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惩罚
秦墨白嘴角挑起讥诮的笑容，一纵即逝。
下一瞬，他整个便阴沉下来。
“璎珞，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做人最重要的是本分。”
苏璎珞眉眼微缩，身形却没退开半步。
不为其他，只为这一退，不光要被问责下午的事情，还有现在。
心里无声喟叹一声，苏璎珞微不可查的摇了头，虽然知道她一个穿越能穿越成丫鬟的运道不好，却没想到，穿越大神还真不给个光环。
罢了，反正在现代她也是在孤儿院艰难的一步步往上走的。
如今，也不过是再来一次艰难前行罢了。
想完，苏璎珞倒真觉得心头坚毅不少。
直直望着眼前低了她不少的男子，苏璎珞眼神坚定：“主子要的奴婢的本分，就是随意把奴婢推出去当靶子吗？奴婢虽是奴婢不假，可却不觉得，奴婢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能被世子爷支使的只有被推出去当靶子这一条！”
“哦？那你的意思是，不甘心一条贱命被主子随意支配？”
秦墨白挑眉，嘴角讥诮的笑意更重。
苏璎珞自然看得清秦墨白的嘲讽，但她却还是挺直脊背轻声应诺：“是。在奴婢看来，奴婢的用处要比世子爷所知道的要大的多。只是，不知世子爷可愿意给奴婢机会，让奴婢证明这一点。”
这话落下，秦墨白脸上的表情未曾改变半分。
只是看向苏璎珞的神情越发冰冷。
他不是没见过傲骨，也不是没见过，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姑娘家，可，没有一个是这样……纯粹找死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
嗤，傲骨？
一个未曾出过门的乡下丫头，也配有这个？
秦墨白低下头看自家瘦弱的指尖，语气漫不经心：“就跟你整治流苏那样的手段？就是你的用处？”
这件事，秦墨白已经知道了？
苏璎珞后背陡然生出冷汗。
但她却强自坚定：“主子，这件事奴婢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世上没有人能忍受的了别人欺负。有一种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既然对我耍手段，那她也得做好被我反施回去的准备！”
秦墨白眼神微动，看向苏璎珞的眸光多了点微光。
但转瞬这抹微光，却已经消失无踪。反而眼眸里的暗光越发浓郁。
他真是傻了。
在很多年前，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有些人说的再好听，也只是说说而已。
秦墨白眼神里不耐：“如果你只想说这些，那恐怕你打错主意了。我非但没想对你重新评判的打算，反而，想要狠狠碾碎你所谓骨气。”
温柔的话，如同春风拂面，听在苏璎珞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微微咬唇，还未平复好心情，就听到秦墨白忽然提高的声音：“来人。”
他这声刚落下，便有一人轻飘飘降落在地。
他穿着一身黑，看不到脸，这身打扮倒是像极了暗卫。
这阵仗一出，苏璎珞几乎要被气笑。
她做了什么？也值得这个变态世子爷用传闻中的暗卫招呼她？
才这么想着，苏璎珞就听到变态世子的声音传来：“暗一，让她跪下。”
苏璎珞只觉一道力道传来，下一瞬她的膝盖就不受控制的弯了下去。
可她不甘心，膝盖在弯下去的同时，她顿时一个转身，朝着秦墨白扑过去！
暗卫没料到一个丫鬟，竟然会反抗，甚至还会选择去对付主子。
不过，他却没怎么担心。
主子之所以是主子，就是说明他比他们这些人都要厉害的多。
可下一瞬，他的这种想法就被打脸了！
只见那个丫鬟不知撞到了主子哪里，原本主子平和的脸，忽然就变得狰狞起来，甚至鬓角都开始流汗起来！
别说暗一，就连秦墨白也没想到。
一个丫鬟的困兽之斗，竟然让他的双腿开始疼了起来。
这种疼，他很清楚，这是蛊虫被重新唤起，啃食他骨肉的疼！
是偶然，还是……
秦墨白半眯了眼，任由汗珠砸在地上，嘴角却还带着笑：“看起来，我还真，小看你了！”
他不相信什么偶然。
所以，突然发作的疼，也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意外！
苏璎珞不知何时，已经挺直脊背站在了秦墨白身前。
那双清澈的眸子，此时自信尽显。
“没有，主子爷既然怀疑奴婢的用处，那奴婢也只能让世子爷亲自感受感受了。”
果然，是她做的！
