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1:秉德之喜

  文成帝十九年, 北凉,空山。

  今日秉德书院有喜,孤身一人的院长先生水鉴, 不惑之年竟迎娶了温柔的芳龄姑娘——空山最美厨娘明娆, 不仅过去的学生都纷纷到此, 连皇室之人也送来了大排场。

  “皇叔你别紧张!”

  “我……我能不紧张吗!人生头一遭的大事, 快给我看看,我这仪容仪表可都妥当了?”水鉴不停整理着喜服和鬓发, 一副慌乱到极致的模样。

  兰兮忍俊不禁,“妥当了妥当了,皇叔今日是全北凉最英俊的老男人!”

  水鉴睨她一眼,“臭丫头,老字莫要乱加!”

  兰兮朝他吐了吐舌头, “好了别看了,俊朗得很, 吉时快到了,快走吧!”

  水鉴刚想开口说什么,转头看她那一刻,突然止住了, 随后思索一瞬, 不怀好意问她:“是你皇叔我俊朗,还是你夫君俊朗?”

  他突如其来的一比较,兰兮愣了愣,当然是她夫君最俊朗了, 还用想么, 但碍于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兰兮便顺着他的话道:“是你是你, 盛辰南怎么能和你比呢!快走吧快走吧。”

  水鉴一听,得逞一笑,朝着她身后道:“行,我出发了,侄女婿,兰兮就交给你了。”说罢便往屋外走去。

  兰兮表情一滞,立马回过身去,才发现未关的房门口,盛辰南不知何时站在那处。她终于意识他水鉴方才意味不明的笑是何意了,被忽悠了!兰兮狠狠在心里骂了句水鉴。

  水鉴离开后,盛辰南不急不缓踱步走近她。

  “我刚才是乱说的,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她也知自己是百口莫辩,当着自家夫君夸赞别的男人,即使是皇叔似乎也不该。

  盛辰南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兰兮扯了扯他的衣袖,“真的,我发誓!我可以补偿你,你有什么想要的?我改日跟明娆姐姐学做核桃酥,做给你吃好不好?”

  盛辰南原本并不在意,她所言所为,他自然都懂,不必多解释,但她这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怎么补偿?除了核桃酥。”她的核桃酥……还是免了。

  兰兮眼眸转了转,“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盛辰南忍不住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这可是你说的。”

  他深邃的眸子将她整个人尽入眼中,兰兮突然觉得事情不妙,想要推绝之际,话还未出口,便被他一把横抱起,往屋外走去。

  兰兮一声惊呼,搂紧他的脖子,“去哪儿……去干嘛?”

  “回屋。”

  大白天的回屋干什么?她还未问出口,那人就给了她答案。

  “我也不小了,再没个一双儿女也快成老男人了,夫人,你觉得呢?”

  他方才到底站了多久……

  兰兮脸一红,埋在他脖间:“等会儿还要去吃皇叔和明娆姐姐的喜酒呢……”

  “现在还早。”

  “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么……”

  “晚了,从一开始,就是你先撩拨我的。”

  “早知道你这么好勾搭,我就不看那么多攻略了!”

  房门被关上,外边是欢天喜地的喜炮,而内院的某间屋子,是两心一处的红尘。

  梦里梦外,红尘天涯,心之所向,皆是你。

  第35章 番外2:前记

  郁白庭刚到广陵的第一年, 父王亡故,母亲思念成疾离世,一辈子远离故土和那的人, 浑浑噩噩, 广陵百姓起兵抗议甚至叛军各种混乱络绎不绝, 直到有一天, 一人出现,将他从噩梦中打醒。

  夜凉如水, 温婉的月光将天边的流云映做淡紫,夜幕苍冥之下,两人相对席地而坐,一人着一袭黑衣,再无一丝杂色, 长发随风缓缓拂动,右手横执着一柄长剑, 古朴黝黑,双眸阴沉,平视着前方,无一丝感情。而另一人, 也如他一般动作, 只身上却是一袭白袍,手中剑明如秋水,正如他的眼眸,闪动若星辰, 散开着一股勃勃的英气。

  过了良久, 郁白庭首先开口道:“战神将军盛辰南,哈哈, 听闻将军飒沓如流影,不知你的剑是否真如传说之中那样快?”

