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江老二喜欢喝烫水

  江景昀也顾不上此时自己与谢谙的姿势有多暧昧,循声抬眸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正站在小溪对岸直勾勾地盯着他二人。

  老道身上穿着一件与自己形象极为不搭的破破烂烂的灰色道袍,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捋着胡须,眸子里满是怜悯哀痛之色。

  “道长此前那话从何说起?”谢谙看着老道,不由得想起之前遇到的黄牙,瞬间没了好印象,只当又是故弄玄虚来骗钱的,眉宇间浮现一丝不耐。

  老道看了眼谢谙,嫌弃地拧着眉头,低骂一声:“傻子!”

  说完便连忙转过身,跟避瘟神似的避开他,骂了一句后又觉得不过瘾,回过头继续补了一句:“大傻子!”

  谢谙:“…………”

  敢情这人就专门等在这里骂他的?

  老道骂完这两句话就离开了,江景昀这人也不是什么尊老爱幼之辈,更不知道什么叫礼贤下士,是以突然出现的老道他也没过多放在心上,只当一位普普通通的过路人。

  “二哥哥,他骂我。”谢谙也后知后觉回过神,委委屈屈地低下头看着倚在自己怀里的江景昀。

  江景昀这才恍然自己靠在谢谙怀里,脸上的寒霜化作涓涓细流融了个干净,一时间心绪如潮,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一颗心都跟着起起伏伏,不得停歇。

  他又惊又怕地从谢谙怀里退了出来,轻咳一声,脑袋一热,迷迷糊糊地说道:“帮……帮你揍他?”

  “噗嗤──!”谢谙见他这迷糊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肩膀跟着一颤一颤的,“不用啦,人家年纪大了,禁不起。”

  江景昀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白皙莹润的耳垂瞬间窜上几抹绯红。他一把推开谢谙想要回到自己的马上,结果刚伸出一只手就被谢谙给拽住,掌心沉甸甸的。

  “二哥哥,给你啦,吃完再给你剥。”谢谙嫣然一笑,明亮澄澈的眸子里掩饰不住的柔情,恍若春和景明之际开出绚烂而盛大的春花,明媚不失烂漫,真挚不失温和。

  江景昀以前还会鄙视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而去点烽火戏弄诸侯,今日他算是明白美人笑起来是有多好看了,他现在也有点想去点烽火。

  江景昀小心翼翼地捧着掌心里的核桃仁,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上下扑扇着,俏皮而又贴心地掩饰着那双琉璃眸子里的感激与欢喜。

  “谢……谢谢。”

  良久,江景昀方才从那仿佛骤然间被棉花堵住的喉咙里挤出一丝细微颤抖的声音。

  “没事没事,你吃你吃,我继续剥。”谢谙没料到江景昀还会道谢,有些猝不及防,但更多的是高兴,嘴边两个浅浅的梨涡仿佛偷藏了蜜糖,在阳光的炙烤下不经意间洒满甜蜜的芬芳,比那陈酿多年的美酒还要醉人。

  江景昀心如擂鼓,不敢再多看谢谙一眼,揣着核桃仁,如自己做的木傀儡一般活动着机械的四肢,僵硬地翻身上马,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讷讷地拉着缰绳。

  谢谙见他不对劲,便一直跟着,生怕他会半途中掉下来。

  于是乎,这一路上,谢谙驱马与江景昀并辔而行,一边剥着核桃,一边与江景昀讲着他那冷得不能再冷的笑话,时不时再发出几声惊天动地的笑声。

  “你不渴?”江景昀实在受不住,乜了眼谢谙。

  “不渴。”谢谙笑着摇摇头,继续剥着手里的核桃,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核桃仁的纹路都清清楚楚。

  “为什么要分两个装?”江景昀看着谢谙把手里的核桃仁分别放在两个布兜里,不免有些讶异。

  谢谙:“一个给你,一个给晴鹤呀。”

  江景昀拧了拧眉:“他核桃过敏,不能吃。”

  “啥?”谢谙一愣,眼睛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我以前经常给他剥核桃的,他明明最喜欢吃。”

  “二哥哥,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江景昀盯着谢谙看了许久,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核桃仁,眸光复杂,薄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

  “傻子。”江景昀收回目光,最终只落下这两字,纵马与谢谙拉开一段距离。

  谢谙挠了挠头,看着江景昀那远去而逐渐化作黑点的身影,小心翼翼收起那些剥好的核桃,马鞭狠狠一甩,以白虹贯日之势直奔江景昀。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在七日后总算抵达宁城。

  叶汀兰的家距离县城有数十里路,几人在县城修整一顿后还要继续朝西行数十里路,这样一下来又是大半天。

  谢谙虽说剥了一路的核桃,但也没忘此次自己来宁城的目的,正想着找借口如何留在城中与自己的探子接洽一下,陈无计却率先开口:“王爷与谢侯还是先在客栈歇着吧,看个病而已,人多了反而不好。只需叶姑娘与沈公子一同前往即可。”

  “好!”陈无计这话于谢谙而言完全就是及时雨,他抱着怀里的哈哈不住点头,满口答应。

  江景昀偏过头看着一旁的沈晴鹤,见他那如画的眉眼间挂着疲倦之色,稍稍放缓嗓音:“你自己多注意点身子,莫逞强。”

