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番外二（韩晶＆涂川）（二）
韩晶抓着对方塞过来的宣传单,满脸茫然，再听着对方将她从头夸到尾连头发丝都没放过，眼前升起两团蚊香影。
“哎呀,你看你的脸型就是最传统的鹅蛋脸，非常具有古典韵味，这么巧,我们就是拍古装片啊。”
“你的五官也非常精致,很有辨识度,可大气端庄也可小家碧玉,现在娱乐圈像你外形条件这么好的新人不多啦！”
“还有你的身材，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上镜肯定好看……总之,你不去拍电视拍电影,那简直就是浪费！”
韩晶听得囧囧有神，旁边已经有好奇的同学围了过来,正在起哄：“学姐，答应呗,试试又不吃亏！”
还有的人对那工作人员说：“你们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们的校花！”
不知道是不是韩晶的错觉,总觉得听到这句话后,那个工作人员的眼睛更亮了,眼看着就要准备加大马力劝说她同意。
“……我、我先考虑考虑。”韩晶连忙打断对方将要出口的话,几乎是落荒而逃似的离开。
但她可能要参演邓晓新剧的小道消息还是在校园论坛上开始发酵，进而不胫而走，传到了网上，引来了关注这部新剧选角进度的人的好奇，很快韩晶就发现有陌生人在偷拍自己,被她抓到质问是做什么的。
对方还怪大方地承认，“韩小姐你好，我是星娱晨报的记者，看到了网上流传的消息，慕名而来想采访你，请问你是真的要参演邓晓导演的新剧了吗？”
韩晶慌了起来：“不是，没有，我都没去试镜，不关我事啊……”
解释大半天，才勉强让对方相信这是一个乌龙，她有些烦恼这样的局面，忍不住跟室友吐槽，舍友却说：“我看你要不然干脆去试镜算了，说不定真的能成功呢，当明星也好啊，能挣钱不说，还能认识各种大佬，现代社会做什么不要人脉，认识人多了，嫁入豪门也是可能的。”
韩晶没对当明星能挣钱心动，也对嫁入豪门没兴趣，但对人脉很感兴趣。
她想到了姐姐即将要做的事。
“姐，如果认识的人多，是不是会对调查姐夫那件事有帮助啊？”
彼时徐娜正在家养胎，她的孕反有些严重，吃什么吐什么，吐到最后只能吐出清水，但她依旧是温柔的，回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也要看认识的人是谁，不过认识总比不认识要机会多。”
她说得不太明白，韩晶却隐约有些明白，结合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不用想太多就能明白，姐夫得罪的人非富即贵，毕竟哪有人因为得罪了普通人就丢命的呢？
明天是剧组在师范大学海选的最后一天了，韩晶一大早就去那里等着，工作人员还没来，她就在外面找个位置坐下来背单词。
“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了你好多天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韩晶转头看过去，正是那天给她塞传单的工作人员，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邓晓邓导，这是星海互娱的杨舒小姐。”
邓晓她知道，毕竟回去查过以后发现自己看过挺多他的剧，但星海互娱是做什么的，她完全不知道，可能是个娱乐公司？投资方爸爸？
她有些茫然，但还是很有礼貌地乖巧打了声招呼：“邓导演好，杨小姐好。”
“我看过你的照片，没想到真人更好看。”邓晓五十多岁了，大腹便便，笑起来一团和气。
但韩晶绝不会因此就觉得他是个好糊弄的，先是腼腆一笑，然后在对方问自己想不想拍戏时，老实地点头说想，“但我没学过专业的表演，就是想试试。”
她的眼睛很清澈，邓晓没有看出对表演的热爱，也没有看出对娱乐圈的向往，不由得奇怪，“你看起来不像喜欢演戏的，为什么……”
“因为没接触过，所以不知道喜不喜欢。”韩晶回答得很诚实，“但是我家里可能会着急用钱，所以我想试试。”
要是导演觉得她这个想法太市侩不要她，那也没关系，反正已经试过了。
但有时候人的运气一来是挡也挡不住，她的诚实恰好就对了邓晓的胃口，他在这个圈子里沉浮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一眼就能分清说话的人说的是真是假。
不由得奇怪：“你家这是有困难？”
韩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抿着唇，笑得腼腆。
这孩子还怪有趣的，邓晓不由得对她有了点兴趣，加上她的确生得很好，生得漂亮就占便宜，让她试镜时也比对其他人宽容。
