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过大佬,你是我的金饭碗,不可能那样对你的!”

  庄清流说着随便一抹脸上沾的灰,上前两步,三两下地反抹到了梅花阑脸上,然后顺势捏着她的两边脸颊掐了掐,笑道:“好了,走吧。”

  梅花阑:“……”

  两人离开兰城,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柔然人盯守城门的驻扎营地。庄清流背抵在一个帐篷边沿,悄悄冲梅花阑指了下不远处的一名柔然人守卫。

  梅花阑目光旋即望了过去。

  庄清流贴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看,那个柔然人只是守在最外围,腰间所佩却是极好的钢刀,明明一个月前,还只有柔然首领一个人配得起这种刀。”

  梅花阑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即无声点点头,轻轻一揽庄清流的腰,飞身离开。

  庄清流转头问她:“去哪儿?”

  梅花阑帮她把披风背后的兜帽扣上,遮住刺骨刮脸的寒风:“去柔然人整体落脚的山林看看。”

  庄清流又把脸往出拨了拨,然后低头,覆住她的手背试了试温度:“你是一点儿都不怕冷是吧?”

  梅花阑视线忽收,眼尾微勾:“关心我吗?”

  “?”庄清流很奇怪地抬头,诡异看了她一眼,“我是羡慕。”

  “……”

  梅花阑很快收回一言难尽的表情,装作没问过这句话,带她一阵飞掠后,直落到了一处山脚。

  庄清流发现如今烈烈寒冬,这里的半山腰竟然有几株桃花正在神奇地盛开,不由脱口问:“这是什么鬼?这里难道也是什么灵气充沛的宝地吗?”

  但说完又自己觉得不像,因为除了桃花,这里其余的树木都很普通,纷纷进入了冬日秃。

  梅花阑表情似乎比方才凝重了一点,不过没说话,只是收回目光,轻轻拉庄清流往一棵大树后一避。

  很快,不远处的山径上传来了沉重的“吱呀”车轱辘声,庄清流稍微探头一扫,见是一个正在推车而上的柔然人,车是空的。

  谨慎起见,梅花阑带庄清流稍微落后了一段,才一路跟着这个柔然人上了半山腰的一处山洞。这个山洞十分隐秘,藏在深厚的腐叶半遮中,推车的柔然人很快从山洞里搬运了几□□袋的东西搬上车,然后推着又走了。

  麻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但圆鼓鼓得很丰满。

  大概是因为这座山底下整体被柔然人围住了,而这样隐秘的山洞又有很多,所以洞口竟然是无人值守的。庄清流跟梅花阑无声目送那个柔然人离开后,很快从容地从树后走出,过去查看。

  不过刚进洞口就一片漆黑,庄清流下意识转头去探梅花阑的手:“梅畔,燃张火符?”

  她话音刚落,梅花阑手里的浮灯忽地自动出鞘,然后剑尖亮起了一簇火红色的灿光,一扭一扭地悬浮在空中展示自己。

  庄清流眨眨眼,笑出声地抬手摸摸它:“忘记了,你好乖。”

  浮灯高兴地原地转了个螺旋。

  然而它刚转完,梅花阑衣摆上的灵鹤忽然间呼呼啦啦地环绕飞出,很快围住浮灯的剑尖,把它那点光晕给遮没了,然后自己亮出了一片绚烂的梦幻灵光。

  ……

  庄清流:“???”

  浮灯刚要不服气地再次探出,梅花阑伸手往下一扣,把它插回了剑鞘。一片绚烂红光中,浮灯委屈地蜷在剑鞘里不动了。

  庄清流于是边走边从梅花阑袖中掏出一只鸟,指着那些发光带路的灵鹤低头问道:“那是它们自己在争宠还是你?”

  鸟崽子在她手心活泼一滚,卖了个萌。

  庄清流:“……”这是不承认还是怎么样。

  梅花阑收回打量的目光,转眼开口道:“那些灵鹤是思归的胎羽,自然跟它的五感是相通的。”

  庄清流奇异地看看灵鹤,又看看手心,忽然道:“那要是把它的羽毛给一人发一根,大家拿着岂不是随时都可以传讯,不用跟传讯符似的忽然冒烟,还会被水呲儿了?”

  梅花阑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思归很珍视自己的毛。”不可能一人发一根。

  这句话刚说完,梅思归从庄清流手心飞起,唰拉变成了硕大的一只,旋即它身上绚烂蓬松的鹤羽竟然纷纷褪下,铺天盖地地飞向庄清流,无辜地把她堆了起来。

  庄清流:“……”

  梅花阑:“……”

  庄清流还没诧异地心想完这像是忽然下了一场灿霞般的火烈雪……然后就被越来越多的羽毛埋进了蓬松的坑里,很快连头顶都消失不见。

  “?唔……”救命!

  梅花阑停住脚步,脸色古怪地波动了几下,睨一眼面前光秃秃的大鸟:“调皮,收起来。”

  庄清流:“……”这鸟毛竟然还能放能收!

