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张维屏)

  这晚,整座齐宅都已睡下,夜色浓重,天地间宛如泼墨一般,只余风声在半空中盘旋飞舞。徐谦仰面躺在床上,却是无法入睡,他想到颜俞,以及与他有关的种种。

  老师和父亲会同意吗?俞儿经世之才,将来若要离开,自己该如何是好?他甘愿在大楚为官便罢了,去属国也行,可是他若要做那叛乱之事,自己又当如何?况且,他们二人都是男子,将来必要许亲成家,又如何能厮守一生?

  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像是想压在喉咙里却又压不住的呻吟,月光泻进来一缕,徐谦立刻警觉起来,以为齐宅遭了贼,偷到自己房里来了。

  来人确实是个贼,关了门,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徐谦的床摸来。徐谦倒不惊慌,转眼间已想到好几个制服盗贼的方法。他虽未特地习武,但收拾一个小毛贼还不成问题。

  徐谦神经高度紧张时,只听小贼声音温柔地响起:“兄长。”

  竟是个来偷汉子的。

  徐谦哭笑不得,全身顿时放松下来,随时摸了摸他,责道:“天还冷着,怎么穿这么少?”

  颜俞手脚并用摸黑爬上了徐谦的床,整个人瑟缩着往他怀里钻:“想到兄长,便不觉寒冷了。”

  倒春寒不可小觑,颜俞在冷风中搁过一会的手伸进徐谦单衣里头时,硬生生给徐谦冻出了个冷颤,随后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徐谦揽过他的背,箍紧了他,心想:手这样冷,俞儿必定是冻坏了。

  颜俞的手在徐谦身上不安分地游走着,不一会儿已将他上衣的衣带解开,正毛手毛脚地给他扒衣服。

  “干什么?”徐谦身上突然一凉。

  颜俞的手接着往下,竟是摸到他裤子里。徐谦一把抓住他作恶的手:“别闹。”

  “兄长,”颜俞坏笑道,“忍不住就别忍了。”

  徐谦忽然用力,抽出颜俞双手,按在头顶:“不准放肆。”

  颜俞不应,手脚却是不得消停,像是一把刚燃起的火苗,兴奋得紧,把满室都烘得发热。

  徐谦沉静了片刻,忽然翻身压上,头一低,好似要做什么,却又生生止住。

  尽管徐谦此刻还未有动作,但看着他压在自己身上,眼神透露出贪婪的色彩,颜俞感到一种背德的快感,混合着欢喜和刺激。

  他在让徐谦远离君子这种身份。

  他在将徐谦带离齐方瑾的正统道路!

  想到这,他竟是又多添一份挑战和颠覆的胜利感,愈加大胆挑逗起来,手动不了,膝盖便往上顶,引得徐谦满面红潮,气喘声渐急。

  “莫要再······”徐谦话都说不成句了,之前在东晋亲了颜俞,过后他悔恨许久,他俩尚未许终身,这样的行为太出格。

  但对颜俞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撩动人的心弦呢?颜俞想象着这翩翩君子翻云覆雨的模样,汗水淋漓地喘气,然后满身黏腻,浑身粉红牙印······尤其他那锁骨,清晰突出,线条分明,漂亮地让人一眼就想捏碎它。

  捏碎它,颜俞怎么舍得。

  他硬挣着抬起头,双唇对着徐谦锁骨中间的凹陷处用力吸了下去。徐谦甚至没想明白是颜俞这个姿势逼得自己脖子往后仰还是温软口腔吮吸的酥麻牵引着他,意识朦胧之间,占有与征服的欲望淹没了所谓的礼义廉耻,他按上颜俞的后脑,粗暴地掰开他,淡淡月色透过窗纸洒下一点光亮,徐谦看不清他的模样,只听得他口干舌燥地喘息,那气息笼罩着整个床铺。

  徐谦不说话,一手仍将颜俞双手手腕并握在床头,另一手从他身下穿过,手劲一提,将他整个人翻了过去,疼得颜俞一声惨叫。

  “别叫!”徐谦低声警告他,三两下剥去了他的衣物,随手往地上一扔,少年的灼热温度发散开来,几乎要把徐谦烧起来。

  颜俞阴谋得逞般笑了:“兄长,不能直接来啊,会死人的。”嘴里说着“会死人”的话,语气却没有一点害怕,那激将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徐谦光、裸着趴在他的身体上,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颜俞能听见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似乎有些快,皮肤很烫,像发烧了。

  “我的外衣里有······”颜俞哑着嗓子,“在我外衣······”

  徐谦日日想着如何和颜俞许终身,哪知他这师弟已肖想他许久,今夜就是奔着收人收心来的,哪能不准备齐全?

  颜俞感到背上重量一轻,接着便听见床下一阵窸窣,心里欢欣雀跃,无比兴奋,脑子里寥寥几笔便将自己与兄长画成了多姿多彩的春、宫图,比他看过的那些都好看。

  徐谦回来时没有整个人欺上,却是拧着颜俞的头要与他亲吻,颜俞闭上了眼睛,眼睫湿漉漉的,像头小鹿,徐谦在他口腔内抢占掠夺,鼻尖相触时汗水交错,凉丝丝的。

  就在那互相撕咬将至窒息之时,“唔——”颜俞一声不甚清晰的叫唤,他显然低估了身体被入侵的异样感,尚未觉得痛,已经十分怪异。

  “别叫!”理智渐失的徐谦似乎只剩了这一句话,仿佛留着这句话就还能留着他白天端行四方的儒雅与方正。

  颜俞哪能控制得住?可兄长这么说了,他怎么办呢?颜俞仰起头,在黑暗中摸索一个吻。

  徐谦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颜俞第一次出了血,还发起了低烧,当夜宿在了徐谦的房里,两具发热的身体拥在一起,在这寒冷的夜中生出了些脉脉的温情和无畏的温暖。

