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大修】
从胡川角度出发，租下厂房一天的目的，显然不可能是为了生产胶卷。
三人愁眉苦脸地想了许久，最终决定先去找找关于曾经的胶片厂的线索。
时间紧迫，昌燕负责在网上或者周围找找关于胶片厂的资料，舒虹雨一个人管理和调度展览的所有事情，而牧安怡则决定去亲自找原·胶片厂厂长谈谈。
胶片厂厂长名叫陈良才，现在已经是退休在家的状态。胶片厂停厂后，他在一线城市找到了一份技术类的工作，退休之后却并没有留在那里，而是回到了水桦市。
具体的家庭住址是属于隐私类，在节目组去沟通了之后，却是黎山将写着地址的那张单子交给了牧安怡。
这待遇，也就在牧安怡感觉自己将要被坑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黎山穿着一件蓝灰色的连帽卫衣，头发没抹发胶，看起来软软的，那双深邃的湛蓝色的眼睛看起来也清澈许多。整个人没有像平时那般打理精致，但是比起平日里的黎山，更显年轻与活力。
如果是初遇，这副模样的黎山介绍说自己是阮鸿娱乐的执行总裁，牧安怡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面对如此的黎山，牧安怡反倒觉得别扭。
“啊，那个，”牧安怡有些局促地开口，“你是想要跟着我去吗？”
黎山晃了晃手里的那张纸，“东西在我手里，不应该是你跟着我吗？”
那一瞬，牧安怡瞬间感受到了黎山那不容反驳的气势。
他们开着车，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陈良才的住处。
陈才良住在水桦市的老旧小区里，刚进小区门便能看到一颗大的梧桐树下，许多老人围在一起，专心致志地看着最中间的两名老人下棋。
还没等牧安怡开口，便有人拍了拍旁边一位穿着驼色毛衣老人的肩膀，那名老人略有些不高兴地推了推夹在鼻梁下的眼镜，没好气地开口，“那位尊贵的黎总来了吗？”
黎山上前两步，在那一瞬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此时的他倒像个正在读大学的学生，略有些拘束但并不胆怯。
黎山恭恭敬敬地开口：“陈厂长你好，我叫黎山，请问下您还记得就这边胶片厂的门卫胡正平吗？”
“胡正平？记得，”陈良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发问，“他怎么了？”
黎山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讲了清楚，“他现在脑子有些不清醒，总是会想着当年胶片厂的事情。刚好他儿子胡川拜托我们，所以我们想要还原当年胶片厂一天的模样。”
陈良才低头沉默了许久，而后叹了口气，“先到我家里来坐坐吧！”
到家之后，陈良才翻出了一摞一摞的老照片。
胶片厂的当年与现在也几乎没什么两样，只要好好清理一下，也能够达到照片上的模样。
因为有些地方需要暗光、甚至无菌的环境，厂里的衣服都是统一制作，统一发放。
陈良才对于曾经的胶片厂颇为感慨，那些衣服即使没什么用，他也都存留了一份。
照片很多，甚至有一摞都是一群人拍照，那些挤挤攘攘的人群，像是从照片里都能笑闹着。
世间的更新迭代如此之快，唯独那些承载着时光的物品证明着当年的辉煌。
或许是许久没有同人谈过那段历史，陈良才慢慢悠悠地讲了很多。
厂里的时间，厂里的人，以及厂里的饭菜和一些小事情。
事情讲得很杂、很碎，但是牧安怡发现黎山听得远比他来的认真。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几乎没眨过，手里的小本子上还不时记着一些东西。
其实黎山的年龄也不算大，牧安怡记得他比原主还要小个两岁。
黎山像是注意到了牧安怡的视线，略皱眉看向牧安怡，像是很不耐烦地在问，“你想干什么？”
牧安怡指了指陈良才，示意他认真听。
到了傍晚，陈良才的老伴拎着一堆菜回来了，此时黎山像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一般，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
他们没留在陈良才的家里吃饭，不过这次陈良才的手机记录下了他们的电话号码，下次打电话也就不会被认成推销诈骗电话。
那些关于厂房过去的物件和相册，黎山全部借了过来，堆放在车子的后座上。
回去的路上，黎山又变了，他一撩头发，露出带着疏离感的微笑，“还需要其他的帮助你找导演或者我，所有准备好了你就告诉导演，到时候导演会安排。”
白天里的大男孩彻底消失，黎山又变回了日常捉摸不透的模样。
牧安怡眼睛都看傻了，真不愧是出道便能够够拿影帝的黎总！
这年头不会演戏的总裁不是一个好的周扒皮！
