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寅章

　　卓卿面色凝重，认真思索一番，才道：“南方那边还是远了些，而且太后一人在外，也是很危险。”

　　“朕觉得，不如这样，太后便在自己的寝宫，吃斋念佛，诚信向善，相信那些东西感受到太后的佛祖庇佑，自然不会找上太后了。”

　　太后眼巴巴的望着卓卿，听他这么一说，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用去那路途遥远的南方就行，就差泪眼汪汪了，“哀家往后定一片赤诚之心，吃斋念佛，也不再多问这宫中之事了。”

　　小说中的一代蛇蝎代表，就这么在卓卿的忽悠之下，暂时的老实了，卓卿也算是松了口气，可算不用担心这太后在背后给他干坏事了。

　　选秀本就进行到了尾声，没两个秀女了，也全都撂了牌子。

　　所有的秀女，无一入选，这也成大李国的历史上，唯一一次所有进宫的秀女没有一个选上的罕见之事，记入了大李国的史册。

　　这事在宫里传的更快，每个宫里的娘娘嫔妃们，全都安插着人在静怡轩那边，谁选上了谁没选上，那些嫔妃们全都知道的很清楚。

　　听到最后皇上竟然一个秀女都没留下，她们也都错愕不已，原以为宫里又要进来一批优质竞争对手，哪想到别说一批了，连一个都没有。

　　大部分的嫔妃们都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眼前算是能喘口气了，光是宫里这些竞争对手都够多的了。

　　静怡轩。

　　卓卿上了龙辇，孙公公笑眯眯的问：“皇上，现在这个时辰，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您是去哪位小主的宫里，还是回康安殿？”

　　卓卿思索了下，道：“先哪都不去，各个宫里殿外转转吧，朕想看看皇宫里的风景。”

　　这地方刚来，先看看居住的环境，熟悉一下。

　　孙公公应声，吩咐这抬辇子的太监们，一行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在宫里转着。

　　此时正是饭点，宫道上小宫女小太监们三三两两的，来来往往的还挺多，偶尔几个不知龙辇经过，孙公公提醒才慌里慌张的跪下行礼，都低下头不能看。

　　等到龙辇从他们跟前过去的时候，看着龙辇去的方向，却是碎月宫，放在往日，那里住的也是一宫娘娘，绝对轮不到宫女太监们议论的，但此时刚刚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起身后，便说开来了，言语之中还带着瞧不起和暗讽。

　　“皇上没事去那里做什么，不是说的她早就不受宠了吗？”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那位也是终日病魔缠身，想着也是没几日好活了，咱们嘴上多积点德吧，走了走了，娘娘等下要催了。”

　　碎月宫里，一个宫女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子怀里的女孩儿，声音微颤：“娘娘，小公主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要不还是去求皇上吧，让皇上叫太医来给小公主瞧瞧。”

　　怡妃垂眸看着怀里好不容易睡着的孩子，鼻子一酸，还是摇了摇头，“不要，你不要去找他，翠华轩那个会医术的嬷嬷给瞧了，说是没什么毛病，让给吃点好的补补就好了，她自小身子就虚，不用劳烦皇上了，他处理朝政都已那么累了。”

　　宫女面露焦急：“可是娘娘您的身子也越发的不好了啊，就算是小公主没有什么毛病，您的身子也要请太医来看看啊，您一直这么熬着，也不是办法啊，再这么下去，您就撑不住倒下了，小公主才六岁，没了您，她往后的日子，在这宫中，又怎么活下去啊，娘娘！”

　　怡妃闻言不语。

　　这个怡妃在七年前入宫，凭着美丽的容貌和绝尘的气质，赢得皇上的宠爱，并在入宫后没多久，便怀上了龙嗣，皇帝越发的宠她，连升几级，诞下小公主的时候，更是加封了妃位，赐‘怡’字，可见皇帝对她的宠爱。

　　帝王的宠爱本就是没有保障期，在小公主一岁之后，皇帝渐渐的便不来她的碎月宫了，她的性子本就不争不抢，也不主动去寻皇帝，皇帝一年能来一次都不错了。

　　盛宠的时光早就泯于尘世，怡妃空有妃位，人情薄凉，往日这繁盛的碎月宫也变得人人皆可踩一脚，本就有些寒凉的碎月宫，愈发的有种萧条破败感。

　　主仆两人各有心事，殿内一片沉寂，这时怡妃怀里的女孩儿动了动，惊醒了过来，像是做了可怕的梦魇，一睁眼就哇哇的哭闹起来。

　　“母妃母妃，月儿怕，月儿怕，呜呜呜，不要碰我，走开……”

　　怡妃忙拍着哄她：“不哭，月儿不哭，母妃在呢，别怕……”

　　这哭声传到了龙辇上的卓卿耳朵中，叫停了龙辇，细细的分辨，孙公公脸色小心翼翼，努力的去留意着卓卿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揣摩着他的意思。