  “兄长,”颜俞声音很低,咬字不清,“别告诉老师。”

  徐谦的心事突然被猜中,竟然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他不会答应的。”颜俞语气没有起伏,仿佛早就接受了这样的结局,“俞儿只是想,和兄长在一起,其他的,不重要。”

  他不重要,可是徐谦怎么能不重要呢?老师,父亲,这两个人在他心里是绝对威严的存在,他没法像颜俞那样,想瞒着就瞒着,他迈不过去那道坎。

  “求你,兄长。”

  于是颜俞为他竖起了另一道坎,他站在中间,必须要选一道迈过去。

  “兄长。”颜俞紧紧贴在徐谦裸露的胸口上,像只小猫。他吸食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和味道,不容分说地入侵了他的生命。

  徐谦生平第一次在老师和父亲的积威下生出了隐隐的叛逆之心,很浅,如同春雨后的院子积水,他此刻便是踩在那清薄的积水上,轻声应道:“好,兄长答应你。”

  齐宅的后院是一片桃林,春天到来时满目的花红,带着南方特有的湿漉漉的水汽,不由分说扑到人脸上,一直钻进人身体里,甜丝丝凉飕飕的,叫人一下便爱上安南的春天。

  颜俞喜欢在桃林里窜来窜去,像只活泼的猴子,徐谦便站在一处,负手静默,隔着疏密相间的枝条与盛放的桃花看他的身影在丛中若隐若现,白色的衣襟带着清新的味道,飘飞在棕褐的枝干和桃红的花朵中,自成一番景致。

  “兄长!”徐谦身体突然往前一顷,原来是颜俞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整个扑了上来。

  那夜过后,两人的亲密程度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碰一碰手指,全身上下都像着了电一般。他这么一扑,徐谦心中甚是欢喜,当即便想把人抱回房去,却又想着实在不合礼仪,于是轻声训道:“再过两年便要行冠礼了,怎的这般轻浮?”话语间听不出生气,倒是宠爱的意味颇浓。

  “俞儿想与兄长在一起。”颜俞自是听出了徐谦并不想骂他,愈发大胆了。

  徐谦自然也想:“那便回房去。”

  “不,”颜俞看着他,“我要在这里。”

  徐谦沉默许久,终于吐出两个字:“不可。”

  颜俞兴致恹恹地撒了手,他这个兄长,说什么也要做君子,那又何必来挑逗自己?

  今年春天,雨水丰沛,大地复苏,颇有些盛世光景的前兆。李道恒相当高兴,若是今年收成尚可,也就不必理会朝臣们那几日说的减免赋税的屁话了。

  高兴之余,李道恒尚觉宫中生活乏闷,当即下令半月后举办春猎,朝中上下皆称圣德。

  李道恒的目光瞟向李未:“你一同去春猎吧,别这么早回知夜了,予一年到头也没见你两回。”

  李未轻笑:“谨遵帝君之命。”

  “没意思,”李道恒挥挥手,“你从前不叫予帝君。”

  “从前没规矩,如今懂事了,”话是这么说,李未还是把称呼改了,“兄长该高兴才是。”

  李道恒笑着去拉他:“予带你去听唐元新献的诗!”

  为着春猎一事,唐元特地来了一趟齐宅告诉齐方瑾,碰上徐谦几人在跟前,笑问:“今年谦儿也去,是吗?”

  徐谦微微点头:“是父亲的意思。”

  前几日徐贞派人来说打算带着徐谦去春猎,一来李定捷许久不见他这个外甥,借此机会叙叙旧;二来徐谦以后终是要入朝为官,提前去见见人也好。当时颜俞还有些闹脾气,这么热闹的场面只有徐谦这个不爱玩的去,多可惜呀!

  “这一回许多世家公子都是一同前往的,谦儿去结交些人也好。”唐元笑说。

  “有劳兄长忧心。”

  唐元看着颜俞不大高兴的样子,转头问:“我这小师弟又是怎么了?”

  齐方瑾招招手把颜俞叫到跟前:“你不必理会他,俞儿向来脾气多。”

  唐元又笑:“倒不如让小师弟也一同去春猎吧,孩子家,总是爱玩的。”

  “这不成,春猎是帝君大事,怎能随意胡闹?”颜俞两眼的光还未放出来,就被齐方瑾两句话给熄了。

  唐元察觉到他的变化,说:“春猎原本便是图个热闹,自然要人多才好,小师弟就说是学生带去的就成了。”

  让颜俞去也不是不行,春猎的规矩不像祭祀那般繁琐,当是去玩,不要惹事就行了。

  “俞儿?”齐方瑾问他。

  颜俞捣蒜一般点头,春猎,和徐谦一起,不用读书,每一件事都精准踩在他的兴奋点上,怎么会不愿意?

  “那便去吧,只是一样,切不可惹事,否则老师也保不住你了。”

  颜俞开心到飞起,引得齐方瑾连连感叹:“你们几个,还是俞儿最像孩子,谦儿和渊儿这般大的时候,便不会这样高兴了。”

  徐谦和魏渊同时想,他们倒想这么高兴来着,可是行端坐正,可是老师您教的呀!

  齐方瑾也不知怎么的,许是听了颜俞在东晋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倒不愿意他做什么君子了,只觉得就这般,永远长不大也是好的。

  但是颜俞却未能理解齐方瑾的意思,仍是一味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  俞儿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张维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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