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山下春风遍野,明昭峰也难得雪停,暖融的日光照在雪地上,左珏明却站在房屋的阴影里,与一切温暖隔绝。

  “珏明,你该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寒青筠道,“今日为师虽是灵修第一人,但若有一日,被任何后来居上者击败,或许是云水,或许是你,都是常态。”

  寒青筠见左珏明并无多大反应,似乎已经完全不想和他这个师尊交流了,继续道:“若有一日,你成为灵修第一人,可能此后也会有人胜过你,亦是常态。最这个字,从来不能长久。你刻苦修行,不该处处与人比较,而应着眼于自身。”

  “自身?”左珏明疑惑中带着丝不屑。

  寒青筠:“人要战胜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你的力量,为的是守护正道,保护想保护的人,而不是与人比高下。”

  左珏明极轻地苦笑一声,檐上积雪扑的滑落,砸在他肩头。

  “师尊,我父母在神魔大战中牺牲,惨死在凶兽穷奇的爪牙之下。”他看向寒青筠,眼中悲伤与不甘交杂,“师尊你告诉我,若不是最强,我如何保护想保护的人。”

  想不到左珏明竟是神魔大战遗孤,寒青筠一时哽住。他说的不错,当年若有人比穷奇强大,便不会有神魔大战,上百位灵修大能自爆以杀敌的惨剧,但此事早已落下帷幕,他就算想报仇,对象也已化作灰烬。

  沉默许久,寒青筠才道:“凶兽穷奇已殒没,如今天下太平。珏明,你心怀正道是好事,但为师希望你,还是莫要太执着过往之事。”

  左珏明没再回答,兀自负剑回了屋。

  寒青筠知道,他的话并未起作用,别说左珏明,就连他也觉得无力。

  穷奇已死,魔修仍在暗处作乱,看似风平浪静的修真界,海面下藏着多少危机,无人可知。谁都想成为最强,在这危机之中立住身形,甚至登上巅峰,然而最字始终只有一人,现下是寒青筠,原著中不久后,是慕容昊天。

  接下来会是谁,寒青筠尚不得而知,但他清楚,除了那个“最”,像左珏明这样的追求者,得到终究是意难平的遗憾。

  邢烙进门的时候,寒青筠仍在发呆,直到火盆被移动的碰撞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扭头便问:“阿烙,你修行是为了什么?为了成为修真界第一人吗?”

  邢烙将竹塌搬到寒青筠塌边:“第一人是师尊。”

  寒青筠怀疑,邢烙戴了永久性师尊最强滤镜,只能改口:“那第二人呢?”

  “是。”邢烙立刻回答,“师尊身边的,只能是我。”

  这个最强的定义,好像和左珏明差得有点多,寒青筠又问:“若无论多努力,都不能成为最强者呢?”

  邢烙翻过竹塌,坐到寒青筠塌边:“师尊认为,他定比我强?”

  寒青筠知道他误会了,看起来还有些生气,赶紧解释,把与左珏明的对话,简略地告诉邢烙。

  “所以师尊这样,”邢烙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寒青筠额头,“是为检查三师弟是否入魔?”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邢烙的指腹微烫,点得人痒痒的,寒青筠握住他的手指,拿下来。

  “我也以为如此。”邢烙指头一勾,挠了挠寒青筠手心,在他逃似的要松手时,反手把他握住了,“只是我不喜欢。”

  寒青筠扭了扭手,没能逃脱,徒弟弟逾矩得很彻底,看样子完全不准备立刻改正。

  “师尊碰我的头,也碰三师弟的头,我不喜欢。”邢烙缓缓倾身,“师尊,我想要些不一样的。”

  “什、什么不一样……”寒青筠一手被制住,不能后退,只能后仰拉开两人距离。

  邢烙并不回答,在寒青筠靠上床背,退无可退后,仍旧未停止靠近。

  温热的气息扫在脸颊上,寒青筠心脏狂跳起来,他终于意识到邢烙要做什么,空着的手胡乱一抓,摸到榻上的书,便手忙脚乱地捞过来,往邢烙嘴上一盖。

  邢烙眉眼带笑,没有拿开书,也没有停下动作,隔着厚厚的书册,将唇压了下来。

  书卷中的清淡墨香,被染上旖旎的色彩,明明口鼻都被阻挡,寒青筠却仍感觉到,似乎有炙热的气息,透过书本,钻入他的脑海,搅乱他的思绪。

  两人的眉眼离得那么近,近到寒青筠都恍惚了。

  邢烙额头一低,靠上寒青筠的,隔着书卷开口,闷闷的声音像生了倒刺的勾子,落在人心上,难以拔出:“师尊,我这不算逾矩。”

  寒青筠已经搞不清,邢烙心中的矩,到底是以什么衡量,反正这个未逾害他又失眠了,还一连失眠好几日,直到天问宗山门大开,迎接各宗弟子参加论道大会,他还没能恢复。

  辰时刚过,寒青筠好不容易入睡,天问宗正山门前,却已忙开了。

  论道大会是整个修真界的盛会,不论宗门大小,或是散修,只要向主办宗门提出申请,核实身份并非魔修后,就能获得入山玉牌。

  弟子们分守山道两侧,以肖云水为首,快速核查玉牌,确认入山者身份。

  辉明真人带着丹鼎宗大队,从山脚下至入山门,一路不忘推销丹药,才这一会儿,便卖了不下几百单。

  “这也太会做生意了。”一名弟子看着他们的背影,感慨道。

  又有一大队人上山,肖云水轻咳,提醒弟子回神。这次来的并非客宗,而是羲和峰的一众弟子。

  方晓斓自解禁闭后,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自觉没脸见人,没多久就带着一众弟子,下山历练去了,走了足有半年,若不是想在论道大会上一雪前耻,他还不打算回来。

  弟子们一一出示弟子玉牌,肖云水注意到宋修羽身旁,站着两名陌生女修,一看便不是天问宗弟子,立刻将她们拦下:“这两位是?”