这一宽容，就宽容出了个新剧女主角来，韩晶说得没错，她的确没有学过表演，但她肯学习，而且邓晓发现她很有天赋，是个好胚子。
看着在镜头里美得光彩夺目的年轻女孩，很难想象她是第一次演戏，邓晓不禁唏嘘：“她有这张脸就够了，演技也有可雕琢的地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说着转身看向身旁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签下她？我看人眼光还可以哦。”
这位女士就是之前出现在试镜现场的星海互娱的杨舒杨小姐，“导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看中了她，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却是难得的皮相骨相俱佳。”
世人无不羡慕韩晶的好运气，一出道就是邓晓的清宫剧大作，单是这起点就不知强过多少人，戏还没拍完又签了星海互娱，经纪人是带出过两位影帝的金牌经纪杨舒，资源挑到手软。
偏偏本人还美，一股子旧时港星的韵味，清纯又妩媚，弯着眼睛朝人笑时不知酥掉多少人的心，在这个颜即正义的时代，单凭几组街拍就让网友有了印象，起码算是三十六线小角色了。
等到邓晓的新剧热播，作为女主角的韩晶吃尽红利，剧本像雪花一样向她飞来，她却在这个时候想杨舒提出进修表演课程的想法，一边在学校上课，一边去表演老师那里学习。
杨舒十分欣慰她的上道，在她看来，韩晶能一夜之间火上热搜，一方面是因为邓晓这趟顺风车，历来邓女郎都是媒体和网友的关注重点，二来则是因为她够美，在时下千篇一律到好似出自同一个整形医院的美人脸中美得特别有辨识度，可谓一骑绝尘。
至于说演技，恕她直言，最多算是不拉胯，要是只想当爱豆靠脸吃饭，那可能够了，但要是想当演员，吃艺术这碗饭，可就万万不够了，不持续输入专业表演技巧，她迟早要因为单一的表演方式被观众嘲笑。
涂山离世的第一年和第二年就这样过去了，因为他的离开，有些人的生命轨迹被彻底改写。
转眼就到了毕业季，涂川和韩晶是同一年毕业的，毕业典礼后，双双正式步入职场，涂川成了许应的助理律师，韩晶拍了整整一年的电视剧。
期间涂川与许应找过徐娜的下落，辗转找到她老家，却被告知她早就离开家不知道去哪儿了，根本不知道她还生了一个孩子。
偶尔会在电视剧和晚会上见到韩晶，又或者在广场上看到她代言的大幅海报，涂川只在惊鸿一瞥间觉得，好像有些眼熟——他完全记不起，嫂子家还有个妹妹这件事。
涂川还惦记着哥哥的死，在工作之余努力接触当年和涂山有来往的人，还有卷宗，他很庆幸涂山跟许应的关系足够好，而且许应此时已经在华天拥有了一席之地，这都给了他不少便利。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就已经是涂山去世的第五个年头，涂川也已经从许应的助理做到了独立执业，虽然还在许应团队里，但已经可以独立办案了。
这天早上，前台打电话过来，“涂律师，有你的快递急件，要到付哦。”
他出来取快递，却看到寄件人姓名栏写着“徐娜”，不由得心头狠狠一跳，会是嫂子吗？
满怀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个会所地址，和一行小字：“阿川，自己来，先别告诉许应。”
涂川说不上心里是信还是不信，因为连字迹都和记忆里不像，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他记不清了吧？
可是真的不需要告诉师哥么？只身前往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感情与理智不停交锋，最终还是感情占据了上风，因为他觉得，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打听消息的动作也不甚明显，不可能被对方发现的，而且他真的很好奇是不是他嫂子，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还能算得上是亲人的人了。
于是在约定好的时间，约定的地点，光线明亮但又拉着厚厚窗帘的包厢里，他见到了约他前来的人，除了徐娜，还有韩晶。
“嫂、嫂子？真的是你！”他惊讶地疾走几部，到了桌前，神色激动的看着她，“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阿川，你都长这么大了啊。”徐娜看着他，有些惊讶似的，目光里还隐含着欣慰，甚至渐渐涌现出泪光，“听说你当律师了，越来越像你哥了呢。”
涂川愣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笑着点点头，“是，嫂子你”
