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眉上的誓言22

  俩人劝着那女子,只闻外面吵闹起来。突然,一个男子闯将进来,揪着那女子就往外拖。伯约一把推开那男子大声喝道:“光天化日,你怎敢如此!”

  “她是我的人,不到你插手。”他大声骂道:“贱妇,还不快跟我走,还嫌不够丢脸吗!”哭骂之声混杂在船上。“住手!”伯约和那人打起来,远娡很是担忧。那人很快就被伯约制服,“她是你娘子,为你操持家务,终日辛劳。你竟如此待她!”伯约一脚揣到他身上,语气尽是厌恶。

  “少侠饶命,我只是和她闹着玩的,以后不敢了!”

  “公子,手下留情!”那妇人竟哀求起来。

  “夫人,他如此对你,你怎能跟他走!”远娡劝着她道。

  “我就他一个依靠,我的父亲年老,也要靠他赡养,他现已知错,就饶过他吧!”她哭哭啼啼的,让人好生为难。

  “姑娘,你真的愿意跟他走吗?”伯约扶起那妇人,远娡听见了一阵凛冽的风声,不好!不及细想,远娡的身子横扑过去,一股血腥味迎面而来,疼痛遍布全身。一掌破风响声,那男子被重重的打了出去,不动了。

  原来远娡的肩膀被刀刺伤了,“伯约,你有没有事?”她抓着他急急的问。

  一张纸飘落于远娡脚跟前,看不到是什么字。“好啊!原来你一早就想好了把我买进坊中。我跟了你六年,尽心为你操持家务,竟是如此下场!”

  “不要!”远娡听见伯约大喊,然后再没了声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艘船。“夫人?”远娡忍着痛挣扎着去找那女子,伯约紧紧的抱住她,远娡一激动昏厥了过去。

  “你睡了两天两夜了。傻孩子,你不能激动的。”当远娡醒来,听见的是伯约疲倦的声音。

  “伯约,那人没伤着你吧?那夫人?”阵阵昏眩袭来。

  “我没事。”他让她安定,手轻拍着她背,“你太胡闹了,怎能用身子去替我挡刀,你让我如何是好!”

  “我不能让伯约有事!”

  “音儿。”他的声音满是愧疚。

  “伯约不必愧疚,我不是好好的吗!”她宽慰他。“你留了许多血,船上又无大夫。”他顿了顿。

  远娡的脸马上就红了,伸手去摸肩上的伤口,刚碰到就感疼痛无比,已裹了厚厚的纱布。衣服已然松开了,远娡紧了紧领带,钻心的痛。

  “伯约无心冒犯,只是——”远娡的手轻轻的捂住了他的唇,“我知道的。伯约不必感到愧疚,如是音儿有危险,伯约也会奋身相救的。”他轻吻她的手,让她安心养伤,不要多想。

  “那女子死了。”伯约伤感万分。远娡已料到如此结局,“世上男子太薄情,”她叹气,“有了一个妻子仍想着其他的女子,害苦了她们的一生!”远娡的语气有怜惜还夹杂着心痛与愤怒。

  “得一有心之人,足矣!”她再次轻叹。

  “音儿也赞成一世一双人吗?”他的手为什么在颤抖,难道他不也是这样想的吗?“伯约,你不是这样想吗?这一生只给一个人全部的爱就够了。一辈子好好去待一个人,永不复娶,永不相离。如不爱她,那男子就不应娶她,娶了就应尽全心去爱她!”

  远娡脸一红,不再说话,她怎能对他如此言语。少女特有的矜持让她羞红了脸,像小时犯了错失,刚好被母亲逮到,无可躲藏,那样的羞。

  “是啊,男子就应该好好的对待妻子。”伯约的声音如此恍惚,仿如午梦睡起,朦胧呢喃,缥缈得抓不到一字。

  伯约为远娡换药,衣带轻轻的解开,轻得不着痕迹。她娇羞的别过了头,他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伤口,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痛,还是那花开的心动。

  药凉凉的,他的手也是冰凉的,他在害怕吗?