  “涵涵是我的道侣。”宋修羽竟微微红了脸,握了握身边女修的手:“涵涵,你的玉牌呢?”

  “丹儿。”女修赧然一笑,挥手示意另一名女修。

  丹儿取出两枚玉牌,交给肖云水。涵涵含娇带怯道:“小女苏涵涵,见过各位仙长。她是我的表妹丹儿。”

  宋修羽在历练中,结下道侣一事,好几个月前便已向宗门上报,肖云水查过玉牌,核对玉牌中记录的样貌,并无任何异样,便放了行。

  待羲和峰弟子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立刻有弟子交头接耳起来:“结上这么美貌的道侣,宋修羽不得了啊。”

  “听说他修为也精进了,已经达到金丹末期。”

  一名弟子看肖云水没注意这边,压低声音道:“看来这次,明昭峰没法包揽前三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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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殿中,宋修羽塞了两块灵石给排殿室的弟子,让苏涵涵换了间上房。他们虽已在山下结为道侣,若要让苏涵涵入住天问宗,还需走真传弟子的流程,由师尊证婚,在宗门前辈的牌位前,举行结侣仪式。

  “涵涵,委屈你了,等论道大会一结束,我们就办仪式。”宋修羽一身飞扬跋扈,在苏涵涵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话音温柔得近乎讨好。

  “都听宋郎的。”苏涵涵微微颔首,“今日跋涉,我有些累了,你先去忙罢。”

  宋修羽依依不舍地肉麻了几句,明日论道大会将正式开幕,他还要赶着多练会儿剑,便没有多留。

  他走后不多时,窗扇忽然被推开,一道黑色的身影,以极快地速度翻入房中,挥袖合上窗扇。

  来人一袭黑袍裹身,兜帽将面目遮得严实。

  “右使怎么来了?”黑衣人道。

  苏涵涵对镜,让丹儿为她梳妆,没有看他,一改方才的娇羞,笑意渐冷:“自然是来带少主回去。”

  黑衣人:“他不会回去。”

  “少主护咒已损,留在天问宗凶险万分,我必须带走他。”苏涵涵道。

  黑衣人:“少主若有心上人在此,你更带不走他。”

  “左使,君上曾下过命令,让我魔教中人,不可无故伤人性命。”两人从来意见不合,苏涵涵没耐性和他争辩,捻着一枚簪子,在手中缓缓旋转,忽的脱手射出,“宁州城时,我就警告过你,你却趁我疗伤之际,再次兴风作浪。你如何面对君上!”

  黑衣人接住簪子,毫不留情,射向苏涵涵后脑,丹儿即刻出手,握住簪子,随后退回原处。

  “君上的命令,他自己尚且做不到。”黑衣人道,“魔修倚仗魔气,戾气又能滋长魔气,杀戮本就是我们最快的修炼方法。你妇人之仁,心中只有情爱,我不管。但我警告你,别妨碍我的大业。”

  “你敢!”苏涵涵话音未落,门外响起来往弟子的交谈声,黑衣人立刻跃窗逃离。

  丹儿揖身道:“右使,不如属下去盯着他?”

  “不必。”苏涵涵道,“你跟着他会惹人怀疑,决不能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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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照进窗口的时候,寒青筠才入睡没多久,被弟子玉牌吵醒,揉了揉双眼,起身听玉牌那头掌学长老废话。

  邢烙刚结束晨练,进门见他起了,便悄无声息地过来,上了塌,跪在他身后。

  掌学长老传达完今日论道大会的安排,寒青筠随意应了一声,挂了弟子玉牌:“阿烙?”

  邢烙双手忽然覆上寒青筠双眼:“师尊,你眼睛肿了。”

  寒青筠闭上眼,感受邢烙温热的灵流,在眼皮上方轻抚,没多久,酸胀感便消散。

  论道大会集合时间将至,寒青筠快速地收拾了一下,确认邢烙护咒无恙,便带着座下四名亲传弟子,前往主峰大广场。

  寒青筠方一入座,便引来不少修者的目光,距离不远的别宗长老,纷纷过来奉承灵修第一人,还把他座下的亲传弟子,除了邢烙都夸了个遍。

  寒青筠板着一张脸,学着原身的模样,冷冷应了几声。长老们早已习惯这尊的态度,把话说干了,便告辞离开。

  “论道大会,重在道,不再胜负。”邻座峰主都在给弟子们灌鸡汤,寒青筠也意思意思地开口,“不论成绩如何,你们都是为师引以为傲的弟子。”

  弟子们揖身行礼,在执事弟子的带领下,封上能传讯的弟子玉牌,杜绝场外作弊,前往论道坛。

  参赛弟子们一一抽签,上场顺序与对战双方,很快在论道坛上的浮空幕中显示。

  寒青筠看到邢烙的第一名对手,便觉得不痛快。

  又是宋修羽……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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