  盛辰南沉默半晌道“不知道。”

  郁白庭苦笑一声道:“你怎可不知道,你今日此来,不是来与我比剑的么?”

  盛辰南道:“是。”

  郁白庭道:“哦,来与我比剑,却不知自己剑有多快,你怎能有把握胜我?”

  盛辰南道:“没有把握。”

  郁白庭诧道:“既无把握,你为何来?”

  盛辰南道:“为了广陵。”

  郁白庭大笑道:“为了广陵?”

  盛辰南道:“我胜,你从今日起做好你的广陵王,如不胜,我悉听尊便。”

  郁白庭低头一叹道:“我和你无甚交集,何苦……”陡然间肘臂一转,长剑如碧水东流,直刺向盛辰南胸口,去势之急,直非人力所能及,“叮”一声清响,盛辰南依旧端坐地上,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手中剑却已然架住郁白庭所进剑招。

  “好快的剑!”郁白庭叹道,“你我便非要分个你死我活?”

  盛辰南没有说话,脸色依旧阴冷,无丝毫变化。郁白庭笑一声:“好个战神将军!”

  说话间,郁白庭身形猛缩,左足一点,身子如风般倒掠出三丈,紧接连纵几下,身形已到几十丈外。

  悠扬的歌声回荡在这翠微楼中,伴着歌声,一道白影如鬼魅般掠入翠微堂内,拍案呼道:“小二,快快拿酒来,今晚我要与人痛饮,银子定少不了你!”

  “谁要喝酒?”郁白庭回过头去,只见盛辰南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身后,笑道:“你我追逐如此之久,便不嫌累么?来来来,先饮上三杯,解一下劳累。”

  盛辰南道:“不累,不喝。”

  郁白庭面色一沉道:“你不喝也要喝!”

  盛辰南眉头一皱道:“不喝又如何。”

  郁白庭忽又笑道:“你若不喝,我便不与你比剑。”话声未落,便只觉脖颈一凉,几丝鲜血自脖颈流下,在白衣上浸出几朵梅花。

  只听盛辰南冷冷的声音道:“这可由不得你!”

  盛辰南笑容未敛道:“你若要杀,便来杀我,你若喝酒,此处便有。”

  过了良久,盛辰南缓缓将剑自郁白庭颈上移开,顺势挑起桌上已然放好的酒壶,左手接住,仰面一饮而尽,脸上依旧没有一丝变化,黑色的长袍,黑色的剑,只不知这心,却是何颜色?

  郁白庭大笑道:“好好好,只闻盛将军杀人之快于天下,却不知喝酒也是如此!来!你我再来!”

  说罢从桌底提出两坛儿酒,斜睨了盛辰南一眼,两手振开泥封,右臂长挥,一坛酒如离弦箭般射向他。

  盛辰南脸色依旧冷若冰霜,只那酒,却已不知何时被他抄在手中,客栈之中的众人纷纷侧目,没有人看清他的招式,亦如同没有人看清他的心。

  “哈哈,哈哈哈哈。”郁白庭掀起桌上另一坛酒,仰首而饮,清流自他的脖颈上缓缓流了下来,“砰”酒坛碎在地上,郁白庭直直瞪着盛辰南笑道:“你可是人?”

  “我是鬼”

  “哦?”

  “战场无情,无情何谈为人?我只是鬼,我会的,只是杀人。”

  “好一个鬼!”郁白庭袍袖一展,一柄四尺青锋现在手中,“清灵剑,剑中之灵,出鞘只为英雄,你便是鬼,也是鬼中之雄!我郁白庭便不齿以此剑中之灵来会鬼中之雄!”