　　这前面就是碎月宫了，皇上都很久没来了，他要不要说去看看那位怡妃啊，好难，万一说错了惹到皇上不快，他又得担心脑袋了。

　　书里面大都描写的是主角的故事，他的后宫着墨不多，除非是为了走剧情，顺带提几句，没写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卓卿不知，问一旁的贴身太监，“你听到有孩子在哭了吗？”

　　孙公公连忙答：“回皇上，前面是碎月宫，应是怡妃娘娘的小公主在哭。”

　　怡妃？

　　卓卿回想着书里提到这怡妃的地方，好像是一次李玄宁进宫来看他的时候，孙公公满面哀叹的跟他通报，碎月宫的那位怡妃，去了。

　　寥寥几笔，将这位妃子之后的命运写的明明白白。

　　“去碎月宫。”

　　“摆驾碎月宫～”

　　宫女也跟着哄小公主，“娘娘，这么下去小公主嗓子都哭哑了，我去求皇上！”

　　怡妃看着孩子哭，自己心疼的也跟着哭，“月儿不哭了好不好，月儿一直都很乖的，怎么这几日一直哭闹啊，咱们不哭了不给你父皇添麻烦好不好？”

　　宫女急了，“娘娘，我现在就去找皇上，我不信皇上还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公主不闻不问！”起身就朝殿外跑，凭怡妃在后面叫，她也不回身。

　　刚出了宫门，迎面差点撞上进来的人，孙公公一声大喝，“何人胆敢冲撞了皇上，还不快跪下认罪！”

　　吓的宫女慌张的跪下求饶。

　　卓卿还没怎么适应身份，差点条件反射的就要弯腰去扶，怕孙公公瞧出端倪，只得站直了身子，忙说：“无妨，先起来，朕去殿内看看怡妃。”

　　宫女满眼是泪，声音哽咽：“皇上大恩大德，终于肯来瞧我家娘娘了，今日娘娘和小公主的身子都不大好……”

　　孙公公轻咳一声，想示意这个宫女不要在说了，谁知这宫女却说的更起劲了：“尤其是小公主，更是终日哭闹不停，怎么哄都没用，偏我家娘娘怕麻烦您，怎的都不让去请您宣太医来给瞧瞧。”

　　卓卿听了眉头微微蹙起。

　　边走边听这个宫女讲，但他进了这碎月宫后，青天白日里，这个宫殿内却有种让他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只觉得阴冷发寒，周身不适。

　　系统的声音响起：【何不试试用天眼看看？】

　　卓卿闻言心神意动，定睛开了天眼，朝着宫苑之中瞧去，此时卓卿的大脑内，那些未来感蓝色代码飞速运转，朝着他的双眸涌去。

　　而卓卿看到原本院中的景致，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满院内弥漫着一股浅浅的黑灰色炁体，哪怕是阳光照耀的位置，那灰色雾气却依旧凝聚不散。

　　“嗯？这是什么东西？”卓卿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旋即他想到了最开始动用天眼看到的那些纯白色的炁体，联想了一下，又道，“这灰色之炁，难道是和云阳之炁相反的存在？”

　　【对，这灰色之炁在阴阳八卦周易之中，称作阴煞，若说云阳之炁主阳暖，那这阴煞则是阴冷，阴森森的，人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轻则精神萎靡病魔缠身，重则甚至可以要了性命。】正在系统说话之时，卓卿脑海里也浮现出现实世界中看过的书的一些内容，而且似乎也是句俗言，‘孤阴不长，独阳不生’，这个碎月宫里阴煞如此之重，别说是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孩子了，就算是他这个身强力壮正当年的男人，在这里待久了，也会病了，更不要提怡妃和那才几岁的孩子了。

　　他大学的时候看的书特别多，杂七杂八的什么都看，《麻衣相法》《周易》这些更是吸引了他的兴致，书里的内容都比较晦涩难懂，他能记得还是看了相关研究，才能将眼前的这团炁和那些知识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里，卓卿忽然想通了为何书里怡妃和那孩子双双殒命，大概缘由正是在这里吧，而且原主皇帝之所以久而久之不来这碎月宫，估计也是感受到这里的阴寒之炁，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才不来了的吧。

　　不过现实世界中，都是通过书上浅显的了解到一些，如今亲眼看到这些东西，卓卿仍觉得很是神奇，甚至有些对系统说的去他们公司写小说感兴趣了。

　　创造一个个的小说世界，然后这些由他创造的世界就这样直观的展现在面前，甚至可以进入这里，亲身感受体验每一个角色的悲欢喜悦，真的非常有意思。

　　卓卿愣神的空档，孙公公就看着皇上站在院子里，脸色不断变幻，他猜不出来皇上在想什么，又不敢没眼色的惊到了皇上，只能弯着腰侯在一旁。

　　宫女也不敢去喊皇上，毕竟皇上好不容易才来一回碎月宫，她不能这么没眼色的去惊扰，万一惹得皇上不快，转身走了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呜呜呜……啊啊啊……”