  “伯约,我不痛,真的!”远娡痴痴的唤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活了过来,绽开了她们细小的蓓蕾,他手触碰到她的肌肤,颤抖着躲开,她的脸更红了……

  清晨时分,伯约替远娡绾起蓬松的乌发。他怜爱地绾着那三千青丝,轻言,“前方就快到长江最雄奇壮阔的夔门谷了,从那而过仿如从天上来,胸中将会无比的开阔。”伯约颇为喜悦。

  迎着江风,远娡的小孩子心性突起,不断地伸出手去捕抓空中开始湍急而旋的空气。

  俩人皆在静待那一刻。

  忽地,一把稚嫩的声音响起,“妈妈,我害怕!”“别怕,孩儿。那破山阔斧的万刃峡壁就靠你去开拓。”远娡感叹于那位母亲的睿智和坚强,有如此的母亲,孩子必有出息。

  “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的一位奇女子。”伯约暗暗抓稳了她的手。

  远娡感到了江面的微妙变化。江水越升越高,似已漫过了她的身体,凛冽的风嚎呼着,毫不留情地如刀子般割开她的脸。那小孩往远娡身旁靠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远娡微微一笑,也用力的抓紧了他。“妈妈,我看到神武将军了!”男孩兴奋地叫唤。

  “孩子,勇敢的昂头向他挑战!”

  远娡更紧了紧小孩的手,给他勇气。“前方就是幽深耸立的峡谷,他们如利剑巨斧般把长江劈开,矗立在空中之景,等待着我们。”伯约语气中有股王者的霸气。

  宽阔的大江终于起了变化,那万倾深厚宽阔的大江,突然化作了要腾空上青天的巨龙,把巨大坚韧的龙头向那巨石峭壁上冲撞,要撞破那牢笼跃上青天。气流越来越凝结,酝酿下的爆发愈加明显,水气的奔腾湍急回旋,震得人微晃。

  终于,龙跃出了高空,巨大修长的龙身把壁岩撞击得在风中咆哮,而他们的龙在空中怒嚎,如此的壮观,如此的奇伟,水溅到了身上,伯约用手为远娡拂去全身的水,俩人在风中、空中朗朗大笑。

  两岸的山就像大斧切就的一样,夹江的峭壁逼人而来,彼此的呼吸仿佛被九重天上的浓雾厚云所压淹,青天也怒了,他要把他们压制,他要龙重回深潭。肌肤上的触感像被压迫得无法伸张,小孩紧紧的抓着远娡,远娡也紧紧的抓着他,生怕他被怒龙抛出云霄。

  终于,他们冲上了云霄峭壁夔门。“我们胜利了,胜利了!”小孩抓着远娡的手在狂呼。是的,他们胜利了,远娡仿佛得到了新生,胸中所有不快尽一扫而空。那种无比宽阔的惬意实难胜收。

  跃上高空就是一马平川的辽阔,此时的江面,已恢复了平静,或许他在酝酿下一次的巨浪腾空吧!远娡沐浴在怡人江风中,没了方才的压迫之感。

  风柔和而多情,长江的柔情和美决不亚于女子的温柔。江水清澈、平静,在峡谷阳刚之气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美。

  开阔的视野连远娡也能感受,“我闻到了花香,还有小草的味道,太阳也暖和。”远娡兴奋的拉着伯约的袖子,宽大的袖子可以把她包裹起来,原来伯约清减了。

  “哥哥,你不应如此轻狂,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躲于别人身后。”那小孩神气地教训道。远娡的脸红了起来,看来她还真当不起这身男装了。伯约哈哈大笑,“好气概!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如此!”他疼爱的抚摸着小孩的头,“来,这匕首赠你。再大些就该佩剑了,用这把匕首好好的保护你的母亲。”

  “谢谢侠士!”那位母亲也不推搪。那小孩得了武器更是喜悦。“小子,方才你可是怕得抓紧了我的手,现倒嘲笑起我来了?!”远娡和他逗着玩,他竟当真了,气得半天说不得话,一甩袖子转身要走,好大的架子。

  “别走,男子汉当有广阔的心胸,应能容不能容之事。”伯约严肃的唤他。他真停住了脚步,转身而答,“兄长的话,我记住了。可是那位兄长以后也得如兄长您这般豪爽。”远娡一听也被他逗笑了。同样赠了他一把匕首,这是远娡从栗特带来一直贴身而用的,不过今后怕是用不着了。

  远娡递与他,脸一红,她怎想得如此遥远。“还不快谢过这位姐姐。”那母亲微笑而答。“原来姐姐是女中豪杰,难怪有如此胸襟!”远娡听了,笑他道:“好张伶俐的小嘴。”大家都大笑起来。

  “姐姐如此美丽,换了女装定是国色天香。和兄长最是般配!”远娡脸一红,不知如何自处。

  “姐姐,害羞了。姐姐红着的脸蛋好美,姐姐快换回女装吧!”