  说话间清灵剑化作一道长虹,直刺盛辰南前胸,“噌……”两剑交处,溅起一溜火花。盛辰南不知何时剑已在手,剑身窄长,漆黑如墨,一如他的人,不留片光。

  “好!”郁白庭喝道,剑势却丝毫不松,清灵剑剑尖微颤,在他手中颤碎万点寒星,伴着一声剑啸,如瀑般向盛辰南倒卷而去。

  盛辰南眼眸闪动,便在剑气将及身时,突然身形微测,长剑斜刺而出,剑出之速,无人可见,也无人可闻,一如黑夜里的鬼。

  “叮。”一声清响,一滴汗水自郁白庭额间缓缓滴下,清灵剑明如秋水,无名剑暗如鬼魅,这,可就是江湖?剑的两端,可是人的两端,可是江湖的两端?此刻,两剑剑锋相抵,一明一暗,便似各自的主人,只这江山,是否与这剑般简单?

  几丝鲜血自郁白庭嘴角溢出,只这血,却已变做暗紫颜色。

  盛辰南身形疾窜,以左手扶住即将倒下的郁白庭,右手仗剑护住周身一跃而起,“喀拉!”一声,盛辰南剑与人仿佛合一,刺破这房顶,只听几声惨叫,几人自客栈房顶滚下,颈子上,各自有一道剑痕,不深也不浅,恰可致命。

  月色无,暗夜之下,客栈四周,依稀有许许多多人,依稀有许许多多的刀剑影子,向着盛辰南掠去的方向,只是无人再去追赶。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战神将军已走,谁人能追得!”

  幽云渐散,明月悄悄露出身影,将天空中寥寥的云儿映成深紫,月光下,盛辰南静静盘膝而坐,一指如剑,点在郁白庭胸前,额间有汗水静静落下,不着丝毫声音。

  过了良久,盛辰南突然指尖微动,身子蓦然掠起。

  “噗……”鲜血自郁白庭口中喷涌而出,溅满了身前一方土地,也溅染了一地月光。郁白庭缓缓睁开眼睛,温柔的月光散在他的眼眸间,他笑着看着远处木然的盛辰南道:“你救了我。”

  盛辰南没有回答他,却淡淡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我笑你。”

  “笑我?”

  “在这广陵,有多少人想杀我,多少人想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你也本要同我比剑,可却又因此不得不救了我,哈哈,这不好笑吗?”

  “哼,你输了,做好对广陵负责的准备,”盛辰南回身离去,边淡淡道:“明日午时,碧水潭边。”

  飞瀑流,泄在一池碧潭之上,飞珠溅,散在一方绿草之间。

  “沙沙…沙沙…沙。”脚步声响起,一人踏着碧草缓缓走来,在碧潭之前停下,一袭黑衣,一把黑剑。

  盛辰南冷冷打量着四周,瀑布急冲而下,飞珠溅玉,微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

  他收回目光,面对着瀑布,静静的盘膝坐下,缓缓闭上双眼,宛似老僧入定。

  天上白云飘来飘去,不知不觉,已是过了一个时辰,水潭边,一只鸟儿来回走来走去,偶尔低低的鸣叫几声,忽然间,这鸟儿惊掠而起,高鸣几声,冲上天空。

  盛辰南缓缓睁开眼睛道:“你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

  “沙…沙…沙。”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

  一丝闪光透过潭水反射进盛辰南眼中。

  “唿”的一声,盛辰南飞掠而起,剑随身动,“哧”,剑已刺破来人眉心,只这人,却不是郁白庭。

  “噗”盛辰南右手一振,长剑震破那人头颅,血液混着脑浆洒在碧草之上,也溅在盛辰南脸上,盛辰南长剑斜指着大地,脸上洒满着血污,宛如幽冥恶鬼。

  一声唿哨,剑风自盛辰南身后逼来,一声长啸,他反身一剑刺出,身随剑走,身后之人,还没有任何反应,剑已刺进他的胸膛。盛辰南抬眸看去,只见身后之人黑巾蒙面,此刻已是没有了生气。

  突听一个声音道:“啧啧,盛辰南,盛辰南,果然名不虚传。”

  盛辰南抬头向发声之处看去,只见一人站在瀑布之上,也是黑巾蒙面。盛辰南冷冷道:“你是谁?郁白庭在哪里?”

