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捉虫)
腊月三十，寒冬凌冽也抵挡不住人们过年的热情。
卫迟和苏依依被催着赶着在这一天回到了东顺国，因为当天是苏依依生辰，举行及笄之礼。
北冥玄早在半月前就开始准备，没想到还是被苏依依逃了去，只能让姜姒来替她挑衣裳和发饰。
苏依依一进城就被闻素从马车上逮下来去皇宫化妆，换衣裳。拉着她一路都在说：“快点，快点，要错过吉时了。”
“……”苏依依身体刚好，被马颠的差点胆汁给吐出来，闻素简直就像只脱缰的野马，不经替自家弟弟感慨一翻。
若是真要嫁给北冥烨，皇帝后宫佳丽，闻素这性子不得炸了皇宫。
＊
北冥玄在御书房等着卫迟，姜姒抱着刚睡着的北冥淳坐在一旁，安抚他的怨气。
自家刚认回来的女儿，不顾阻拦蹦着外人去，一去还那么好几个月，放哪个父母身上不生气？北冥玄亦是如此。
只是当他看到卫迟进来，行拜礼，那肃穆清瘦的脸，心一时也软了下来。
卫泓仁失踪了快两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卫迟原本不爱讲话的性子更冷清了，再加上左姗的事。
原本应该替好友照顾好孩子，却一而再，再而三让他去危险的战场。
他也从来没抱怨过，次次回来都说自己没受伤，但其实是他不愿讲罢了。
北冥玄想到这总觉得自己亏欠卫迟良多，难得大方：“卫迟，你为国征战多年，如今拿下北荣国，朕也不知赏你什么，金银钱财，封官爵位，你自己选吧。”
卫迟抿抿唇：“回皇上，这些臣都不要。”
北冥玄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带着警告，不想听到那句话，卫迟依旧说：“臣与顺安公主两情相悦，臣斗胆请皇上赐婚。”
“你…”北冥玄最怕听到这话，想站起来，姜姒按住了他，他才无奈坐下，似乎在打着商量：“朕的女儿才刚及笄。”
姜姒白了他一眼，这宠女儿是好事，宠过头就不好了：“又不是立马嫁过去，只是赐个婚书，激动什么。”
“他…”
北冥玄话还没讲完，苏依依就穿着公主服进来了，她就是担心卫迟因为自己偷跑出去而被刁难。
卫迟转身就看到苏依依穿着一袭殷红色织锦缎和同色披肩，下衣珊瑚红广绣火毳撒花裙微微摆动。
衬得她皮肤白皙透粉，一双眸清似水，乌黑的丝发，金色发冠后面依旧插着一根白玉发簪。
虽有些格格不入，但卫迟心中软的一塌糊涂，他的依依不论何时何地都带着他送的那白玉发簪，把他放心上。
姜姒瞧见苏依依和卫迟两人对视，那眼神都快把人给溺死，她何曾不想要这种偏爱，只是她嫁的是皇上，诸多身不由己，诸多责任。
于是她开始说服北冥玄：“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看依依双眼都放在卫将军身上没移开过呢。”
或许是姜姒讲的有些激动，北冥淳躺在她怀里，皱着眉睁开眼。
正想撇着嘴开始哭，一身红衣的苏依依引起了她的好奇，伸手就想脱离姜姒的怀抱：“姐…姐姐。”
苏依依一愣，她许久没见到北冥淳居然都会讲话了，还不认生。
她满心欢喜，从姜姒手中抱过北冥淳，捏捏她胖嘟嘟的小脸：“呀，淳儿会叫姐姐了。”
北冥淳睁着葡萄黑般的眼珠子，抓住苏依依的一根手指握紧，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的卫迟，憋了好久才说出来：“姐…姐虎。”
北冥玄：“……”
姜姒用袖子遮嘴笑，没想到北冥烨天天拿着画像哄北冥淳还真有用：“你看，淳儿都同意了。”
北冥玄无奈，他就只是不想让小子太容易娶到自家女儿，没找到一个两个胳膊肘都往外拐：“行吧行吧。”
北冥玄清咳两人，看向承德：“传朕旨意。今大臣卫迟，品性纯良，系忠臣之後，多次救公主于水火，心意相通。择日成婚，望尔二人同心同意，永结秦晋之好，夫妻和睦，方不负朕意。”
卫迟从未有的激动，拜了个大礼：“谢皇上。”
苏依依嘴角含着笑意，也直接跪下：“谢父皇。”
＊
吉时到，苏依依按照东顺国一整套礼仪参加完及笄之礼就已经亥时了。
她快累趴了，连年夜饭都不想吃，但卫迟要拉着她去逛集市，说是有惊喜。
集市热闹，仿佛回到了苏依依刚进京的模样，街上摩肩接踵，水泄不通。她跟着人流，把每个摊子都瞧了一遍，浑身的疲惫瞬间就飞到天边去了。
苏依依咬着手上的糖葫芦，一脸满足，卫迟扶着苏依依往皇宫后山上爬。
她这才空出脑子问他：“自淳儿出生后我们忙着打仗，就极少去看她，淳儿怎么会叫姐夫呢？”
“你猜。”卫迟轻笑，他瞥见苏依依嘴角红红的一点糖，轻身俯下，伸出舌尖给她舔掉：“甜。”
苏依依感觉到嘴角的温热，脸一红，这男人怎么突然这么会撩，一手掐着他腰间的肉：“你说不说。”
卫迟没感觉到疼，就是一阵痒，满眼宠溺：“说，说。”
卫迟带着苏依依爬到山顶，拉着她在最高出坐下，这里的视野能看到东顺国集市的热闹：“这还要多亏太子殿下。”
