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白家

　　白瑟瑟期待地看着姜沉枫, 如果他说晚了，她就不去了。

　　可惜，姜沉枫的话未能如她所愿：“不会晚, 我下午没事干，提前去了面馆，跟老板预定了, 无论什么时候去，都不会晚的。”

　　白瑟瑟有些沮丧：“其实, 你不必这么做，不过是一碗面，什么时候吃都一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姜沉枫没有接白瑟瑟的话，她眼睛里的不情愿他看出来了, 可他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总要让她试着跟他接触, 发现他的优点，不然她对他的态度，始终停在原点,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现在也明白为何她会跟霍狄相处得比较好了，是因为轻松吧。

　　白瑟瑟确实觉得两人的关系没到达单独出去吃饭的地步，不过今天也是赶巧了, 她也不好推据, 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等到她吃上面里的牛肉，她的眼睛瞪圆：“这牛肉究竟是怎么做的，怎么会这么好吃。”白瑟瑟觉得用那句, 好吃到想把舌头也吞下去, 来形容这牛肉的味道，一点也不夸张。

　　“这牛肉如果不是放在面里，配红酒也是很不错的。”姜沉枫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 眼里露出满意的笑。

　　“确实。”白瑟瑟顾不得跟姜沉枫说话，此刻她只庆幸自己没有拒绝他，否则就要错失这么好吃的牛肉和面了。

　　牛肉夹在筷子上，颤颤巍巍，吃起来鲜嫩多汁，和劲道的面条搭配起来，简直是绝配。汤汁用了卤牛肉的汤汁，却不会太咸、也不油腻，反而完美体现了卤汁的多层次味道，白瑟瑟忍不住把汤也喝完了。

　　“太好吃了，你是怎么发现这么好吃的店的”白瑟瑟拿出手帕擦了擦嘴，问道。

　　忙碌了一天，在这样微凉的秋夜里，吃上这么一碗热气腾腾却又香气四溢的牛肉面，白瑟瑟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满足。

　　她表情柔和了下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姜沉枫的目光闪了闪。

　　“我有段时间太闲了，就在安城大街小巷地乱走，加之我的鼻子比较灵敏，就发现了许多旁人不易察觉的美食，有一些则是朋友介绍的。”比如杜斯礼，他交游广阔，哪里有好吃的，就算他不知道，也能帮你打听出来，所以自己也跟着受益。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尝尝其他店。”他很想说，他可以陪她踏遍安城的每一家饭馆，陪她品尝每一种食物，可他不能说。

　　“不用了，能够吃到这样的牛肉面，已经很好了，我不贪心。”白瑟瑟拒绝了，牛肉面很好吃，可是和他做出这种约定，白瑟瑟本能地觉得危险。

　　“你如果能够像霍狄就好了。”姜沉枫忍不住低声说道，如果她能像霍狄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好，对喜欢的东西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该多好。

　　可是，白瑟瑟到底是不一样的，生活环境所迫，让她学会了克制、学会了压抑。即便喜欢，也只是浅尝辄止。

　　“什么？”白瑟瑟没听清，忍不住身子往前倾了倾，问道。

　　“没什么。”姜沉枫笑了笑，他看着她，总有一天，他要让她可以肆意活在这个世上，不用刻意压制自己的喜好，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晚上，白香雪给白三叔带回来一封信：“大姐让人送来的。”

　　白三叔看了信之后，将信在蜡烛上点燃，看着信纸一点一点化为灰烬，他的脸上露出笑容，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和老四也该行动起来了。

　　与此同时，白杜康的院子里也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梁老哥，你怎么来了？”白杜康听到佣人报梁平冬来了，还有些惊讶，他之前虽然跟梁平冬有些来往，可关系并不密切，梁平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梁平冬把身上的披风递给一旁的佣人，喝了一口热茶之后，才说道：“白老弟，我听说你准备让白瑟瑟回白家了？”

　　“是，姜少爷都亲自道歉了，说明那丫头没犯什么错，说到底也是我白家的骨肉，我又怎么忍心让她漂泊在外。”白杜康叹息道。

　　梁平冬一双眼睛闪了闪，这个白杜康的脸皮也真够厚的，明明是贪图白瑟瑟的酒坊，倒把自己说成了爱护小辈的长辈。

　　不过想归想，他这次来是有目的，梁平冬顺着白杜康的话说道：“可不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哪能看着小辈吃苦，纵然做了一些惩罚，也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白杜康心里，他忍不住感叹道：“梁老哥，还是你懂我啊。”