  “哪来如此古灵精怪的小东西,如此喜女色,以后怎当英雄?”远娡笑着打趣。“自古美女配英雄,英雄也不该总是寂寥。如周瑜曹操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英雄豪杰,但他们也同样爱美人,也同样能拥有三分之二的土地。”远娡和伯约听了都赞叹小孩的心思敏捷。

  “那诸葛孔明呢,他的夫人却不是天仙,但同样受英雄爱戴。”远娡存心要考他。“有才居之,她同样也是美人,因她有辅佐之才,心美故人美。”他竟不用思考脱口成章。

  “好思捷,好辩才,将来定是无可限量。小子,你名姓是?”伯约很是高兴,这小孩胆色毫不逊于大人。

  “傅敛。”小孩大声回答,甚是豪迈。

  “傅敛,我是天水姜伯约。以后长大了可来天水找我。”

  过了小山峡就是巫峡了,巫山神女,一直是美丽的神话。今日能得一见,真乃三生有幸,远娡想着,别过了小孩和他的母亲,先行离去。“阳光的味道真好。”远娡伸展着腰身,学孔明那般感叹,“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举起的双手,风从蓝色的布衣袖口漫过,很是舒畅。她的庸懒之态倒真有几分高卧而起的样子。

  “音儿很喜欢阳光的味道。”伯约双手攀着船杆,定定的看着远方出神。

  “那是因为伯约也有这种阳光青草淡淡的香味。”远娡悄言。

  “进去换件衣裳吧,你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体贴的为她紧了紧领子。“伯约也把我当三岁的孩童吗?”他微笑而侃,“姑娘是女中豪杰。伯约岂敢!”

  远娡已能自理,换上白衣、白袍,伯约也笑自愧不如,“音儿丰神俊朗,很是飘逸。大有道家之风。”

  远娡嗔道:“伯约取笑我,该罚!”她俏眼流转,道:“伯约前番在我手中写字,此事该如何是好?”她伏在伯约身旁小声言语。“不碍,随意就行。”伯约淡定自若,远娡也就安心观景。

  西陵峡的奇石嶙峋、水势平缓、古木森然,让游船一路经过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崆岭峡等峡谷之后,荡气回肠的气势仍然让人屏息仰止。

  “这里倒有一种幽险的境界,感觉不如夔门峡来得惊心动魄。”远娡道。“你再用心领会。”伯约在一旁循循引导,让她用心去体会。远娡用心感受,忽闻山谷时不时传来诡秘的声音,两旁山崖怪石嶙峋,奇幻多变,人很容易就着了魔,失了神。远娡一惊,被伯约轻轻按住。“别怕,那只是一种幻音术。收敛你的心神。”

  她静静的感受气象的万千,三峡最本质的美,不在长江之汹涌,不在平湖之柔媚,不在丛林之幽寂,不在深山之诡异,而在峡谷。远娡深深地感受到了峡谷的美,水、丛林、景观,大自然被时光雕刻成雄伟奇险幽美的风骨。“伯约此行一定感受比我还深!”

  “好个音儿,竟敢随意猜度!”他与她闹着笑,声音一顿,道:“音儿可听过神女的故事?”伯约似是有心事。不知不觉中,他们已到了巴山蜀水地界,巴山蜀水可谓景中一绝,远娡很早就已向往。“在西域之时略有所闻,但不甚解。”她对巫山神女很是向往,因听母亲说起那是很美的女子。

  “她如音儿一样顽皮!”伯约笑了笑。

  “伯约就喜欢取笑我。”她亦笑。

  “神女名为瑶姬,她心地纯洁而相貌美好,是王母的第二十三个女儿,也是王母最疼爱的女儿。她喜欢四处游玩,偶尔也会惹麻烦捣乱。”伯约刮了刮她的鼻子。

  “伯约又胡言,后来如何?”远娡喜听伯约讲故事,因为她知道,伯约只为她一人而说。

  “她时常去瑶池看荷花赏月亮,喝醉了酒就爬上蟠桃树去摘星星,但无论她再努力,也够不到天上的星星。她一气驾鹤南飞,来到人间。看见十条妖龙危害人间,于是杀死了妖龙。后来,大禹到此劈山开峡。瑶姬便交给他一本《黄绫宝卷》,教他用锤、钎凿石,造车、船运土。大禹在她的帮助下,带领众人,凿石运土,到底把三峡开通了,使江水流进了大海。据说现在巫山城外的授书台,就是当年瑶姬授书的地方。”

  “原来我们已到了巫峡,想必前面高山上就是授书台!”伯约听了点头答是。

  “天上的姐妹有感于瑶姬的神勇善良都愿意下凡帮助她。于是翠屏、朝云、松峦、集仙、聚鹤、净坛、上升、起云、飞风、圣泉、登龙和瑶姬自己,便变成了巫山十二峰。”