　　殿内小公主的哭闹声，将卓卿思绪拉回来，敛了敛眸，也将天眼闭了，转身朝殿内去。

　　孙公公和宫女连忙跟上。

　　怡妃听到殿门口有脚步声，以为是宫女回来了，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落寞，“是不是没见着皇上，本宫都说了，不要去，你偏不听。”

　　听了怡妃的话，卓卿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种悲悯之意。

　　他轻咳一声，垂着头哄孩子的怡妃整个身子僵住，像是慢镜头播放一样，她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到殿门口逆光站着的那抹高大的身影，眼眶慢慢的红了，嘴唇颤抖着，一时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明明腹中有千言万语，但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卓卿轻轻叹息一声，走上前去，顺手将她怀里的孩子接过来，轻拍着给女孩儿顺气，嗓音极尽轻柔温和：“不哭了，不哭了，爹爹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女孩儿被他抱着，像是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纯阳气息，努力的朝他怀里钻着，听着他的声音，在他的轻拍之下，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小奶音仍旧带着些哭腔：“爹爹，我母妃说你再也不来了，爹爹你都好久没来看月儿了，月儿一直都有很乖的听母妃的话，月儿不强留爹爹，但月儿能不能求爹爹常来看月儿，好不好？”

　　怡妃连忙去偷偷的轻捏月儿的手。

　　一席话直说的卓卿心尖儿疼，语气更加的轻柔了，“月儿做的很好，都是爹爹不好，爹爹住在乾安殿，以后月儿多去乾安殿找爹爹玩好不好？”

　　月儿顿时喜笑颜开，眉眼弯弯，小虎牙儿尖尖，奶声奶气的应：“好～”

　　怡妃眉头微蹙，生怕这只是皇帝的一时兴起，万一以后月儿经常去烦扰他，他恼了再将她们母女二人……

　　以李折安的暴烈脾性，怡妃不敢想，声音带着颤：“月儿跟皇上说闹呢，皇上政务繁忙，还是不要让月儿去烦扰皇上了。”

　　卓卿低着头逗着怀里的孩子玩，也没抬头，说：“无事，月儿生的漂亮，又是正当可爱的年纪，她常去吵吵我，我还要反倒高兴呢，刚好解了看那些大臣折子的烦躁。”

　　“皇上……”怡妃差点喜极而泣，心细的她注意到皇帝刚刚说的话里，竟然自称用的‘我’，而不是‘朕’，心中狂喜，一阵激动，气血翻滚上涌，加上身体虚弱亏空，竟晕了过去。

　　卓卿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的人晕倒在了床侧，腾出一只手招呼孙公公，“孙公公，快叫人把怡妃抬到朕的龙辇上，回乾安殿。”

　　孙公公小碎步忙凑过了些，还以为皇上要宣太医，哪知竟是让他招呼人把怡妃抬到龙辇上，还回乾安殿，孙公公脸色顿时有些为难，“皇上，怡妃……龙辇……皇上，这、这、这不和祖宗规矩啊……”

　　卓卿抱着月儿起身，脸色微冷，“规矩？在这个皇宫里，朕就是规矩。”

　　抱着月儿朝外走，头也不回，正在孙公公左右为难之时，他的声音从前面飘来，“怡妃的东西，也一并收拾了。”

　　孙公公：“皇上，这……”

　　人已经出了宫门。

　　孙公公一咬牙，招呼身后的儿子们，几人七手八脚的将怡妃抬了出去，放到了龙辇上，孙公公左顾右盼，却见皇上抱着月儿，正朝前面大步走着。

　　孙公公瞪了瞪眼，忙喊：“皇上，回乾安殿从这边走，不是那边……”

　　卓卿步子一顿，心里低了声‘草’，转过身来，步子依旧很大，脸色阴沉。

　　孙公公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头不着痕迹的朝衣领里缩了缩。

　　那宫女收拾了些东西，忙跟上龙辇朝着乾安殿去，眼泪洒遍了碎月宫到乾安殿的每条宫道。

　　娘娘可算是熬过来了，可算是熬过来了。

　　乾安殿内。

　　小月儿离了那阴煞之地，到了乾安殿后，在这满殿的云阳之炁顺抚之下，再加上一直赖在卓卿怀里，在他的轻声细哄下，很快便安稳的睡着了。

　　卓卿慢慢的将她放在龙榻之上，撩起金龙蚕丝被给她盖上。

　　而怡妃，则被安置在乾安殿一旁的偏殿里，已经有太医来瞧过了，说是过于激动加上身子较弱，一时晕了过去，并无大碍，休憩一会便好了，日后再多调理调理就大好了。

　　卓卿安置好月儿后，招呼了孙公公，又朝那碎月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