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掉包

  日坠西山,皓月悄升,满室旖旎方散。

  一番假山虚雨过后,萧然慢条斯理的整好衣冠,替床上的人儿盖好妆花被,便取了架子上的铜盆外出打水。

  一会儿功夫,他折返时,发现宁汐胡乱套好了衣裳,看到他呆了片刻,然后把头低下。

  萧然嘴角微提,走到床边的小杌子坐下,手里捏着一个白瓷瓶:“脚伸出来。”

  宁汐脚趾头蜷了蜷:“做什么。”

  “你被那畜生抓伤了,”萧然看她别别扭扭,伸手探进被子里将她一双腿捉了出来,搁在蔽膝上:“别动。你哪处我方才没看过?”

  宁汐刚潮退的脸唰的红了。

  她怀疑顶替大堂兄的这人,以前八成是个粗鲁无礼的山匪。

  但他的谈吐学识又不像,除了面对自己那副恨不得拆吞入腹的狠样……宁汐问出疑惑:“你到底是谁呢?”

  “不是说过了,萧景然。”

  他淡淡抿唇,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宁汐怎么给忘了,他前不久双腿还被人打断的,兴许有血海深仇在身。

  宁汐闭紧嘴巴,不敢多问,默默看着他的轻柔动作。

  然萧然此时的神情,透着与动作不符的狠戾。圆润粉透的指甲盖上,匀称白皙的脚腕布有指头粗的勒痕,是宁汐摆脱朱周德时弄伤的,萧然咬牙:“这该死的禽兽。”

  早知道他不要赌气,早些赶过去。

  “那点伤不是很疼…好意思说别人。”宁汐垂眸嘀咕。

  “什么?”

  看他打算赖账似的佯装不知,宁汐气急,敞开半边衣裳,露出小截肩头:“这里,疼死了。”

  瓷白的锁骨上布满比脚腕更可怖的痕迹,青青紫紫的按痕抓痕吮痕……

  萧然喉头一动,挥之不去的旖旎画面疯狂涌上。

  他蓦的一顷身,贴到她鼻尖轻蹭:“故意勾我嗯?”

  宁汐瞳底闪现惊吓,她忙不迭撑床后退。

  “你躲什么,”萧然不满她的反应,忽然想起来:“你对宁阳王世子还心存爱慕?”

  宁汐下意识的摇头。

  “没有。那日我们在园子里,他只对厨艺感兴趣,想拜我为师。我们没什么的。”

  心动不能算喜欢吧,宁汐迷迷糊糊的想。

  见到好看优雅的男子,任哪个女子都会心跳加速的,她那份心动,还没发展成喜欢,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萧然捏正她的下巴,强势凑到她嘴边的亲了一口:“没有就好。”

  他懒得探究她对别的男人的心理路程,只要她此刻醒悟清楚,以后身心都只属于他一个男人便是。

  宁汐抿了抿唇瓣,心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她顾左右言其他:“二…在府中我还是叫你二哥吧。二哥,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有人陷害我,那母亲她们还好吗?”

  萧然默不作声的为她涂抹药膏。

  涂了大半个时辰,自己的作的孽还真不少。

  上完了药,萧然伸手:“走,跟我去看看情况。”

  那一壶药酒泰平灌的时候下手没个轻重,反正等明月当空,老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角楼时,激战正在上演。

  老夫人一个推门,转身踉步退回来,强忍眩晕恶心感:“里面、什么都没发生,叫管家和医正过来,我们去厅里等着。”

  他们风声大的赶过来,想瞒却也瞒不住,遑论还有个到处散播的八哥。

  小蝉在佣人堆里哭泣:“都怪我,救不下二小姐,眼睁睁看她被朱公子给带走了……”

  人群里讶异纷纷,一男一女关在屋子里半天,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这时,一家之主宁远晖也下了堂,听说家里出了事,连忙赶了过来。

  “母亲。”

  老夫人抹泪:“晖儿,是为娘没把家里看顾好,出了这档子祸事。”

  “娘,您别自责,”宁远晖张望:“汐儿和鸾儿呢?”

  “宁鸾,宁鸾她。”老夫人气得整话说不清楚。

  这时外头又起了骚动,宁远晖忙扶着老夫人出院子。

  只见老夫人喊来的两个心腹,管家和医正想帮忙分开两人,刚拖着裹着棉被的女子出来,朱周德正到酣畅之际,觍颜的追了出来。

  二人继续难舍难分,等女子被医正就地扎了几针,意识才逐渐明朗。

  女子啊的一声尖叫,推开黏在身上满身肥肉的男子。可惜这一幕被好事的奴才们瞧见,人群里霎时爆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议论声。

  宁远晖一个大男人都快承受不了眼前的一幕,他目眩欲倒:“鸾、鸾儿,这是怎么回事。”

  亏得宁鸾还能镇定,扫了眼这阵仗,知道老夫人尽带的府中的家生子过来处理,有意掩瞒此事。

  宁鸾裹着被子,爬到老夫人脚边,声泪俱下:“祖母父亲母亲,你们替我做主,天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鸾半真半假的吼着,眼睛寻找婢女小蝉。