  梅思归很快冲梅花阑乖巧地眨眨眼,又将褪下的灿烂羽毛收回了自己身上。

  庄清流抬手,从自己头发里手动拔下最后一根,举着低头看了看,思衬这鸟崽子的羽毛比一般鸟类还要稠密,估计和人类发丝差不多了,大概能有十万根之上。

  “所以你化形后的头发,就是鸟毛变的吧?”

  庄清流瞧了眼面前那只滑稽不断的鸟崽,没把它最后一根毛还回去,而是吹了吹,收回了自己怀里。

  梅思归端庄地踱了两步后,想了想,唰拉又成了人形,索性变回一头浓密的长发给庄清流看。

  庄清流转头,感觉她头发竟然比自己多,于是挑挑眉:“好了,知道了,但是你再变来变去,我就把你拔秃。”

  梅思归:“……”

  梅花阑眼尾不明显的笑又勾了几分,余光看着一大一小说话,然后走了一段后,道:“小心脚底。”

  “嗯,看到了。”

  脚下出现的,是一道沟槽,沟槽里灌满了像火油一样的东西,估计这里埋了一道简单的机关,不注意地私闯着就会触动,然后这些火油会燃起来。

  不过这些东西,对梅花阑只是挥一下手的事,三人很快平稳进了里面的大洞——眼前整整齐齐竖成山高的灰色麻袋一个个渐次映入眼帘。

  梅花阑从左到右巡梭了一圈后,很快随便挑了个麻袋划破,里面晶莹透亮的大米瞬间如同一个小瀑布,哗啦啦流了下来。

  庄清流眼睛一眯——竟然是粮食。

  梅花阑又转了个地方,再次挑开一个麻袋,仍旧是雪白的大米。所以眼前这个巨大山洞里储存的,都是米。

  三人很快又转了几个山洞,里面分别储存着丰盛的米粮肉菜,御寒衣物,还有极其精良的武器重资。

  只是短短一个冬天,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都是柔然人凭空变出来的。所以它们是从哪里来的?或者直白一点地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暗中相助柔然人?

  庄清流忽然想到,柔然人拥有这些东西的时间并不确定,而目前确定的是,自从那个玉灵消失一次之后,再回来柔然人大祭司就有了修为,而且柔然人士兵就变强了,说不定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得到了帮助。

  所以——难道这就是兰颂所说过的背叛?

  庄清流脑海中又想着另外一个人,转头问道:“梅畔,你有什么想法?”

  梅花阑只是转头看向她,想了片刻后,才忽然问:“你是不是怀疑玉灵?”

  庄清流很快点点头:“它很可疑,因为围住兰城的那层屏障不攻击它——那种屏障我见过,兰颂之前就是用它围过我和裴熠,那屏障连裴熠身上的玉佩都电碎了,没道理不攻击它。”

  她转而很缓慢地道:“不过兰老宗主、也很可疑。”

  梅花阑不知道低头想了一会儿什么,眼中神色似乎略微复杂地看了庄清流一眼:“兰老宗主这个时候未接兰颂的传讯,并不是刻意的,因为她这个时候,正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兰老宗主最称得上可疑的地方,无疑就是这点,如果不是这样,那?

  庄清流没有错过她眼中些许的复杂,来回打量着诧异问:“什么事?比兰颂还要重要吗?”

  梅花阑只是摇头道:“兰颂无论如何不会有性命之忧,况且兰老宗主这个人来说,子嗣和亲人并不一定是她心目中最在意的东西。”

  她说完很快抬步道:“走,我感觉兰城的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些事不一定就是兰老宗主和玉灵,还可能有别的人。

  始终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梅思归,临走时从这个储存兵器的洞内随手顺了一把雪白亮丽的硬剑,好像很有兴趣。

  庄清流看到了,便边走边问:“对了,说起来思霁几个都配有上品灵剑,你怎么没有呢?”

  她说着转向梅花阑:“你对亲生或亲养的这么抠吗?”

  梅花阑:“……”

  庄清流又准备说什么,洞口忽然劈下一道猝不及防的冷风!

  梅花阑显然早发现了,很淡然地一拉庄清流——这是一个上山来拉东西的柔然人,估计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于是谨慎地埋伏在了洞口,等着给几人致命一击。

  正在摆弄长剑的梅思归眼睛一眨,很快顺势跟柔然人打在了一起。

  庄清流立马十分有兴致地旁观,非常想看看这姑娘的身手如何,还没见过呢。

  结果看了没两下……她的表情就开始一言难尽。

  正常修士对剑法的正常需求大概是能对敌,但梅思归这只化了人形的鸟招式可能不失华丽,但就是不知道在舞什么,半天卖力地打了个寂寞,连柔然人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

  庄清流被她这套“自我盛开剑法”吓的怕波及到自己好不容易再次茂密起来的秀发,于是很快溜达躲到了梅花阑身后问:“是你这些年没教过她,还是她没学会?”