　　梁平冬叹了口气：“咱们这些做老人的，对小辈总是容易心软。我这次来，也是被我家那个混账磨得没办法了，这才上门来求助来了。”

　　“怎么，还有梁老哥你解决不了的事情？”白杜康惊讶道。

　　“还不是我家那个小祖宗，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看上你们家大小姐了。我也是被他闹得头疼，只能请白老弟帮忙了。白小姐既然回了白家，这婚姻大事也该你这个做大伯的替她张罗。

　　我知道我家那个混账东西贪玩了点，白小姐看不上。不过，你跟白小姐说，只要她肯嫁过来，锦盛从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我都让他断了，将来，锦盛要是敢做出对不住她的事，我替她出头。

　　白小姐小小年纪就丧父丧母，这嫁妆看着出就行，我们家不在意。另外，我们家彩礼愿意出这个数。”

　　梁平冬伸出手比了个数，白杜康忍不住在心里咋舌，没想到白瑟瑟离了婚，竟然还有人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而且还不要嫁妆。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瑟瑟的父母不在了，我这个做大伯的自然应该照料一二，这件事我应下了。中秋过后，你派人过来提亲。”

　　“那实在太好了，多谢白老弟成全。”

　　两天后，白瑟瑟收到了白杜康递过来的消息，让她中秋当天回白家祠堂拜祖先。白瑟瑟看着那封信，唇角微微勾起，看来三叔的行动力还是不错的。

　　中秋节当天，白瑟瑟特地打扮了一番，她进入白家的时候，白家的佣人大概是得了吩咐，纷纷喊她大小姐，白瑟瑟一一笑着回应。

　　白三叔在庭院里等着，见到白瑟瑟便上前笑道：“你终于来了，人都已经在祠堂了，我们直接过去吧。”

　　“好。”白瑟瑟点了点头。

　　“东西都带了吧？”往祠堂走的过程中，白三叔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低声问道。

　　“三叔放心，等拜了祖宗，记了名字后，就是我们发难的时刻。”白瑟瑟面上带着微笑，轻声说道。

　　“那就好，族里的人我已经联系好了。他们对你大伯也早就不满了，只要我们能够拿出证据，就一定能够把他拉下来。”白三叔低声说着白家的情况。

　　“我自然是相信三叔的能力的。”在现代，她能够打败白杜康，除了自身的实力，白三叔帮着说服白家其他人也是功不可没。

　　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两人很快来到了祠堂门口。白杜康和白成泰站在门口，白三叔和白家其他人站在一旁。

　　白杜康看到白瑟瑟，点了点头，说道：“来了。”

　　白瑟瑟上前一步，给众人行了礼，这才转向白杜康：“我来了。”

　　“既然来了，就跟我进去祭拜祖宗吧。”

　　白杜康带头走进祠堂里，白瑟瑟跟在后面，跟着他对着白家的先祖牌位叩首，做完这一切，白杜康当着白家族人的面拿出族谱，在白谭鑫的名字下面写了一行字：女儿白瑟瑟。

　　这个名字重新写到白家的族谱里，白瑟瑟就算是重新回到白家了。

　　白杜康沉着脸看向白瑟瑟，说道：“既然你回归了家族，有些事我就必须得交待清楚，你身为白家人，做任何事前，都要先考虑白家利益，不可做出有辱白家名声的行为，否则，我绝对不会轻饶。”

　　白瑟瑟亮晶晶的眸子看向白杜康，捂着嘴轻笑道：“我自然不会做出有辱白家名声的事，只是若有人违背家规，做出了损害白家利益的事，应该怎么惩罚呢？”

　　“自然是执行家法，若是损害利益太大，将会被家族除名，就像你之前一样。”白杜康盯着白瑟瑟，他知道白瑟瑟这番话，定然是不怀好意。

　　可他并不在乎，如今的白瑟瑟重新成为了白家人，不管她想做什么，都不可能成功，因为，在白家，他就是家法。

　　“哦？”白瑟瑟挑了挑描绘精致的柳叶眉，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如果违法家规、损害白家利益的人族长呢？大伯，你说，按照法规，该如何惩罚呢？”