“我这几年都过得很好，啊，你快坐，喝口茶。”徐娜应了一句，有换个话题，“给你介绍一下，我妹妹，韩晶。”
涂川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朝对方笑笑，“韩小姐，幸会，昨天刚在电视上见到你。”
他说的是一档地方台的人物访谈，韩晶笑着应了声，“献丑了。”
虽然面前是个美女大明星，涂川却没将注意力分散给她，而是更关心徐娜过去几年都在做什么。
“离开容城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一个多月。”徐娜笑着说出第一件事。
涂川手里的茶杯一晃，温热的茶汤顿时泼了一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娜，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态，“嫂子”
“他现在已经三岁半了，是个很可爱的小男生，跟你哥很像，小名叫康康，大名叫涂念。”
听到这句话，涂川的心咚地一声掉回原地，又忍不住有些颤抖，“真的啊？那、那太好了，我当叔叔了。”
从此以后，他又多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是啊，你当叔叔了。”徐娜笑着点点头，然乎告诉他自己一直在追查涂川当年经手的那个案子，“我现在在梁氏集团的原大小姐现在的总裁夫人身边做助理。”
梁氏就是涂川当年那个案子里涉及的其中一个当事方，许应最近成了这位大小姐同父异母妹妹公司的法律顾问，涂川目光一闪，原来他们都盯上了梁氏。
徐娜还在继续说话：“有些东西还需要整理才能交给你，阿川，我原本是打算等事情全部水落石出之后再联系你的，但是”
她顿了顿，韩晶伸手拍拍她的背，涂川有些疑惑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真相，但又很想看着凶手被绳之以法，所以需要借助更多的力量，小晶的，你的，许应的，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能看到真相。”
她的声音有些疲倦，涂川忽然注意到她憔悴的脸色，印象中的嫂子脸虽然是瓜子脸，但也不至于瘦得一点肉都没有，“嫂子，你生病了？”
徐娜点点头，轻笑一声，“是啊，病了，卵巢癌，晚期，刚做过手术，还在做化疗。”
重逢和知道已经有小侄子的喜悦还来不及消化，涂川就被这个噩耗砸得眼冒金星，“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徐娜摇摇头，“我不怕死，就怕你哥继续蒙冤，阿川，你一定要帮我。”
涂川连连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好，都交给我，你好好养病，康康不能没有妈妈的。”
徐娜满意地笑起来，又看一眼韩晶，道：“以后我不能常出来，梁家眼线多，我和外人来往次数一多就容易惹眼，所以以后，让小晶跟你联系，可以么？”
涂川一愣，“可是韩小姐的身份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是看着韩晶问的。
韩晶摇摇头，“不会，要是被拍到，可以说是朋友，我不靠炒c宣传的，公司也没有限制我的交友。”
经纪人杨舒最讨厌炒c这一套，圈粉容易解绑难，一不小心还可能被反噬，以韩晶的成绩和演技，根本不需要这种操作。
涂川松口气，点点头，“以后就麻烦韩小姐了。”
徐娜身体欠佳，加上不适宜离开梁太太身边太久，说完事情后便匆匆离开，只留下涂川和韩晶两人。
他们并不熟悉，这应该算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应该是在涂山的葬礼，但当时他太过悲痛，根本没有注意到来吊唁的都有谁，更别提记住人长什么样了。
气氛有点尴尬，基本无话可说，只说了几句康康，问了小朋友一些基本情况，但韩晶工作忙，已经有几个月没回家了，也说不太清楚，只能给他看照片和视频。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微信？我给你发视频。”韩晶主动道。
涂川愣了一下，讷讷地哦了两声，有些依依不舍地将手机还给她，连忙加了微信，又交换了电话号码。
正低头看着她发过来的小侄子唱歌的额视频，忽然听见她说：“以后我叫你涂川，你叫我韩晶或者小晶都可以，行么？叫韩小姐未免太见外了。”
涂川闻言抬头，看见她脸上的笑容，脸颊上淡淡的红晕衬得她容色娇美，心里忽然一顿，觉得眼前一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