  在人堆里看到小蝉,她也彻底呆住了,完全不知和朱公子共赴云雨的人怎么成了她家小姐。

  宁鸾恨恨剜了眼办事不利的婢女,悲恸的嚎啕大哭。

  大魏朝民风开放,若是女子无奈被人奸辱,不至于去死。徐氏心痛的搂起女儿,为她遮掩住身子:“好女儿,为娘会替你做主的。”

  宁远晖额角青筋直跳,他走到还一脸欲求不满的朱周德面前,狠狠踹一脚在他的肚腹上。

  “噗,”一脚把朱周德踹得肠子险些吐出来,“你、你们。”

  宁远晖背着手,吩咐随扈:“传我命令,去刑部要一纸拘押令,再带四个衙差过来。”

  宁远晖干了十几年刑名,轮到自己身上也没慌了阵脚,预备秉公执法。

  朱周德愣的一醒:“你们凭什么抓我。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是这小娘皮自己送上门来给老子的。你们方才也看见了,她还死乞白赖的缠在我身上不肯走……”

  宁远晖忍无可忍对方的口没遮拦,抬脚又是一踹。

  “远晖,冷静些。”老夫人上前劝道,心有顾虑。

  “找到了,找到了,我们去三小姐房里搜到了……”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挤进来,拿给老夫人和家主过目,又转拿去给医正检验。

  医正做了一番检验,得到结果后,小声告知几位上层。

  “宁妙!”老夫人发出狮吼声,鹤杖跺得在水泥地面砸开一丝缝:“跪下!”

  多么熟悉的场面,在她脑中预演了无数次,可惜受害者,竟变成了她。

  宁鸾恨得满腔银牙快咬碎。

  老夫人丢了一包药粉到宁妙面前:“宁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祸害。”

  宁妙不知所措:“祖母,这是什么。”

  “还嘴硬!事发时,彩凤亲眼看到你一个人没事逃了出去,不是你下的毒,又是谁。你竟这样陷害你的大姐。”

  宁妙哭着辩驳:“祖母,我没有啊。”

  这时,人群里缓缓走出一道婀娜身影,宁鸾一眼便捕捉到:“宁汐!”

  顺着宁鸾尖锐的嗓音,大家一同望去姗姗到场的二小姐。

  “祖母,父亲,你们都在这。发生什么事了?”宁汐余角瞥了眼比她好不到哪去的宁鸾,暗惊萧然的手段。

  不过她还是比较幸运的,至少她碰上的是……呸呸,这节骨眼她瞎想什么呢。

  “你去哪里了,大家都找不到你,为何独独你没事。”宁鸾咬牙切齿的问。

  老夫人皱眉:“是啊汐丫头,你不知道在松鹤堂发生了何事吗。”

  宁汐回忆道:“我们被祖母请去吃饭,后来不知怎的,我昏过去了,中途我醒了会,看到满屋子都是昏倒的人,以为你们是喝醉了,心里又觉得不对劲,有些害怕,想去外面喊些人来伺候。但我昏得厉害,绕到了花厅的花鸟屏风后面,又昏了一次。我刚醒来时,屋里的人全不见了,我就一路打听着过来寻你们。”

  原来如此,宁汐昏倒在屏风背后,所以医正赶来诊治时,遗漏了她,大家也没发现她。

  “你撒谎!”明明是你,明明和朱周德苟且的人该是你。

  宁鸾歇斯底里的吼。

  “对了,”宁鸾经历了这档子事情绪激动,老夫人不怪她,转而想起另一件事:“为什么小蝉说,看到朱公子带走的人是汐丫头。”

  “她可能看错了,”宁汐努嘴:“我怎么会被朱公子带走呢,我人一直昏倒在花厅里。”

  她不生害人之心,也不会对害她之人心慈手软。

  老夫人点点头,也对,丫鬟看错的可能性较大,毕竟事实摆在眼前,追究那些细枝末节也无用了。

  倏地,宁鸾眼尖看到宁汐的脖颈上围了一块厚厚的围脖。

  她依稀记得,宁汐入花厅时,解下的围脖是鼠貂皮质的,这会却成了银狐皮。

  还有,那杯药酒她是亲眼看着宁汐喝下去的,她怎么可能没事?

  宁鸾不依不饶的尖叫:“宁汐,你敢让我们看看你的脖子吗。”

  “鸾丫头,你下去好生歇着吧。”老夫人不悦皱眉,这头受了伤的疯狗是想把所有人拖下水啊,急起来胡乱攀咬人。

  宁鸾平了平气息:“祖母,我的意思是,既然医正就在这,未免二妹有什么损伤,顺道给她瞧瞧。”

  “我好好的,不需要看病。”

  “你心虚了?大家都中药昏过去了,给你瞧一瞧是理所应当的。”

  二人争执不下时,一道低沉清绝的嗓音打破场面。

  “谁敢动她——”

第15章 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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