  她这几天在家也打听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万芊拿了证据也算是从这个案子中全身而退了,虽然她还是没有礼貌地连声谢谢都没有,但白兀雪也懒的跟她计较。

  至于三分资本,胥夜对外公开道歉,管理层也通过视频找出了那个黑眼镜,这个黑眼镜由于项目没有完成被胥夜罚了,怀恨在心就想出这样的损招。

  白兀雪轻哼一声,这男人在外面的仇家可一点都不比她少。

  这是胥夜第一次公开出现在镜头前,白兀雪不由自主地把那个视频片段来来回回播放了好几次。

  他站在记者的“死亡镜头”前面仍然帅气依旧,难得地戴上了眼镜,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举手投足间却彬彬有礼,道歉也真挚诚心,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写的公关稿。

  吃了感冒药后特别容易犯困,不一会儿白兀雪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头,胥夜终于把花园医院的医闹案件处理完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天他和她的“生死之交”却成了她用来钳制他的手段。

  她可真是一环接一环,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胥夜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他没有开灯,心里的苦涩蔓延到嘴边,手里的烟抽了几口就被他捏灭了星火丢在垃圾桶里。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拿出手机,找到白兀雪的微信头像,他想问问她,演了这么久累不累?

  把他当个工具人一样的耍,是不是很过瘾。

  消息刚发出的一瞬间,就出来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胥夜愣住。

  好啊,利用他的时候人美声甜,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

  胥夜抓起车钥匙,他到要问问在白兀雪心里,他还算不算是个人了。

  白兀雪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不知为何跟在胥夜身后,一直试图引起胥夜的主意。胥夜走在她前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理着自己,后来被自己说烦了,就转过头来说:“点点,你最近话这么多,是不是发/情了,是不是该绝育了?”

  说罢就拎着她的衣领把她丢进了后座上,带着她就要去宠物医院。

  白兀雪被吓醒了,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面变成了一条狗。

  难道是做狗也要跟着他的意思?

  白兀雪晃晃脑袋想要把这些荒谬可笑的想法从自己的脑袋里甩出,可是脑袋就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下意识地拿出体温计。

  果然发烧了,三十九度五。

  白兀雪不知从哪里来的求生意识,挣扎着起来穿上她冬天才穿的臃肿的棉睡衣,晃晃悠悠地出了门,打算打个车去医院。

  她感觉再这样烧下去,她就要死在家里了。

  白兀雪出了小区,拿出手机来准备打车,就看见唐明明给她发了两条信息。

  唐明明:小白,我不是出卖你啊,我赶紧跑来跟你提个醒,你一定要躲在家里啊。

  接下来有一条消息弹出,白兀雪没有来得及看,就被树荫底下的人影吸引。

  前方路灯和疏影交织缠绵,一个颀长的身影落在光影的斑驳里,半坐在汽车的引擎盖上,见到她过来,微微抬眼,径直走到她面前。

  他一伸手用力地拽过她,眼里连一丝温柔都没有,他把她抵在车上,此刻他特别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让这双眼再也看不得别人,好让这张嘴都说不出那些令人心动却虚情假意的话。

  胥夜低着头看着她那双此刻有些空洞的眼睛,吞了吞喉结,“怎么,你要消失了?”

  他用手抚上她的脸,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气红了眼,“说啊,你打算逃去哪,你能逃去哪?”

  白兀雪莫名其妙地撞上了半路截她的胥夜,想要解释,却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

  眼前的人脸色苍白,在碰到她滚烫的面颊的一瞬间,胥夜顿了顿,眼眸里的怒意却尽数散去,他松开了她,只剩半带戏谑的话语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单身狗生病也敢在家,不怕烧死?”

  白兀雪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再定睛一看,胥夜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瞬间,她自己心里的愧疚,自己因为工作的破不得已导致胥夜以后很有可能都不会理她,一个人躺在家里发烧的委屈,做梦梦见自己要变成狗去绝育,下楼还被他说是单身狗……

  种种的种种,复杂又难过,生病的时候果然是一个人情绪最脆弱的时候,白兀雪想到这里,一下子没有忍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单身狗怎么了……单身狗没有人权吗?单身狗难道也要绝育吗?”

  胥夜楞在空气里,觉得有些好笑。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他那些想要来质问她的为什么,想要来报复她的冷嘲热讽,全都是为了再见到她的借口。

  他恨她欺骗她,却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尽数瓦解。

  原来所有的不安和焦躁,是因为我怕我对你来说没有用了,我再也没有借口和理由看到你。

  胥夜走上前去,伸手拉起白兀雪,拍了拍她啜泣的肩膀,“多大了还动不动就在路边哭。”

  白兀雪哭的尽兴了,鼻涕眼泪混在一块,胥夜怕她又受凉加重病情,让她坐在副驾驶上,抽纸想要给她擦擦。

  白兀雪不让他碰她,自己接过纸巾,一边擦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胥夜一摸她滚烫的额头,从后座拿了一块毯子盖在她身上,又在车里开了热空调,自己倒是被闷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朝花园医院方向开去。

  胥夜让他们腾了一张高级病房,又叫来医生查看,医生说只是普通流感,配了一些生理盐水和葡萄糖,说挂一晚上点滴就没事。

  胥夜松了一口气,虽然医生护士看到他亲自送人来都对白兀雪照顾有加,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他也不放心,所以准备在病房的陪护病床将就一夜。

  挂上点滴的白兀雪还不消停,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许是开始退烧了觉得热就蹬起被子来。胥夜起来想要帮她捏被脚,帮她把被子盖上,却被她一手抓住。

  胥夜以为她醒了,瞧她脸上看去,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脸色因为病态显的苍白,明明睡着了,嘴里却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

  胥夜一怔,盖好被子的手突然楞在半空,继而又坐到了他自己的陪床边。

  他从未看到这样安静的她,她纤细的身子明明是那么单薄,在醒着的时候却把自己当钢当铁一样奋不顾身地往前冲。

  她的工作,就是这样步步为营,整日与他人勾心斗角,一边把任务完成的漂亮完美,一边又在遭受病痛折磨时经受自己良心的折磨吗?

  这声对不起,是对他说的吗?

  胥夜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有时候起来看看白兀雪有没有蹬被子,有时候又担心她的烧会反复,点滴挂到半夜2点点就挂完了,胥夜叫了医生来查看情况,确认她已经有所好转,接下来只需要好好静养,就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和护士也窃窃私语,其实这姑娘也就是普通感冒,被胥总这一番嘘寒问暖刨根问底的样子搞起来倒让人以为是得了什么大病。

  确认白兀雪没有问题后,胥夜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了下来。

  他微微扯开领结,有些不耐自己这样的被人拿捏,就连情绪起伏都会随着她的状况变化。

  他试图把这些陌生的心悸赶走,跟从前一样当一个理智的旁观者和规则的制定者。

  只是他要怎么样控制,怎么样阻止?

  才能从她眉下眼里的浮浮沉沉中完好无损的全身而退……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狗子开始沉沦啦

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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