  “多谢大哥。”沈晴鹤感激一笑,这一笑连带着眉宇间的疲倦都跑了个干净,漆黑的眸子里掬满光亮,似那流淌在树荫下的泉眼,窥见天光后折射出盈盈光泽,流光溢彩,明艳动人。

  许是被这光芒给刺了眼,江景昀有些愣神,余光瞥见谢谙拉着沈晴鹤的手,不厌其烦的各种唠叨,怀里的哈哈也跟着时不时叫唤一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场景。

  二人的交谈声借着清风钻入耳中。

  “晴鹤,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立马在传音阵里喊我,我立马赶去。”

  “好啦好啦,知道啦,你都说了十遍了。”

  “可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哈哈这几日跟你待熟了,它也不舍得你。”

  “没事的,大哥也在这里,你就当替我陪陪他好了。”

  “可我更想陪你,要不我把哈哈留给他?不……还是算了,哈哈怕他。”

  ……

  江景昀闭了闭眼,许是见不惯这难舍难分的场面,又或者是外头的温度逐渐升高,他转身走进客栈,瘦削的肩膀把那浸染的两抹温暖的日光颠了个干净,带着那身又深了几分颜色的墨袍踏进无尽黑暗中。

  谢谙没有理会远去的江景昀,依旧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直把陈无计的火气都给嚷嚷上来,一句“你当老子是死的不成?再吵吵一句老子现在就回去,爱谁谁。”

  这火爆脾气把街边的路人吓得齐齐一个哆嗦,更有推着桃子贩卖的小贩吓得板车都翻了,一车水灵灵的蜜桃咕噜咕噜滚落一地。

  最后谢谙总算是闭上嘴,目送着沈晴鹤几人离开,继而又帮那可怜的小贩逐一捡起滚落在地的桃子。

  日头逐渐西斜,余霞窥谷忘反,恣意地在人间张扬属于自己的烂漫,借着三分温柔,携来阵阵河风走街串巷,直把游人吹得如痴如醉,兴尽之际忘却归路。

  谢谙长身鹤立,倚在窗前,绯霞贪婪地描摹着他那深邃俊美的轮廓。漆黑的瞳孔染上了三分橘红,颜色稍淡,却能轻易灼透人心。殷红的唇边衔着清浅笑意,宛若临水照花,顾盼生辉,掩映动人。

  “二哥哥,你真不去街上逛逛吗?”谢谙瞅了眼车水马龙的街道,又看了看坐在一边捧着茶却久久未见下一步动作的江景昀,低声问道。

  江景昀眼帘轻扫,稍稍错开视线,端起茶盏往嘴里送去,茶水甫一入喉便传来酥麻的刺痛。

  妈的,怎么这么烫!美色误人!

  谢谙那马后炮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二哥哥,你那茶还在冒烟呢!”

  江景昀:“…………”

  现在还能怎么办?死要面子的江景昀选择硬扛,硬生生咽下那滚烫的茶水,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茶盏,瞥了眼一脸惊讶的谢谙,剑眉轻挑,嗓音有些喑哑:“我就喜欢喝烫的,不行?”

  要不是谢谙看见江景昀额头上沁出的一层薄汗以及那别扭的说话方式,他真的会相信。

  可眼下摆明了堂堂玄虎营主帅景王殿下为了保住面子而喝下烫水,谢谙憋着笑不去拆穿他,假模假样地鼓掌配合:“二哥哥真厉害!”

  “嗯。”江景昀绷着他那堪比玄铁还要厚的脸皮轻轻应了声。

  谢谙实在忍不住,只能转过身偷笑,数了三个数之后又转回来,顶着一张粉扑扑的俊脸再一次问道:“去外面逛逛么?”

  江景昀用余光扫了眼熙熙攘攘的街道,拂面而来的晚风携来白日里还未褪去的躁意。

  他又看了看谢谙,眉心微蹙显得有些犹豫,沉吟片刻,薄唇轻启正欲说话,就听见谢谙说道:“既然二哥哥不愿去的话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啦,我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给你买回来。”

  说完便把趴在凳子旁咬着桌脚的哈哈抱起塞在江景昀怀里,嫣然一笑:“麻烦二哥哥啦。”

  也没等江景昀说好还是不好,脚底生风似的一溜烟跑了个干净。

  徒留江景昀与哈哈大眼瞪小眼。

  哈哈看见江景昀便立马耷拉下毛茸茸的耳朵,淡蓝色的瞳孔里蓄着潋滟水波,嘴里不时发出几声委屈的哼唧声。见江景昀看过来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半截舌头讨好地舔着他的指尖,然后静静观察着他的神情。

  指尖湿热柔软的触感使得江景昀身子一顿,一钟难以言明的情绪顺着背脊往上窜。

  哈哈见江景昀没有动作,再一次试探性舔了一次。

  江景昀总算回过神,僵硬地摸了摸哈哈的脑袋。

  哈哈舒服地眯起眼,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拱着他的手。

  “傻狗。”江景昀轻轻捏着它脖颈间的肉把他往后拉了拉,面上表情极为严肃,话语却罕见的温柔。

  出了门扬言要逛街的谢谙则是蹲在一处山窝窝里,暗暗后悔之前自己没有直接把江景昀一起拉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谙:我就是傻,不行?

  江景昀:我就是死要面子,不行?

  谢辞:我就是喜欢戴花,不行?

  沈晴鹤:我就是事多,不行?

  陈无计:我就是有钱,不行?

  老道:我就是来骂个人,不行?

  黄牙:我就是换个剧组骗钱,不行?

  顾行止:我就是来凑个数,不行?

  谢谌:我就是很久没露脸了来混个脸熟,不行?

第35章 江老二喜欢喝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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