  “伯约知道的真多。”远娡由衷的赞叹。“只是在太守府中办事,长日寥寥,读书以消遣矣。”伯约随口而答。远娡明白,伯约在乎功名,只能叹时不我予。

  “我只是从小听过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的□□。终究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颇为伤感。”话出口就觉不吉,远娡只望,和伯约的情不是那水中花镜中月。

  忽然,天下起细雨,点点的雨丝和着花草的味道围在身旁,眼前仿是神女盈立江中。缥缈的云赏遮住了柔软婀娜的腰身,真真是瑰姿玮态,不可胜赞。

  她从江水出,宛如芙蓉,更璨若日月,仿若白日初出照房梁,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态横生。灿烂得如晔华,玉体温乎如莹,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其盛饰也,则罗纨绮缋盛文章,极服妙采照万方。振绣衣,披桂裳,被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忽兮改容,婉若游龙乘云翔。

  远娡倾慕于瑶姬的云作裳。而巫峡幽美空蒙、雨亦奇得秀丽,给了她无限的遐思,仿如听见了瑶姬走过时留下的环佩鸣响。远娡回头,看见她对自己微笑,沾起一衣带水,尽是飘逸风流,缥缈的脂粉香也如凝脂般冻结了江水,全是那阵阵的幽香。

  “船夫将会停岸,我与你去感受那巴山蜀水,明日再往白帝城进发。”伯约带她进船里收拾包袱。远娡听到了前方巴人后裔土家人在侍水歌唱。

  船靠岸而停,远娡与伯约并肩而走,感受着它的风光奇丽。一叶叶形如豌豆的小舟在溪里穿梭,甚是有趣。“音儿,这是豌豆舟。顺小溪进去就是广袤的原始森林。”她无比向往,却不能看见深感懊恼。

  伯约明了她的心思,拉着她缓缓前行,突然他停住了。“你试着去感受,”他带着她的手,她摸到了木制的小船,一直沿着船沿摸上去竟是豌豆的形状,“这就是豌豆舟!”远娡笑了。

  伯约扶她进小舟内,沿着溪流而上。小舟晃动,远娡心下不安,两手抓着船沿抓得紧紧的。

  “音儿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这小舟吗?”“谁说我怕了!”她挽起双手以表行动,突地一下晃动,身子不稳向前倾去,伯约一把抱过她,她安稳的躺在了他怀中。远娡急了:“谁让你救我!”

  “这溪水甚急,岂能儿戏!”伯约声音微颤,也很是尴尬。远处传来了吆喝之声。“那是土家人的拉纤场景。”伯约淡淡的说,“传说土家人是蚩尤的后代,懂术数,尤善蛊,有些邪气。但这纤夫农人皆是善良老实的好人。”

  突然,远娡隐隐感到了一股邪风逼人,她有了不详的预感,忽地想到了湘州鬼王。

  溪水两岸山崖峻峭,峡谷幽深。丛林十分幽静,而深山越来越诡异,一切静得出奇。远娡微微感到害怕,伯约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巫峡最是缥缈,犹如仙境。无须害怕。”他拉着她下了船,往神女峰而去。”

  神女峰确是缥缈,瑶姬在风中侍立,她走过的草地开满了五彩的花朵,走过的断崖青葱满盈。她仍是在风中眺望,眺望那无意的楚襄王。后来襄王历尽艰辛终于穿过了巫山来与她相会,但这一次她却拒绝了襄王。此时空中的雨更密了,远娡看见她在哭泣……

  衣袂随风而飘,环佩叮当,她的泪掉落流进了长江,而脚下的花草得了甘露,欣喜的舒展着自己的娇躯。香风阵阵,让人迷醉……

  伯约停步,让远娡歇息。他则捕鱼煮炊。不多会,一条大鱼上钩了。火烧得正旺,香味很快就传出。“傻孩子,快吃了。”他递与她。

  远娡执拗地让他先吃。“如此顽劣,我丢你在此。”他与她玩笑,但身后一下传出了奇怪的缈缈铃声,很是诡异。远娡吓了一跳。伯约笑她胆小,远娡唯有讪讪的接过鱼啃将起来。鱼鲜美,汁流过唇间,伯约轻笑,用绢子为她搽去汁液。远娡爽快地卷起袖子搽将起来,“野天席地,就当潇洒,像我这样更为惬意。”仍旧啃着她的鱼,让伯约对她很是没有办法。

第14章 眉上的誓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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