　　“丫头呀，你可真会说笑话。怎么，你才刚进白家，就想挑战我这个族长？”白杜康一点儿也没把白瑟瑟的挑衅放在眼里，一个小丫头片子，以为开了家酒坊，就能为所欲为？也不看看，没有他，她现在还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大妹，是父亲心善，才让你回了白家，你可不能做恩将仇报之事啊。”白成泰和白杜康不一样，他总觉得，白瑟瑟不会那么傻，刚回到白家，就敢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所依仗。

　　他看了一眼白三叔，这些人单独都不足为惧，可若是联合起来呢？

　　他可没忘记，当初父亲有意拖延白瑟瑟回白家的时间，就是三叔带着族人逼着父亲改了口的。

　　白瑟瑟笑了笑：“大伯让我回来是没错，可是大伯，你摸着良心说，你让我回来，不是为了吞并我的无忧酒坊？”

　　白成泰听了这话，顿时觉得事态似乎不太妙。白瑟瑟知道父亲是为了她的无忧酒坊，还顺着父亲的意思回来，她想做什么？

　　面对白瑟瑟直白地问话，白杜康被问住了。他确实想要无忧酒坊和白瑟瑟手里的方子，他是不可能说不要的，可要他当着族人的面，说出自己想要侵吞侄女的财产，他的脸皮还没厚到这种程度。

　　毕竟那酒坊和白家还真就没什么关系。

　　“大妹，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那无忧酒坊虽然是大妹你开的，可若是没有白家的酒方子，你那酒坊也开不起来，那酒坊本就是白家酒坊的一部分。”白杜康还没想出主意，白成泰已经开口了。

　　他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家要侵吞白瑟瑟的酒坊，可若是她用了白家的酒方子开了酒坊，那无忧酒坊便跟白家酒坊脱离不了关系。

　　白瑟瑟点了点头：“原来你们是这个意思，不但想要侵吞我的酒坊，还想要我的酒方子，那接下来呢？是不是要开始把我卖个好价钱了？或者说你们已经开始卖了？”

　　“大妹，这话说得就太难听了。之前在无忧酒坊，我给留面子，没说你。一个姑娘家，整天说什么卖呀卖的，多难听是，谁要卖你了？再说，你离过婚，年龄又一年大似一年，父亲作为你的亲大伯，就是给你说门亲事，也是为你好。

　　你不要被姜沉枫迷了眼，他要是对你有什么意思，早该上门求娶了。他对你除了歉意，没有其他，你要是比着他去找，这安城你是别想找到合适的了。

　　难道你还要在白家呆一辈子？”

　　白成泰停了停又说道：“至于那酒方子，如果不是白家的，你一个小姑娘，从哪里弄来的酒方子？”

　　白成泰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白家族人看向白瑟瑟，想看她怎么应对。他们也知道，白三爷大约是想把这位侄女推上去，只是，白瑟瑟如果没什么本事，应付不了白杜康和白成泰，他们是不会出手相助的。

　　说句实话，他们站在这里，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谁有本事，谁能带着白家重回辉煌，谁能给他们带来财富和荣誉，他们就支持谁。

　　白瑟瑟笑了笑：“我白家酒坊百年来，酿制的都是黄酒，从来没有酿过白酒，说我的酒方子是白家的，大哥，你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也不是这么欺负的，不是？

　　至于酒方子是哪里来的，我天赋异禀，自己创造的酒方不行吗？不过是一个梨花白，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酒方子，难道你都要说方子出自白家？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白家若真有这么酒方子，又何至于现在连刘家酒坊都比不过？”

　　白瑟瑟这句话算是踩在了白杜康父子二人的心上，在他们掌管白家期间，他们比不过梁家就算了，可连原来只能跟在他们身后的刘家酒坊，也后来居上超过了白家酒坊，这是父子两人心头的奇耻大辱，平时谁也不能提及的。

　　“大言不惭，开了一家小小的酒坊，就让你猖狂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白家酒坊再怎么样，也不是你能说的。”白杜康恼羞成怒、一双眼睛憋得通红。

　　“我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连刘家酒坊都能在白家酒坊头上撒野，大伯，你这几年只顾着给自己的小家捞钱了吧。”白瑟瑟水润的眼睛泛着点点冷光。

　　白杜康还没觉得什么，白成泰却心头一凛：“大妹，这话可不能乱讲。我爹他能力是差了点，可为了白家酒坊，虽然不能说是鞠躬尽瘁，却也是兢兢业业，你不能这么无故污蔑他。”