  那人道:“嘿嘿,郁白庭?他死了,被我杀的。”

  盛辰南道:“哦?那我便杀了你!”

  那人冷冷道:“你杀得了我?哈哈,哈哈。”

  只听呼的一声,盛辰南身形一纵,在瀑布悬崖上一借力,身子如大鸟般飞掠而起,长剑顺势刺向那人脖颈,便在即将刺入那人咽喉之时,突听两声剑啸,两道剑光当面射来,千钧一发间,盛辰南突然倒翻而出,左手顺势紧紧嵌悬崖之中,双脚在悬崖上一蹬,再次掠起,剑光挥,碧血溅,两人手执长剑,不可思议的看着剑光划过自己的咽喉,然后缓缓倒下,鲜血自他们咽喉中涅涅流出,眼眸兀自大大的睁着,只不过,他们再也看不见了。

  “哈哈,哈哈,好本事。”一人高声赞道。

  盛辰南顺着声音处看去,只见那黑衣蒙面人正站在远处。在他的旁边,还有两人,一人也是黑巾蒙面,手持长剑架在另一人脖子上。盛辰南心中微冷,只见那被劫持之人赫然正是郁白庭,此刻郁白庭微微抬起头,看着盛辰南。

  盛辰南冷冷道:“他们是谁?”

  郁白庭道:“想杀我的人,当然,他们想杀的不仅是我,还有你。”

  盛辰南道冷笑一声,对那黑衣人道:“你以为他可以威胁到我?“说着抬步向郁白庭走去。

  黑衣蒙面人倒掠出几步,笑而不语。

  盛辰南的剑快绝无伦,蒙面人刚退,挟持郁白庭的那人便已身首异处。

  盛辰南点开郁白庭穴道,只见郁白庭委顿在地上,郁白庭看着盛辰南,惨然一笑道:“我已身中剧毒,走不了了。”此刻郁白庭面色已如金纸,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盛辰南抬起头,长剑斜指,风渐渐大了,也更冷了,盛辰南长发飞舞,浑然不觉。

  “咳咳”只听几声微咳自郁白庭口中传出,盛辰南转过头,朝向黑衣人道:“你想如何?”

  黑衣人缓缓踱出小亭,只见这人一身黑衣,以黑纱蒙面,只听他缓缓道:“你若想让他活,便须答应我一件事。”

  盛辰南道:“何事?”

  蒙面人道:“与我比武!”

  盛辰南道:“你胜不过我。”

  蒙面人道:“我自然知道。”

  盛辰南道:“如何比法?”

  蒙面人道:“若想他们生,便须与我比武,若想与我比武,便须自断右臂!”

  盛辰南冷冷一笑,回头看向郁白庭,而他正静静的看着那蒙面人。

  “唉……”郁白庭长叹一声,低低道:“将军盛辰南,无手你可还是战神?

  嗤,剑刺破人的咽喉,血染红了人面,伴着倚剑的一声惊呼,蒙面人瞪大了双眼,“你…你…”喉间格格作响,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剑已穿过他的喉咙,剑身黝黑如墨,只不过执剑的人,却明如月光,却是郁白庭!

  此刻,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已然倒在地上,只颈上一丝剑痕。

  “我的剑可是比你的慢?”

  冷风更寒,盛辰南的眼睛一眯。

  “不比我慢。”

  郁白庭望了他一眼,沉默良久,广陵叛军不少,要他命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但凭他的功夫,还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今日假意被捕,不过是想试探盛辰南。

  “别这个表情,”他突然一笑,“以后还得请盛将军多多关照!”

第34章 番外1:秉德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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