昌燕那边也搜集到了不少的信息，第二天三人一合计，乘着展览还未取消，干脆策划一个整天的胶片厂体验活动，这样人也轻松凑齐了。
将需要的服装、道具都告诉了导演，紧接着胶片厂的展览也跟着暂停下来，开始全面翻新。
没过几日，焕然一新的胶片厂展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服装和道具并不复杂，没多久所有东西都已到货。
胡川那边也发来消息，确定了日期。
胶片厂的展览重新定了日期，发放了五百人的入场券。
海报上将所有的注意事项都标注了出来。
【为了保证体验效果，请务必提前一晚到达指定酒店，穿上指定服装。彼时我们将一日体验流程发放到客人的手中，这一次请跟随我们的指引，体验到过去那辉煌的时刻！】
胶片厂的展览此时就已经小有名气，那五百张票很快便抢售一空。
……
沉浸式体验活动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当天胡正平依旧穿着那件破旧的安保衣服，当所有游客聚集在那里的时候，便能看到他走出门卫室，将大门给打开。
每位游客身上都带着一个员工的牌子，胡正平便是依靠那个牌子辨认胶片厂的员工。
游客之中也穿插了指引的工作人员，不过他们混在游客中间，以话语来引导体验的顾客。
胡正平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双眼却依旧炯炯有神，轻而易举地便将两名没带工作牌的游客给挑了出来。
“那两个站住，”胡正平嗓音洪亮，一下子便将人给吓住了，“我没说其他人，就那两个没带牌子的，是什么人？过来登记！”
胡正平的老伴叫阎清芳，她也穿着员工服，站在门卫外面，就为了处理这种情况。
一看不对劲，她赶忙三步作两步地走到胡正平跟前，“怎么了怎么了，你和厂里的新员工杠上了？”
“新员工？”
“昨天妮子才招的人，让我今天过来待进厂，”阎清芳没好气拉过两个游客，“你们跟着我，别理他！”
胡正平在厂的一天其实算不上忙碌，所有人进厂之后，他便要开始巡逻检查，路上顺便找人唠唠嗑。
逛完了一圈，胡正平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平日里厂里的老员工，居然都没来上班！
他赶紧拉响喇叭，“请各位同志帮忙看看，秀芳同志、烁排同志、博杰同志……”
胡正平一连说了二十几个名字，牧安怡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只是下一秒一群身着艳丽服装的老人便从牧安怡一旁经过，牧安怡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群老人簇拥了上去。
胡正平吓傻了！
牧安怡也吓傻了！
“怎么？很惊讶？”
牧安怡转头向上看去，便看到黎山湿漉漉的发尾，“黎总，您是刚洗过头？”
黎山轻声笑了笑，牧安怡还是第一次看到黎山如此放松的模样。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闪着光，牧安怡感觉自己都将要被吸进去了一般。
恍惚间，牧安怡似乎听到黎山的声音，“你有没有感觉到时光倒流？”
所有的一切，都不曾有人忘怀。
他们将死亡，将沉寂，将被埋葬，被时间的洪流推动，最后只剩一副躯骸还于世间。
就像是他们初遇之时的胶片厂，被茫茫然的绿色所掩埋的曾经的辉煌，误以为被时间所遗弃。
但是，总还会有人记得，譬如胶片厂于那位老人，那位老人于自己的儿子胡川。
“黎总，我想问一个问题。”
“说。”
“真的有人花了两个亿买了这个胶片厂吗？”
黎山一挑眉，“水桦市政府亲自拨款，准备将这个胶片厂打造成独一份的历史博物馆。今天这一天的素材如果成品合适，将会作为水桦市的宣传片之一。”
牧安怡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今天难道不是别人一个亿租的胶片厂的一天吗？
正巧这时，胡川抹着眼泪走了过来，“黎总，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黎山站直了身子，脸上挂上了营业性的微笑，“哪里，都是应该做的。”
胡川像是也觉得这年纪流泪也太难为情，他望天眨了眨眼，想要将泪趟回去。
过了会儿之后，胡川才开口，“我刚才收到您助理的消息了，说是那些转让合同全部已经销毁了。”
黎山笑得异常亲切，“这一次的大型活动宣传，和水桦市政府商讨的便是一个亿，等于费用转嫁给了政府。所以后续可能会有其他的宣传，可能还需要你这边配合。”
牧安怡几乎看呆了，这好一个一石三鸟！
两亿卖了厂房，还搭配了一个亿宣传。先黑脸后红脸，还得来的胡川这么一个合作朋友！
这一次黎山可以说赚得是盆满钵满，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