  她话落,自动想起了那些大鹅,于是无缝接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确实是把她当一只鸟养的。”

  “……”梅花阑表情微妙地没说什么,只是很快抬手,把撒欢儿的梅思归召回,然后将这个柔然人隔空点晕了。

  天色本就阴沉,这会儿已经迟暮,四野微微暗了下来,梅思归很快又变鸟而睡,梅花阑点地带庄清流几个飞掠,直接从山上又轻飘飘回了兰城。

  果然远远的,就能看到城门口一片火光,同时天上应景地响起了一声炸雷,一看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然而很快飞近后,庄清流发现她们还是回来得晚了一些,错过了先前已经发生了的一些事。此刻大批柔然人已经聚集在了兰城城门前,而柔然大祭司手里提着一个人——玉灵。

  看情况,似乎是玉灵因为虚弱,到底在带药材回来的时候没避过柔然人,被他们擒住了,于是捏在手里,正在威胁兰颂。

  只是不知道,这些柔然人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恰好这时,柔然人首领面容平静地冲城内喊道:“兰公子,我再说一次,只要你现在打开城门走出来,以后不要再管这里的事,我就放你、你们两个——”他指指大祭司手里的玉灵,“一起走。”

  庄清流脑中很快地思索这算什么条件?意思是让兰颂不要管,还是让他代表灵璧兰氏,以后都不要再管这里的事了?而兰颂离开,柔然人是要攻城占领兰城?还是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地落脚在兰城外?

  估计多半都是后者,这些柔然人似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攻城占领城池的欲望,他们一直以来,都只是不想离开熟悉的地方,所以才在这里始终不肯走。而但凡占领了兰城,哪怕现在能让兰颂无可奈何,但整个灵璧兰氏,之后也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些人的。

  但是这一层,满城惊惶的兰城人并没有想到,他们只是很正常地顺着柔然首领的话,想到若是兰颂一旦走出城门,不再反抗,那么他们这些普通人将无人能刚好抗衡抵挡柔然人大祭司,也就是说,柔然人要攻进来杀他们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庄清流几乎不忍心看兰颂的表情,目光迟迟转向城楼上——看到玉灵被抓、似乎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的兰颂摇摇欲坠地站在城楼边缘,整个人脸上出现了浓浓的悲伤,似乎紧紧握在剑柄上的手都在颤抖。

  柔然人首领很耐心地等了片刻,见他未动,便忽然连声招呼都没有地一箭射上了玉灵一只腿!他用的似乎是特殊的箭,居然能伤到玉灵!

  兰颂肝胆欲裂,整个人下意识挪动了一步。

  整个兰城人的心瞬间跟着提了起来,脸色唰变,兰颂双手扣在城墙边沿,俯身哑声道:“你要怎么样?”

  柔然人首领完全拒绝多余的谈话,只是道:“你、现在打开城门,走出来离开这里,并且以后不再管。”

  兰颂无法确定他的意思,还要出声再问,忽地——唰!

  又一支箭在他张口的一瞬,似乎从他嘴里射出一样,刺穿了玉灵的左腿!

  柔然人首领举着泛着冷光的箭头,微微上台,用动作示意他,下一次就是胸口。

  兰颂当场疯了,一言不发地骤然转身,大跨步下了城楼。

  城门内,一道急喝的声音厉声响起:“公子!你不能出去!”

  无数人纷纷又惊又慌地央求附和,很快争相围涌上来,将兰颂堵到了中间。

  兰颂喉咙一哽,十分认真地冲他们道:“我已经传讯求援了,援兵很快就会到来,我出去救回他就回来死守城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如潮涌一般黑压压的兰城人纷纷一愣,很快为他话中的真假开始分辨

  一部分善良的人很快让开道路:“那您快去吧!”

  然而,另一部分天性多疑的人脸上犹豫不定,迟迟挡在原地谨慎迟疑道:“如果援兵很快就来……那您,稍等一下,一会儿再去救他……似乎也不迟。”

  兰颂难以置信地转头:“你说什么?”

  被他点到的人很快涨红了脸,一时间没敢再说,可是人群中很快有别的声音不惧道:“他说的没错,谁知道您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我们怎么办?那些柔然人打进来,我们会死的!”

  兰颂眼前一片发黑:“你的命是命,他的命不是命吗?”他整个人忽然从头到脚涌起一股难言的愤怒,“他先前那样殚精竭虑地为你们运东西,你们都忘了吗?!”

  又有人脸色微微动了动,好像因为这句话悄悄让开了一点,但仍旧有人不耐烦道:“这困境本就是你们造成的,你们想办法解决,还要邀什么功吗?”

  兰颂整个人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认出了说话的人正是先前那个送鹿腿又要回鹿腿的人:“邀功?你觉得……我是来邀功的吗?”

  “谁知道呢?”那人无畏地挺直脖子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一开始要优柔寡断地拖着?本来该死的是那些柔然人,而现在可能马上要死的,都是我们这些人了!”

  他一句话落,不少人想起这几个月来所受的苦,纷纷附和,甚至开始彼此抱怨,言语间越说越尖锐刺耳。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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