　　白成泰说完又对白家族人说道：“今天主要是为了让你回宗族，祭拜祖宗，把名字记上，既然事情已经完了，那我们也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都散了吧，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大哥这么着急，是心虚了？”白瑟瑟眯着眼睛看着白成泰，这个大哥还不算傻，可是有白杜康这样的父亲拖后腿，就算他不傻又能如何呢。

　　白成泰脸色沉了下来：“白瑟瑟，今天是你回族的好日子，我本不想把场面搞得难看。如果你一直这么胡搅蛮缠，也别怪我不客气。”

　　白三叔看到白成泰这样，站了出来：“成泰呀，我觉得瑟瑟说得没错，自从大哥接手酒坊以来，酒坊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差，到了今年，竟然连每个人的分成都发不出来了，这样下去，明年我们是不是都要吃老本了？

　　那我们白家酒坊还开了干什么，直接关了不就得了，把钱分一分，大家伙另起炉灶，不比在这耗着强？”

　　“是呀，是呀。”要不是白杜康越来越过分，他们这些族人也不会被白三叔说动，毕竟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能安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谁也不想没事惹事。

　　白杜康脸都涨紫了，他抖着手指向白三叔，厉声喝道：“老三，你这是想干什么？连祖宗的基业你都不顾了，你想要白家分家，你是要做白家的罪人哪。

　　今年是难了一点，以后又不是不发，你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呢，往年我分给你们的钱可不少啊。”

　　白四叔站了出来：“老大，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三哥怎么就成了白家的罪人了，爹在的时候，咱们分多少钱，二哥在的时候，咱们又分多少钱，轮到大哥你掌家，咱们这些年拿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我们心里却是有数的。

　　就像侄女说的，你分的钱是不少，都分到你自己腰包里去了，跟我们可没关系。

　　你说今年难，我可是听说梁家酒坊和刘家酒坊今年的分成比往年还要高一些。

　　就是瑟瑟的无忧酒坊，过个节也知道给底下的人发钱发东西，咱们白家酒坊呢，连无忧酒坊这样的小酒坊也不如了？”

　　白杜康还想说些什么，被白成泰拦住了，他知道，这些人是有预谋的、故意选在这个时候发难。

　　白成泰把目光调向白瑟瑟：“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吧？你就是不想我们白家安宁是吗？你想把我父亲拉下台，怎么，你想做这个掌家人？”

　　白瑟瑟笑了笑：“有什么不可以吗？大哥你是看不上我的能力，还是瞧不上我是一个女人？”

　　白成泰盯着白瑟瑟，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能够这么坦白地说出来，说明这些人心里都已经有了数。

　　“你手里掌握了什么证据？”白成泰突然问道。

　　“大哥还是很聪明的，大伯这些年做了什么，想必你也知道。他做了多少事，我就掌握了多少证据，你说，这些证据能不能让大伯从族长和白家酒坊掌权人的位置上下来？”

　　白瑟瑟的声音虽轻，可谁都听出了这话里面的威胁。

　　白成泰没有说话，白杜康喘着粗气，对着白瑟瑟骂道：“你这白眼狼，克父克母的晦气东西，不是老子把你养大，你早死了，居然跟老子抢起权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白杜康越骂越生气，冲上前来就想打白瑟瑟，白三叔赶紧拦在白瑟瑟面前：“大哥，你这是想做什么？”

　　“爹，你别冲动。”白成泰在后面拉住白杜康的衣角。

　　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如果再让父亲打了白瑟瑟，他们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白成泰心里明白，白瑟瑟动不得，哪怕这一会儿，他也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可白杜康就没有白成泰这份忍耐了，他叫嚣着要打死白瑟瑟这个白眼狼，自从放上白家的掌事人，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气。

　　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说要他让出权力，他的脸往哪搁。

　　白成泰抱住父亲的腰：“爹，不能冲动，咱们不知道她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毕竟这些年咱们确实搂得有些多了。”

　　他劝过父亲，不能做得太过分，可白杜康大约是做顺了手，一开始还知道收敛，到后面胃口越来越大，会有这一天他一点都不奇怪。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揭开这一切的竟然是他从没正眼看过的白瑟瑟。

　　“你听她吹，她有证据早拿出来了，她就是诈咱们。”白杜康赤红着眼睛，梗着脖子说道。

　　白瑟瑟冷眼看着这一切，听到这句话，笑了：“大伯，我还真有证据，我拿出来你看看？”