秦墨白眯了眼，周身气势隐约透出些来。竟然半点蛊虫发作的虚弱都看不出来。
苏璎珞暗自惊心。
若是常人被这般病痛折磨，不说哭爹喊娘，就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思考能力。
可他，不光能忍，此时竟然脑子的清醒，还没受半点影响！
即使她刻意往高了看，却也小看了他！
“你会解毒？”
清润带着沙哑的嗓音传来，苏璎珞快速稳了稳心神：“那倒不会，只是对蛊略有研究。”
是蛊不是毒。
秦墨白指尖微动，眼神也沉了沉。
一个丫鬟而已，她竟然说会解蛊。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试试也没妨碍不是吗？
脊背微微放松，倚在轮椅上，这样放松的姿态，透出不同以往的慵懒来。
可是，在苏璎珞看来，跟故意打盹的狮子没有区别。
她手指握得更紧，面上却依旧是温柔自信。
秦墨白唔了一声，语气散漫：“所以，你想说，你恰好能治好我的腿？”
治好治不好，现在还真不好说。
苏璎珞心里叹息。
她前世是个中医。她待的那个时代，所有人都更相信西医，更相信精密的仪器。
如果不是正好遇见了孤儿院院长的父亲，也就是国医大师，苏璎珞也没想到，自己会愿意义无反顾的走一条，颇为艰难的路。
毕竟，身为孤儿，一个连半点安全感都没办法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孤儿，只有钱和房子才能给她安全感了。
而中医则意味着，在她没到40岁的时候，她开的药方别人都不肯相信。
也许就是因为学了这行，又比较清闲的缘故吧，所以她才会那么有时间把院长父亲的医书全都看了一遍。
古代的医术没那么发达，却更让人惊奇。
苏璎珞从书里知道诊脉，直到南疆蛊毒。她当时对书里的描述还曾质疑过，也引得院长父亲为了说服她，两个人试图重演过去的蛊毒还有可能解蛊的方法。
当然，世事变迁的厉害，苏璎珞其实也不知道，那些办法究竟对秦墨白有没有用。
可……
苏璎珞睫毛轻颤，下一瞬却是自信的朝着秦墨白开口：“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了，不是吗？”
秦墨白脊背忽僵，下一瞬嘴角勾出苦笑，却是一瞬即逝。
他转头，望着不远处的窗外，白云依旧。他仿佛能看到万里之外的天空。
那里，此时，应该是空茫一片。
失神的眼眸，渐渐染上了色彩。
好半晌，秦墨白才终于开了口：“好。”
一字落下，苏璎珞嘴角微微勾笑，手指却是缓缓放松。
还好，很快形势就能逆转了。
氤氲着各色药材的浴桶里，苏璎珞皱眉拿着书页对照，忽然拿起一根红棕色带钩子的东西，挑眉看向秦墨白：“看来你敌人不少啊。”
目光落在那根药材上，秦墨白语气疑惑：“钩藤？”
他说着，下意识观察着苏璎珞的表情，见她美目里带出了些不以为然，他蓦地眼神一缩。
“钩吻！”
笃定的话语一出，苏璎珞倒是难得好奇起来。
虽然早知道这个世子不简单，可却没想到他连药材都懂。
微点了头，原本想要显摆的心思半点都没了。
秦墨白很少见到他身边的丫鬟，大大咧咧的露出那么真实的表情，一时间竟然心软解释道。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钩吻，我只是听说过而已。”
那还是边疆的时候，路过钩藤生长的地方，军医随口说的。
他说，不要小看钩藤，还真有人就死在钩藤之下。
当时很多将士不以为然，军医急了这才跟他们讲了钩吻。
钩吻，又名断肠草。传言喝了就会断肠的东西。
修长的手指，没忍住按在钩吻上，秦墨白的笑有些恍惚：“我也没想到，我不过一区区废人，他们都容不了我多活几日！”
因为要沐浴，秦墨白只着了白衬衫，在烛光的映衬下，他这低头叹息的姿态倒是无端让他添了几分可怜。
苏璎珞也难得晃了神，安慰道：“没关系，你会重新站起来俯视他们的！”
这话一出，苏璎珞就后悔了。
她又不是不知道真实的世子爷究竟是个什么馅，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被他给套路了？
正在她懊悔之际，忽然听到一道带着笑意的磁性嗓音，以睥睨的姿态道：“那就先借你吉言了。”
解除蛊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等药材准备齐全，让秦墨白去里面泡了个药浴之后，苏璎珞这才把秦墨白的裤腿卷到膝盖上。
只在刚触碰到秦墨白的瞬间，秦墨白脸色陡然一黑。甚至双手早于意识拦住了苏璎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