“……”苏依依挑眉：“真的假的。”
卫迟点点头，十分认真：“太子殿下愿赌服输，说话算话，将来一定是明君。”
苏依依笑出声：“你这马屁拍的我简直想拍手叫好。”
卫迟佯装听不出嘲笑的滋味：“公主客气。”
而后“嘭”的一声，苏依依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是手榴弹，就往卫迟怀里躲。
卫迟拍了拍她肩膀，安抚了下，指着前方：“子时了，快看。”
苏依依缓过神才感觉这声音不对，顺着卫迟的手看了过去。
五彩斑斓的烟火在空中炸开，给漆黑的夜画上了颜色。
街上的人也十分惊喜，看着天空都在欢呼，他们一次见到彩色的烟火：“烟花！你怎么弄的，居然是烟花！”
卫迟笑笑不回答，跟在苏依依身边久了，她时不时冒出些奇奇怪怪的知识，虽然他不懂，但他愿意去研究。
曾听闻苏依依讲过烟花制法，她很向往，所以卫迟就去尝试各种方法，找各种懂相关知识的人，去了解，去专研。
这些卫迟都不想和苏依依说，他的公主只需享受就好了，便转移话题：“依依，你上回说你那边的世界女子几何可嫁为人妻？”
苏依依看着烟花，脸上止不住喜悦：“女子二十，男子二十二方可嫁娶。”
卫迟听完后沉默了，苏依依才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了？”
卫迟揉揉她的头发：“我在算，等你五年，有些着急。”
苏依依舔舔唇：“其实,按照这边我已经及笄了...”
卫迟打断她的话，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思想建设可别被打碎了：“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女子不应该在最美好的年华结婚，就如你所说身体还没发育完全。”
“啊？”苏依依一愣，似乎感觉到卫迟接下来要说啥了。
卫迟捧着苏依依的脸，她眼中只有他：“但是，依依。太多人惦记你了，我没安全感。”
苏依依完全听不清卫迟讲啥，只听到“嘭嘭”的声音，已经分不清是烟花还是她的心跳了：“所以...”
卫迟接下她的话，从胸口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单膝下跪。卫澜从他身后捧着一束花走出来。
卫迟勾起笑容：“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依依捂着嘴，愣在原地，眼中闪着泪，她无意间说过的话，不管大小事卫迟居然全都记得。
卫迟继续说：“听你说过，你那边的世界结婚要先求婚，虽找不到你说的钻戒，但这手镯是我特地求来的暖玉，你身体不好，正需要这玉养人。”
苏依依看着暖玉在月色泛着白光，还有微弱的彩光，晶莹剔透。她对玉的材料不是很懂，只是听说这种暖玉极难寻得，并非有钱就得到的，得看缘分。
卫迟见她发愣不回答，看了卫澜一眼，耐心地又问了一次：“公主殿下，臣愿，三书六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公主可愿意？”
卫澜收到卫迟的眼色就把花捧到苏依依面前，而后退下。
苏依依弯着眼，接过卫澜的花，伸出左手让卫迟给她带上：“我愿意。”
带上之后，苏依依就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手腕透过全身，在冬天也不会觉得冷了。
苏依依摸着花，红色的玫瑰，上面还有露水，她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些莫名熟悉的味道：“你这花是哪摘的，怎么这么眼熟。”
卫迟一愣拳头捂着嘴，撇开眼，普通人家极少种花，就连将军府花都没几朵：“咳咳，御...御花园摘的。”
“？！”苏依依挑眉，表示震惊。
北冥淳和姜姒不同，从小就喜欢彩色的东西，特别是五颜六色的花，御花园的花可是北冥玄从各国讨来逗北冥淳开心的。
卫迟摘了就算了，居然还依旧好好的站在这里，而且这是她家的花！！这人的脸皮怎么突然厚了。
她不由得怀疑：“我父皇...”
卫迟一本正经，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情：“闫裴被我怂恿，他现在正在被闫国公批/斗。”
苏依依：“……”
卫将军真的是坑兄弟的一把好手。
苏依依异样地眼光上下打量了卫迟：“卫将军，你变了。之前最遵守规则，礼仪廉耻，跟死板老头一样，现在这么欢脱，我有点不太适应。”
卫迟点点头，十分认同：“这不是有个脸皮厚的娘子，为夫自然娶妻随妻。”
苏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